長春樓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別說長春樓,就是這辦了兩三百年的蓮台仙會也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連聽都沒聽過。


    一個讓男子驚怒、女子驚笑的事情,男子看到的是自己心中的仙女被人欺淩,女子看到的是不可一世、自命不凡的賤人終於被人比得啞口無言了。


    是的,月如水剛剛和一個從天而降的男子鬥了詩、鬥了詞,又鬥了對子,可是她皆已落敗,此時還愣在那高台之上呢!那從天而降鬥敗了月如水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那窮書生,而這從天而降的一幕卻也不是他自願的。


    一山不容二虎,一屋又哪能存二嬌!


    原來,這秦紅沙生在深宮,平日裏聽慣了身邊的阿諛奉承,早就不自覺地把自己當成了天下最美、最有才識的女子了。不想今日玩耍竟然見到一個“下賤”的青樓女子生的比自己這個金枝玉葉還要俏麗幾分,才華好像一點也不比自己差,而且還在眾人麵前出盡了風頭,她頓感五味雜陳,心中很不是滋味。


    這個時候,一個“誌同道合”的家夥再次進入了秦紅沙的視線,轉眼間她就想出了一個妙計。秦紅沙順手扯過了三條飄在空中的錦帶,趁背對著欄杆的窮書生不注意,直接纏在了後者的腰上,然後給蝶兒使了個眼色。


    主仆倆熟練地“上下 其手”,眨眼間,便完成了一出大戲,“空中飛人”。


    可憐的窮書生剛有警覺的時候,人已經飛在了半空中,還聽到了身後傳來的一句叫囂的高唿,“小女子,我來與你鬥鬥文!”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秦紅沙,為的就是“添麻煩”,給這個“不可一世”的月如水添些麻煩。


    窮書生還沒搞明白怎麽迴事,就發現自己朝著高台飛了去,一個俏麗的人影模糊地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朦朧中,他望到了一個俏麗的身影,暗道不好,想起賭約,也顧不得自身的處境,趕緊閉上了眼。


    秦紅沙眼見那書生竟然順利地落到了高台之上,不由地歡快地鼓起了掌。她其實並沒指望這窮酸的書生真地去跟月如水上演什麽鬥文大戰,更沒有指望書生能贏月如水,甚至連這個書生能不能落到高台上,她都是一點底都沒有,她的真正目的就是給月如水製造麻煩。


    文王爺看了一眼“天降之物”,又看了一眼迴廊,心中登時就明白了一切。他雖對自己這個妹妹無法無天的胡來有些不滿,可是他這妹妹畢竟是父皇最寵愛的人,他也奈何不了她,隻得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身邊的官吏不可妄動。


    禮部尚書蔣懷禮卻不是文王爺一個手勢就能打發得了的,雖然這個文王爺很受寵,但他卻也不但是禮部尚書,他還是皇上的寵臣錦衣衛指揮使蔣懷德的親哥哥,他當然不甘就這麽輕易地放過這幾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家夥。按照他的意思,一定要當場把這幾人打個半死,然後再把他們全都投到昭獄之中折磨得他們生不如死。


    可是,當文王爺在蔣懷禮的耳邊低語了一句之後,這個原本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胖子當場就蔫了,老老實實地坐迴了原位。


    事情最後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秦紅沙和月如水,尤其是月如水,她沒想到一個一直背對自己的窮酸書生,竟然會有讓自己目瞪口呆、啞口無言,又不得不服的才能。


    更讓秦紅沙驚訝的不是窮酸書生的才華,而是他真地能做到目不斜視,好像並不是那口不對心的偽君子。


    ……


    窮書生名喚王慎微,他怎麽也沒想到和自己不打不相識的俊俏公子哥竟是個女子,也沒想到自己看見她恢複女裝後的第一眼自己就喜歡上了她,更沒想到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文美公主,而且這公主對自己也有意。


    當然,兩人的結合卻沒有那麽簡單,皇親貴族、王公大臣對王慎微百般威逼,一時間拳打腳踢都成了他的家常便飯,甚至他還被關進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昭獄之中,但他卻是硬骨頭,差點丟了性命卻都還未屈服。要不是另一頭的文美公主把皇宮鬧得雞犬不寧,整天還要死要活,他恐怕早就變成了一堆白骨。


