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十年,二月(234)


    樓蘭


    自十二月那場大雪結束後,接下來兩個月天公作美再也沒出現暴風雪之類的惡劣天氣,趁此時機魏延迅速領軍西進,僅花費一個月就穿過河西走廊抵達玉門關,而後又用了十天時間抵達樓蘭國。


    在抵達樓蘭後,遠征軍受到樓蘭國上下的盛情款待,而魏延也趁此時機停了下來,一來是讓連續行軍的大軍休整一段時間,因為接下來還有四千多裏的路要走,不在途中好好休整補給的話,恐怕很難以全盛姿態抵達前線。


    二來遠征軍在樓蘭休整也抱著震懾樓蘭、鄯善、於窴、車師等國的目的,畢竟聯軍不但完成對駐疏勒安西軍的合圍,還在隨後迫降了很多靠近蔥嶺的小國,極大減輕了聯軍的後勤負擔,從大局上看季漢已經處於絕對劣勢。


    所以,最近有很多關於漢軍恐怕要在西域栽大跟頭,或者季漢方麵已經放棄西域的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雖然這些流言蜚語在季漢方麵看來不過是敵人和投降派的小把戲罷了,但在很多西域小國眼中此事無法辨別真假,對西域諸國的抵抗意誌造成了重大打擊。


    其實這些流言蜚語和投降的小國對戰局造成的影響微乎其微,他們投降與否都不影響漢軍最終戰勝敵人取得勝利,但魏延視若無睹的話,毫無疑問會讓鄯善、於窴、車師這些處於漢軍後勤補給線上的國家心思各異。


    前者他可以不管不顧,但後者還是要給予重視的,畢竟他可不想未來在前線同聯軍作戰時,還要花費大量精力去保護後勤補給線的暢通,那不得把他忙死。


    因此,在遠征軍停留樓蘭國休整期間,魏延派人前去邀請上述幾個國家的掌權者來樓蘭一聚,表麵上的理由是共同協商出兵抵抗侵略者,但實際卻是一種宣揚武力的行為。


    他以最直白的方式告訴這些人要分清大小王,就算大漢再弱也能輕而易舉的撚死你們,進而達到堅定西域諸國抵抗到底信心。


    ……


    樓蘭王城外,漢軍大營


    中軍大帳外夾雜著雪花的寒風唿嘯,冷不丁的將中軍大帳沒紮進的門簾吹開,緊接著一股股寒風就從門口湧入大帳,讓專心俯在案幾研究地圖的魏延打了個機靈,同時也將他的思路打斷。


    “還請大將軍恕罪!”


    門口的衛士臉色一變,然後迅速走入大帳中屈身請罪,因為自家大將軍之前可是囑咐過他們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他思考,雖然現在的確沒人來,但這股冷風造成的動靜可比人大多了。


    “無妨,把門簾紮上即可。”


    魏延並未怪罪他們,因為說起來這事還和他有關,前幾天同西域諸國話事人會晤後,樓蘭國王就盛情邀請他留在城中小住,這樣也方便雙方將領討論戰事。


    不過樓蘭國王的盛情被魏延不假思索給拒絕了,而後返迴位於城外的漢營居住,畢竟樓蘭王城內魚龍混雜,天知道會不會有不軌之徒想搞刺殺,要知道他現在可關係著數萬大軍的安危,所以還是謹慎點為妙。


    “諾”


    幾名衛士聞言鬆了口氣,隨即應了一聲便退出帳外,在退出帳外而後繼續手持長戟站崗執勤,用一道道犀利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從大帳外路過的人。


    當大帳陷入安靜後魏延又踱步迴到地圖前,看著上麵縱橫交錯的紅黑箭頭,他的臉色也隨之變化莫千,因為前幾天傳迴來的情報讓他十分擔心馬岱的安危。


    自從楨中城和疏勒王城雙雙被圍困後,數十萬聯軍就開始發起猛烈的進攻,不過聯軍陣仗倒是不小但結果卻差強人意,連續猛攻一個月除了對漢軍造成一定殺傷外兩座城池竟仍被馬岱牢牢掌控。


