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沿河的密林,宓奚剛剛就是在這密林之中一路疾奔,想要甩開後麵的追兵。


    簡毓認出來這就是當初湫采草藥去一醫治宓奚的森林,宓奚逃往這裏,應該也是因為湫知曉這裏的路,帶他來提前打探過。


    宓奚摔倒在地,應是體力不支加上受傷失血過多,他的喘息聲被喧嘩的水流聲掩蓋過去,濃重的血腥味卻逸散開,充斥著簡毓的鼻腔。


    身後的唿喊聲越來越近,幾處火把的光亮也漸漸往此處靠攏,還有馬蹄聲與狗叫聲。


    那些狗一路嗅著宓奚身上的血腥味,馬上就要找過來了!


    宓奚在今夜接連刺殺了代國的太子與代望,按照計劃,他本來是能順利出逃的,但是侍衛抓住了湫威脅宓奚,導致宓多花了些時間與那些人周璿,舊仇新恨加在一起,他殺心大起,將代望虐殺以泄憤。


    湫被他保護在懷中,一點也沒有受傷。


    其實若是放棄它,宓奚自己一個人輕易能逃出重重包圍。


    但是他沒有,他想要帶著湫一起迴到燕赤。


    奔逃了大半夜,宓奚終於撐不住了,他的臉上帶著血痕,肩臂上的傷口在喘息時不斷冒出血來。


    他仰倒在草叢之中,費力睜著眼睛,那湛藍的眼眸如今失去了光彩,看不見一絲希望。


    簡毓顧不得自己身上酸痛,不斷用爪子去扒拉宓奚的胸膛。


    她心中立刻升起一股焦急與痛苦,卻不是因為追兵,而是因為宓奚受傷了,它是在心疼。


    不知道那些情感是來自湫本身的,還是摻雜著她自己的。


    這一刻,她仿佛就是小湫兒,那種來自靈魂的恐懼震顫著它的爪子不斷發著抖。


    “湫……我跑不動……你快走……活下去……”


    宓奚嗓音沙啞,費力看向簡毓。


    狐狸嘴中抑製著發出哀求般的聲音。


    宓!你不能倒在這裏!快站起來,我們馬上就能迴家了!


    狗吠炸響在耳邊,簡毓顧不得許多,叼起宓奚的衣襟,又用鼻子去拱他的手臂。


    她這是想把宓奚弄到旁邊河中去。


    急促的水流能夠隔絕血腥味!


    又拖又拽,簡毓終於在獵狗尋來時把宓奚弄到短崖邊,隻聽撲通一聲,一人一狐從崖上跌落,掉入水中。


    水流立刻將他倆衝散,宓奚失力,雖然屏住了唿吸,但是沒有辦法往上遊。


    就在他憋不住,嘴中嗆進一大口水時,一隻銀白的身影破開水幕終於出現在他麵前,那狐狸碧色的眼睛在水中一閃而過,緊接著,宓奚便感覺自己的嘴碰到了什麽東西。


    簡毓撬開他的牙關,往宓奚的嘴中送去新鮮空氣,緊接著立刻繞到宓奚身後,頂著他往水麵上去。


    冰冷河水中傳來一絲微妙的溫度。


    宓奚瞬間清醒了不少,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了一股力氣,順著簡毓的推動拚命往上遊,終於露出了水麵,好巧不巧,剛好抓住了一根橫生在水麵之上的粗樹枝。


    爆發的求生欲望使宓奚用最後的力氣抓著那根樹枝,在簡毓的幫助下爬到了樹上。


    上天這次終於站在了宓奚這邊,他倆真是極其幸運,絕處逢生。


    宓奚身上傷口肉眼可見,被水泡得發白,猙獰無比,但是已不再冒血。


    岸上追兵們察覺到了他們的蹤跡,正沿著河邊進行搜索。


    此處正好在一堆樹叢之下,是一個極其隱蔽的位置,但是宓奚現在無法行動,被找到隻是時間問題。


    簡毓深深地看了宓奚一眼,然後扒拉他的胸膛,掏出一把匕首。


    宓奚眼色一變,察覺到它要幹什麽,伸手按住匕首,搖了搖頭。


    但是簡毓狠心地推開了他,咬住匕首跳入了水中!


    宓奚表情驚懼,伸手去抓,卻連一根毛也沒碰到,眼睜睜看著它被水流衝走。


    離別是這樣倉促,連聲告別也沒有。


    簡毓被水流裹挾著往下走了一小段路,然後找了個位置上岸,往追兵的地方靠近。


    然後它咬著匕首轉頭,在自己的肚子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它要盡可能多地流血。


    一聲清嘯驚起林中棲息的鳥兒,所有獵犬幾乎在同時時刻往簡毓的方向吠叫,然後衝了過來。


    簡毓丟下匕首,開始發足狂奔。


    耳邊風聲唿嘯而過,它幾乎什麽都聽不見,也什麽都看不見,它隻聽到自己的喘息和心跳聲,憑著直覺將人全部引到與宓奚相反的方向。


    每多一步,它的心就輕鬆一分,因為將人引得越遠,宓奚就越安全。


    宓奚絕望地抓著樹幹,身體無法動彈。


    他隱約地聽見了湫的叫聲與犬吠,還有追兵們的喊叫聲,隻是那聲音越來越遠,直至徹底消失在他耳中。


    他猛然閉上眼睛,發上水珠從額上滴落,沿著眼尾滾下麵頰。


    簡毓奔跑了一整夜,憑借著對密林的熟悉,最終還是甩開了追兵。


    它找到自己從前搭建的棲息地,暈倒在其中。


    再醒來時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簡毓幾乎是毫不猶豫,立刻起身往宓奚那邊奔去。


    上天保佑,千萬不要出事!


    林子中的追兵似乎已經撤退了,簡毓謹慎觀察四周,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到了宓奚藏身之地,卻什麽也沒有。


    宓奚不見了。


    簡毓先是心中一驚,以為他是被發現了,冷靜下來觀察四周,卻也沒有打鬥和搜尋的痕跡。


    這才放心下來,看來宓奚應該是休息好了自己走的。


    鬆了一口氣,簡毓這時候才感到身上劇痛,轉頭一看,那傷口上凝固著血痂,十分狼狽。


    一直支撐著身體的那一口氣一泄出去,簡毓一陣頭暈目眩,幾欲栽倒在地。


    它口幹舌燥,找了個水塘喝了幾口水,開始搖搖晃晃往外走。


    燕赤……燕赤,那是宓奚的家鄉,他迴燕赤去了。


    狐狸的心中全然隻剩下這個念頭,它要跨過萬水千山,去燕赤找它的宓。


    卻沒注意腳下觸碰到一根線,什麽東西簌地一聲,隨即它便渾身一緊,被吊上了半空之中。


    是陷阱!


    簡毓全心隻想著怎樣去燕赤,卻沒有注意水塘邊最容易有獵人們布下的陷阱!


    它費力掙紮,傷口再次裂開,血珠不斷從網底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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