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力勸張遼


    離間計雖好,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諸葛瑾此刻趕往成都,並且成功離間季漢君臣,但消息傳遞需要時間麽不是。


    也就是說,離間計的見效時間要到明年開春左右,可以目前的局勢來看曹軍好像堅持不到明年,所以,他們必須盡快出兵緩解曹魏壓力。


    不過在出兵一事上,東吳上下文武意見不一,雙方各持一詞爭執不休,都各有各的理。


    而雙方爭論最核心的一點,就是萬一他們發起荊州之戰,季漢立刻放棄攻略荊北轉頭攻伐東吳怎麽辦,屆時他們拿什麽擋虎狼般的漢軍。


    可別說曹魏攻南郡,東吳攻荊南行兩麵夾擊之策,因為曹軍還有像宛城、武關道、均縣這類的麻煩要處理,一旦漢軍退了,他們肯定優先處理後方問題,怎麽可能同東吳夾擊季漢。


    這一點也得到孫權的支持,畢竟他隻想幫曹軍解圍,順便火中取栗謀劃一下奪取荊州,並不想惹火燒身。


    因此,怎樣處理襄樊的五萬漢軍,以及駐守江陵的一萬漢軍,是擺在東吳麵前必須解決的難題,很快,孫權就將目光落到江陵、公安上,聽說此二地是由糜芳、傅士仁駐守的。


    似乎……


    孫權的目光變得深邃,長於權謀的他很清楚,人心這個東西是最複雜的,也是最禁不起考驗的,當失去最後的利益羈絆,就是反目成仇的時刻。


    ……


    自季漢取得大勝以來,整個大漢突然平靜了下來,三家仿佛都有默契一般,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蓄勢時間越長暴風雨就愈加的猛烈。


    而魏延再一次離開了前線,前往漢中探望被押送至南鄭等待發落的夏侯惇、張遼、夏侯充三人,同時,他也要和法正完善戰略部署讓東進之策萬無一失。


    在魏延離開下辯時,曹操從上邽調走萬餘兵馬入榆中,這讓上邽的防禦相較之前變得空虛許多,倘若此時季漢發兵去攻,肯定會取得不錯的戰果。


    不過魏延並沒有這麽做,反而讓趙雲偃旗息鼓,領三千餘羌胡義從、步卒一萬餘在下辯駐守,協助劉巴清查武都郡。


    魏延為何要清查武都郡,還不是稀少的人口惹的禍,在府衙內的田畝戶籍冊上,明確記載了建安二十年(215),武都郡內隻有三萬多人。


    沒錯,是三萬多人,而不是三萬多戶。


    擁有七個縣的武都郡才三萬多人,平均算下來每個縣攏共兩千多人,就這麽點人口反正魏延是不會信的,至於百姓們去哪了,這有啥難猜的,問問當地豪強、士族不就一清二楚了麽。


    還有當地豪強、士族不會真以為他隻關心戰事,而忽略地方民政吧,膽子可真夠肥的啊,若魏延不借大勝之威做點什麽,難道要留著這些人給自己添麻煩麽。


    漢中郡,南鄭


    自漢中之戰結束後,魏延已經好幾年沒來過這裏了,不過和之前不一樣的是,如今的南鄭能感到非常濃厚的異域風情,很多穿著漢服的胡人走街串巷,嘴裏操著一股別扭的漢語,惹得店家啼笑皆非。


    還有一些胡人女子,嫌棄衣袂翩翩的漢服太過麻煩,直接動手略微改動讓其變得更加的修身,能更加展現出婀娜多姿的身段,此情此景,讓路過的百姓為之側目。


    通過這些,魏延能直觀的感受到治羌策帶來的效果,也能證明他走在正確的道路上,雖然將羌人完全漢化非一日之功,但種子終究會有成長為參天大樹的一天。


    魏延在走訪時發現,遷移到漢中的羌人,大多是以女子、孩童等婦孺為主,很少見到青壯年,其實這才是正常情況,因為部落裏但凡多點青壯就能養活女人和孩子,根本用不著投降大漢。


    魏延見此情況,直接以涼州牧的身份發布政令,鼓勵漢胡兩族通婚,在通婚後會在賦稅上給予一定的減免。


    同時,魏延再次強調了戶籍製度,在雙方通婚後戶籍將隨戶主變化而變化,戶主若為漢籍,不管是本人還是親子、外子皆為漢籍,反之亦然。


    很明顯,魏延這條政令是針對胡人的,畢竟大漢強大、繁榮,天下誰不以自己是漢人為榮,腦子有病才會嫁給胡籍之人。


    當然,願意嫁給胡人的肯定大有人在,但魏延可不會管,正好當做反麵教材來警示後來人,不要被所謂的愛情衝昏頭腦。


    政令一經下發很多官員立馬品出味來,於是紛紛以響應車騎將軍的號召,不顧家人的反對娶了一房或者幾房胡女,拳拳報國之心讓旁人為之動容。


    一切為了複興大漢啊!