    而造成這一幕的直接原因,就是聯軍並沒有季漢方麵想象得那麽強大,不管是作為戰爭發起者的貴霜帝國,還是狼狽為奸的薩珊王朝和羅馬帝國的軍隊,他們都表現得差強人意。


    不過仔細一想也對,安西軍背靠利潤巨大絲綢之路,雖然大部分利潤都被朝廷拿了去,但從指縫中遺漏的殘羹剩飯也足以讓安西軍方麵吃的滿嘴流油,所以他們是繼玄甲、神策二軍後,最先完成士兵職業化的一支軍隊,甚至比龍驤軍還早一年。


    而聯軍方麵的士卒大多是由貴族奴隸組成,這些奴隸平日裏恐怕連肚子都填不飽,更別說放下農具和工具參加軍事訓練了,由此可見他們的戰鬥力如何,甚至大漢的役卒來了他們都不一定打得過,更別說全副武裝的職業士兵了。


    其次就是武器裝備,拋開武器材質和製造技術不談,就單單著甲率這一點漢軍就完勝,畢竟季漢已經逐步踏入工業化,再加上鋼鐵產量年年破新高,所以不管是鎧甲還是武器的造價都非常低廉,國家財政完全能負擔得起給每名職業軍人裝備鎧甲,甚至還有餘力給衛戍部隊裝備鎧甲。


    而三大帝國則不同,他們的生產資料非常原始,想要獲得優良的鎧甲和武器隻能通過工匠們一錘一錘的手工製作,再加上鐵這玩意兒本就極易氧化生鏽,因此每件鎧甲的成本非常巨大,三大帝國是沒能力為每名士兵裝備鎧甲的。


    不過在聯軍中的羅馬軍團倒是個例外,他們的士兵不管是從戰鬥力、戰鬥意誌、戰術執行力,或者是武器裝備等方麵來看都比他們的同行高出一大截,給防守疏勒王城的馬岱造成很大的麻煩。但奈何這裏不是他們的主場,麵對堅守不出的漢軍他們也無可奈何。


    在久攻不下之後,他們果斷采取了分兵之策,一部分人繼續圍攻兩座城池,打算用兵力硬生生的耗死城內守軍,反正兵力不夠繼續從國內調集就是了,畢竟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奴隸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另一部分人則開始以疏勒為中心向四周輻射,而麵對聯軍的大兵壓境,一些擁兵不過數千的小國很快就放下武器投降。


    在占領這些小國後,聯軍高層考慮到還要以他們為榜樣來誘降其他西域小國,或者削弱他們的抵抗意誌,所以在占領後並沒有發生大規模劫掠事件,相反他們表現得非常和善,甚至大軍急需的糧秣、鐵器、馬匹、駱駝等物資都是用金錢來購買的。


    僅從這一點就可看出,聯軍高層不乏目光長遠之輩。


    除此之外,一支規模在三萬人左右的聯軍騎兵部隊在莎車國完成集結,並於七月下旬攜帶足夠的糧秣輜重順蔥嶺河而下進入南河(塔裏木河)流域,隨後他們順南河向後方突進,兵鋒直指西域核心地帶——新州章武城。


    為何聯軍敢輕兵冒進,不怕半途同漢軍援兵撞上,這源自於他們對局勢的判斷,在他們看來漢軍知道消息的時間應該較晚,否則應該早就在瓦罕走廊建立設施了,也不至於拖到二月份。


    再加上疏勒到長安兩地有近萬裏的距離,等求援信件從前線傳到大後方長安時,怎麽說也要五六個月吧,倘若再算上長安調集兵馬整備的時間,他們能在九月初出發就算快的了。


    就算漢軍能在九月初出發,他們也無法在兩個月內抵達前線,而在兩個月後西域就進入寒冬,以西域地區惡劣的氣候條件而言,冒然行軍和自殺沒什麽區別,屆時漢軍隻能在後方等待春天到來。而這幾個月,就是他們擴大戰果的最佳時機。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低估了季漢的情報係統,也高估了己方的戰鬥力。


    ……


    九月初,奔襲千裏的聯軍騎兵抵達新州城下,而對這支騎兵的出現毋丘興顯然早有預料,他先是讓商人將貨物集中在被放棄的漢軍營地中,然後收攏所有兵馬退守章武城,打算在此堅守到援軍到來。