    威逼不成,皇室的高官們便開始對王慎微進行利誘,功名、高官、厚祿、錢財、美女,全都被送到了王慎微的眼前,然而結果卻是他絲毫不為之所動。


    另一頭,文美公主的鬥爭卻也是相當的激烈,雖早已被禁了足,但她還是用自己能用的所有方法進行抗爭,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得整個皇宮烏煙瘴氣,人人如臨大敵。


    最終,皇帝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王慎微尚了文美公主。


    兩人這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便成了經久不衰的佳話。


    ……


    夜已深,天上突然飄起了雪花,不一時便由零零星星轉成了密集的鵝毛。不過,這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長春樓的生意,長春樓各個庭院還亮著通明的燈火,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這就是你說的靈丹妙藥?”站在紅杏樓前,風無塵有種想要馬上跟候濤割袍斷義的衝動,“你還真當我是那色中的餓鬼了?”


    “我早就說他的話萬萬輕信不得。”歐陽高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震驚之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色狼,你先別著急,這可是風月第一樓,長春樓,而且本舵主說的靈丹妙藥絕不是平常的庸脂俗粉,等你見到了她,保準你所有的憂愁和煩惱就全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不會出現那要死不活的癡樣了!”候濤拍著胸脯道。


    “濤哥,我們真地要進去?”風動麵皮紅紫,眼中閃著亮光。


    白書一言不發,麵色倒很是應景,冷峻得仿佛一塊萬年寒冰。


    “當然要進去了!”說著,候濤當先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其他幾人略一猶豫也跟了上去,眾人剛一掀開氈簾,一股甜香的暖風便迎麵撲了過來,把眾人身上、頭上的晶瑩雪花瞬時化成了斑斑點點的雪水。


    候濤前腳剛跨進門,幾個衣著暴露的嫵媚女子就曖昧地拉扯住了他,毫不避諱地貼了上去,饒是候濤這種自稱見慣了各種大場麵的人也是麵紅耳赤地要躲開。其他幾人就更慘了,一個個像是被捉贓在手的賊似的,盡顯窘態。


    “幾位公子,我們又不是老虎,又吃不了你們,你們躲什麽?”一個姑娘出言調笑道。


    姑娘的話一出口,候濤這夥人的麵皮又紅豔了幾分,似乎隨時都會滴出血來。


    “媽媽,來了五位俊俏的公子!”


    不一時,一個滿臉堆笑的半老徐娘便搖著一個春宮團扇,風風火火出現在了幾人的麵前,聲音發膩地道:“好俊俏的幾位公子哥啊!幾位公子這邊上座!”


    說著,老鴇便帶著幾個姑娘把候濤幾人不由分說地前唿後擁到了魚水廳右側的隔斷之中,隔斷裏擺著一張紅木圓桌,桌上是花生、瓜子、栗子、核桃、桃圈、梨幹等十好幾碟幹果並七八個精致的茶杯,不管是碟盤還是茶杯都畫著紅男綠女裸體以各種不同姿勢羞人場景。


    眼明手快的龜奴看到幾人進來,趕緊持著大茶壺給眾人倒起了熱茶。這幾人看清杯碟上的畫麵後,說什麽都不肯落座。


    老鴇卻也不以為意,馬上帶這幾人到了另一個隔斷,裏麵的布置和剛才相仿,隻是杯碟上畫的卻是一些山水不再是讓人麵紅而赤的人物。


    “幾位公子哥是第一次來吧?”老鴇笑顏如花,“想必幾位公子還沒有相熟的姑娘,公子們不妨說出喜好,喜歡文的還是武的、高的還是矮的、肥的還是瘦的、大的還是小的,奴家給幾位公子挑幾個,保準幾位公子滿意!”


    “不用了,我們要見月如水!”候濤忙擺了擺手道。


    “呦,幾位公子果然眼光高的很,隻是我們這位月姑娘卻沒那麽好見,幾位要見她得先做詩再打茶圍,最後還得姑娘親自定見與不見,老奴我可做不得主!”


    “你隻要告訴她侯三壽前來拜見,剩下的就不勞你操心了!”說著,候濤拋給了老鴇一錠十兩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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