    ……


    視察完民情後,魏延在府衙分別接見了夏侯惇、張遼、夏侯充三人,對他們三人,魏延也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尤其是後者他連名字都未曾聽說,要不是旁人提點他還以為是路人甲呢。


    首先是夏侯惇,在和夏侯惇的交談過程中,魏延能感受到他和夏侯淵的不同。


    夏侯淵脾氣火爆,過於仰仗自身的勇武,善勇而少謀,相當於至臻版的張飛,畢竟在統禦大兵團作戰的能力上,就算張飛騎上赤兔馬也追不上。


    而夏侯惇則與之相反,他雖同樣身負萬夫不當之勇,但從不自持勇力反而極其重視謀略,加上他又十分擅長處理政務,導致他明明是個猛將卻一身儒將氣質,很容易讓人忽略他是殘缺之人。


    因此,兩人談話過程十分的輕鬆,魏延也沒自找不痛快勸夏侯惇投降,反而主動向他透露不會讓他前往成都,而是會留在南鄭小住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時再做打算。


    夏侯惇何其聰明,有夏侯淵的前車之鑒在,魏延不就是把自己成人質讓曹操投鼠忌器,或者說在必要的時刻手下留情,這一點夏侯惇可太懂了,在做人質這方麵他最有發言權。


    於是夏侯惇向魏延保證,不會亂跑給你們添麻煩,自己就住在太守府哪兒也不去,一副把南鄭當成自己家的模樣。


    見夏侯惇如此上道,魏延自然不會為難他,帶著夏侯淵參觀太守府,特別是以後要長住的地方著重介紹:


    這床,是你堂弟夏侯淵曾經睡過的;


    這張案幾,夏侯淵曾和漢中王在次對飲;


    這把兵器,是夏侯淵在演武場和黃老將軍大戰所用,反正魏延就惡心一下夏侯惇,滿足一下自己的惡趣味罷了,這不過份吧。


    而夏侯惇則津津有味聽著魏延的介紹,甚至在有些時候還會詢問起當時的細節,這可把魏延給噎住了,於是暗道一聲晦氣後急匆匆的離開了。


    在離開後,魏延立馬前去拜訪張遼,拜訪這位先後取得白狼山之戰、合肥之戰大捷,但一生卻充滿悲情色彩的傳奇人物。


    在曹魏,就算張遼的能力再出眾,立下再多汗馬功勞,但他終究是個降將,始終得不到曹操的完全信任,地位崇高卻無實權。


    甚至連張遼的征東將軍,都是用來堵住他人攻擊曹魏不用外姓將領質疑的借口,畢竟哪家的征東將軍手下會沒兵啊。


    在見到張遼後魏延將姿態放的很低,絲毫也沒把他當做階下囚來對待,反而對他十分尊敬,多次讓張遼上座以示尊敬。


    魏延的態度讓張遼受寵若驚,不過他也有自知之明,連忙推辭魏延的盛情,並表示自己不過一階下囚怎能受此大禮。


    不過魏延卻嚴肅的說道:


    “將軍在白狼山之戰中,大軍突然與異族騎兵狹路相逢,在眾將皆言退時,將軍不以自身安危為重陳情力戰,此乃大丈夫也。


    而後又以劣勢兵力,大破烏桓騎兵軍團,使襲擾我大漢邊地幾十年的烏桓再不敢犯境,讓邊地之民再無性命之憂,此乃賁育之勇也。


    此等壯我國威,保我漢土,衛我大漢子民之舉,天下英雄無不為之向往。


    況且將軍在合肥一戰,以八百勇士大破十萬來犯之敵,兩次差點生擒江東之主孫權,這等功績恐怕孫武再世也自愧弗如。


    古往今來的名臣大將如過江之鯽,可又有幾人能立下將軍這等豐功偉績,既然如此,又怎能受不起我等一拜呢?。”