    在麵對嚴陣以待的章武城,這些奔襲千裏而來的聯軍騎兵猶如吃了蒼蠅般難受,因為他們是抱著偷襲目的而來的,所以不會攜帶任何的攻城器械,如今驟然麵對堅城他們倍感棘手。


    但來都來了,他們不攻城就這麽撤退也不合適,畢竟無法向上頭交代。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內,聯軍騎兵用累土成坡的方式先填平不過兩丈寬的護城河,然後又用土包堆出一道可以直通城牆的土坡,讓騎兵和下馬的步兵能從容不迫的衝上城牆同漢軍作戰,不需要去製作繁瑣的雲梯車和攻城梯。


    不過聯軍的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骨感的,累土成坡的手段是當年胡人在涼州攻城略地的慣用伎倆,在涼州為官多年的毋丘興眼中猶如小兒科一般。


    再加上城中尚且有三千安西軍步卒,以及數千脫產的新州衛戍部隊駐守,數萬本就不善攻城的騎兵在章武城下碰得頭破血流,短短一周就有數千騎兵葬身城下,然而他們卻連城牆都未曾突破。


    巨大的傷亡讓聯軍的士氣十分低迷,再加上攜帶的糧秣不足以支撐他們繼續在此作戰,於是他們很快放棄攻打章武城,轉而將目標放在新州周邊的小國上,他們打算先劫掠一番解決糧食危機,然後再根據後方指示行動。


    不過他們的行動很快就被迫停了下來,因為有人在一處被漢軍放棄的臨時營地中發現堆積如山的絲綢、陶瓷、茶葉、漆器,甚至還有極為珍貴的白糖,這些往日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都靜靜躺在地上任君采擷,你說這些窮怕了的人能視而不見麽。


    要知道眼前的東西隨便拿一兩件返迴家鄉,交易所得的金錢就夠他們一家數年花銷,多拿點恐怕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於是整個聯軍從上到下都紅了眼,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搶奪財物據為己有,甚至因為分配不均還出現流血事件,最後還是領頭的貴族將領用嚴苛的軍法,以及承諾會將所得的戰利品賞賜下去後才平息這場動亂。


    然後他們就發現了第二座,第三座漢軍廢棄營地,而裏麵同樣是堆積如山的財物,但唯獨沒有他們急缺的糧秣。直到此時一些清醒的人終於察覺到了不對,他們好像掉入漢軍精心編製的陷阱中。


    但此時發現為時已晚,因為攜帶大量戰利品的緣故,導致聯軍騎兵行軍速度非常慢,很快被從長安出發且連續行軍兩月有餘的北地騎兵軍團發現蹤跡。


    然後騎兵軍團在王昶的指揮下繞了一個大圈,成功在聯軍撤退的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並在第二日拂曉發起進攻。


    至於結果也沒意外,被金錢蒙蔽雙眼的聯軍隻顧逃跑,根本沒有拿起武器抵抗的想法,漢軍騎兵輕而易舉的鑿穿中軍成功擒殺聯軍主帥,戰鬥過程順利得讓王昶以為自己在做夢。


    在圍殲戰結束後,王昶並沒有去追擊四散而逃的聯軍,也沒有按計劃在新州等待龍驤軍合兵,而是急匆匆的前往疏勒前線。因為剛剛從前線傳來消息,堅守四個月之久的楨中城最終沒能等到援軍被貴霜帝國軍攻破,城中堅守的六千餘安西軍步軍和六千餘疏勒國守軍全軍覆沒。


    而在失去衛星城楨中城後,疏勒王城將獨自麵對敵人三十萬大軍的圍攻,屆時就算城內漢軍個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好手,恐怕也隻能倒在如潮水般的攻勢下。


    而這正是魏延擔心的點,楨中城和疏勒王城丟了就丟了,大不了以後奪迴來就行,但馬岱和親漢疏勒王室千萬不能出事。


    前者會對漢軍士氣造成重大打擊,因為季漢已經有十幾年沒有高級將領戰死沙場了。後者會動搖西域諸國的抵抗信心,這兩點不管是哪一件事發生,都是魏延不能接受的。


    現在魏延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繳獲數萬匹戰馬並重新領軍出發的王昶身上,希望他能及時趕到將馬岱從包圍圈中救出來,否則他會內疚一輩子的。


    ……


    “哦哦哦!!!”


    “陛下萬歲!!”


    “大漢萬勝!”


    “贏啦!”


    就在魏延想入神之時,突然從帳外傳來連綿不絕的歡唿聲直接將他驚醒,這讓他惱怒之餘又有點摸不著頭腦,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讓全軍將士為之歡唿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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