    魏延可不是恭維張遼,而是說的實話。


    白狼山之戰若無張遼,恐怕曹操會直接跑路,讓幽州淪落在烏桓的鐵蹄之下,屆時匈奴、鮮卑、羌胡見大漢軟弱,絕對會來一場聲勢浩大的南下牧馬。


    至於合肥之戰,魏延光想想都覺得離譜,更別說還戰而勝之的張遼,魏延找不到語言來形容,反正厲害就完事了。


    “將軍過譽了,某能僥幸取得勝利皆賴將士們用命,某豈敢獨自貪功,況且某也不過一敗軍之將,安敢言勇乎?。


    將軍切莫取笑於某。”


    張遼嘴上謙虛著,但眉宇間的喜色怎麽都掩蓋不住,白狼山與合肥可是他一輩子的驕傲,大丈夫行於世不就為了名與利麽。


    而且這種受人尊敬,受人重視的感覺是曹魏永遠給不了的,因為在曹魏宗親、士人們眼中,被迫投降的張遼永遠是個高級打工仔,永遠不可能督使一方。


    雖然曹操表他為征東將軍,但張遼心裏十分明白,自己無外乎是一根標杆,是用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的。


    “文遠兄,說句真心話,在下真為您感到不值。”


    魏延頓了頓,而後一臉憤恨的說道。


    “文遠兄的能力,天下有識之士是有目共睹的,可卻因出身問題在曹操麾下寸步難行,高位盡被一些屍位素餐之輩把持,致使有能力者再無出頭之日。


    想將軍在白狼山大破烏桓,這等值得載入史冊的功績,都可與長平烈侯、冠軍侯等相較,若在大漢將軍可封侯拜相,名留青史,為萬世之人所傳唱。


    再看看曹操是如何對待文遠兄的,僅僅一個蕩寇將軍,一個關內侯,以及一個有名而無實的征東將軍就搪塞過去,在下認為這不是嘉獎,而是赤裸裸的羞辱,也是對那些為國捐軀將士們的褻瀆。


    再來看看曹家的大將們,一個在石泉、隴西損兵折將,又被我等俘虜過的敗軍之將,卻依舊能身居征西將軍之高位,指揮十餘萬曹軍同我等作戰。


    而另外一個則更加誇張,征戰幾十年屢戰屢敗,遍數之下竟無一勝,損兵折將也就罷了還做過兩次人質,可就是這等無能之輩,卻能身居前將軍之高位,真讓天下人恥笑啊。


    還有曹真、曹休、夏侯霸、夏侯尚這類初出茅廬的小兒,生平未有耀眼戰績卻能統領徐公明,於文則等良將,他們憑借的不過是父兄叔伯的關係罷了,若憑自身能力恐怕給諸位將軍提鞋都不配。


    由此可見,曹操所謂的唯才是舉,不過是迷惑天下人的表象,究其根本還是任人唯親,將軍為何看不明白啊!。”


    魏延將曹魏說得一無是處,但這些不是憑空杜撰的,而是有依據的事實,張遼甚至都無法反駁,因為曹操會給宗室大將無數次失敗的機會,但卻不會給他們一次。


    曹操這麽做的原因其實張遼也清楚,無外乎是加強宗室力量,來對抗在魏國影響力日益增大的士族集團,可他心裏不是滋味啊,他們在戰場上舍命相搏,不就為這點名利麽。


    “將軍再看看我家大王,他才是真正的把不論出身、唯才是舉的理念貫徹到底的。


    黃老將軍也是降將,可現在能督使漢中;


    馬孟起、龐令明,一人居後將軍之位,奉命督西涼軍事,一人統領玄甲軍左軍在中軍聽令,可謂是位高權重;


    農家出身的鎮南將軍王芝;工匠出身的匠作監左丞蒲元、右丞宋星等,在大王麾下有太多憑借自身能力而改變命運的存在。


    將軍可以去打聽一下,陌刀營軍司馬張苞,他身為前將軍張飛的長子,卻不依靠父親的權勢,隱姓埋名從一名普通的軍士走到今天這一步,有這等後輩存在我大漢何愁不興旺。”


    自己差點不可怕,可怕的是還有比你好的,畢竟人非聖賢,凡事都怕對比。


    見張遼沉默不語,魏延繼續說道:


    “文遠兄,從武關道曹操的排兵布陣看,他明顯已經洞悉了我軍會在武關道設伏的意圖,因此才將大軍一分為二,讓前軍先一步出發為大軍趟道。


    這原本是沒問題的,可曹操麾下文武如雲,能勝任前鋒者如數不勝數,隨便遣一小將即可勝任,可為何偏偏要讓將軍伱來呢?。


    依在下之見,無非想拿將軍你做誘餌罷了,畢竟聞名天下的張文遠隻帶三千兵冒進,這種誘惑無人能擋。


    不過曹操可能沒料到,將軍為了加快行軍速度,竟會舍棄攜帶旌旗大纛等表明身份的旗幟,讓幼常誤以為前鋒將領是一無名之輩,這才讓他有如此大的斬獲。


    曹操如此對待功臣,可見其刻薄寡恩,再加上此人不忠不孝,殘忍嗜殺,表裏不一,任人唯親,又欲行謀朝篡位之事,身為漢臣的文遠兄,你為何要助紂為虐啊!!。


    在下懇請文遠兄為了大漢,為了天下百姓,棄曹投劉,和我等一同掃滅逆賊曹操,中興漢室,宣揚漢威於海內外。”


    魏延說完直接一拜,言語之懇切讓張遼為之動容。


    “文長何必如此,某不過仰仗些許智謀,僥幸取得勝利罷了,怎能讓你行此大禮。


    況且某今年五十有九,已是花甲之年的朽木罷了,恐怕時日無多矣,將軍何必苦苦相逼,就讓某在此了卻殘生可好?。”


    張遼先將魏延扶起,然後表示自己馬上六十恐無力征戰,算是拒絕了魏延的招攬,畢竟人家魏延姿態放這麽低,直接拒絕的話有點不近人情。


    “文遠兄此言差矣,豈不知薑太公七十有二遇文王;百裏奚七十遇穆公;廉頗花甲之年依舊能征戰沙場,與武安君在長平爭雄,如今將軍不過五十有九,豈敢言老。


    莫不是文遠兄嫌棄我季漢國小民弱,不是曹操的對手,而不敢事劉乎?。


    若真如此,還請文遠兄不要擔心,二十萬曹軍雖眾但在某眼裏不過草芥,若不是戰略所需,恐怕狄道、榆中早就成為囊中之物了。”


    算算日子離張遼的大限的確不遠了,不過那是因為他在身體抱恙的情況下領兵作戰而導致的,並非什麽不治之症,隻要張遼願意投降季漢,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


    至於狄道問題,魏延可沒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漢軍是真的有能力攻破狄道的,不過戰爭有些時候得為政治服務。


    早在成都時,魏延、法正、諸葛亮三人就一致認為,倘若隴西會戰以季漢全勝告終,那曹孫兩家必定結為攻守聯盟,一起出兵討伐威勢漸增的季漢。


    而在這個基礎上,三人進行過無數次兵棋推演,最終的結果都以季漢麵臨兩家圍攻,先失荊州,後失關中被堵在蜀地而亡。


    因此,在取得隴西會戰的完全勝利之前,如何削弱江東就成了季漢必須解決的問題。


    很快,一道聲西擊東的計策在三人的協商下製定完成,並得到劉備、糜竺、伊籍、李嚴、關羽、張飛等人的鼎立支持,如今東進之策已經開始,此次能取得怎樣的戰果就看東吳的表現了。


    “哎,文長莫要逼迫在下。”


    張遼長長歎了口氣,再次拒絕了魏延的招攬,他不想背上背主的罵名,征戰幾十年他累了,在成都頤養天年有何不好。


    “今日之事,請將軍好好考慮,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掙紮在水深火熱中的百姓考慮啊。”


    魏延留下一句話直接退去,看來勸說張遼這條路還很漫長,不過相信在季漢需要幫助時,張遼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一定不會的。


    ……


    至於夏侯充嘛,魏延非但沒為難他,反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把他給放了,這讓眾人摸不著頭腦,紛紛勸說魏延三思而後行,畢竟夏侯充和夏侯榮可不一樣啊。


    不過魏延並未理會勸諫,反而親自相送夏侯充,並在離開時還托他給曹操帶句話:


    [今北方異族叩關,無故犯我漢土,擄掠、戕害我大漢子民,身為漢臣我等豈能袖手旁觀,但你我雙方對立且攻伐不止,親身赴代郡抗擊異族不過無稽之談。


    然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之理身為好臣的我們豈能不知?。


    爾等盡管安心討伐異族,在北方異族未定之前,我等絕對不會發起任何攻勢,若有違反,天地共誅之。]


    魏延的話震耳發聵,讓妄自揣測的一眾文武羞愧不已,紛紛躬身向魏延請罪,就連身陷囹圄的夏侯惇、張遼二人聽聞了,都連連稱讚魏延乃當世真君子。


    對此魏延謙虛的笑了笑,並表示身為漢臣理應如此,可他們並不知道,就算北方異族不叩關,季漢下一個目標也不是曹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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