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上杉祁彈劾軍職,本間千鶴子空降廣陵


    廣陵城。


    上杉祁走了,帶著公主,以及從越州調來追隨的部將,離開了廣陵,卸任了第二盟軍統帥之職。在他離開之前,贈給了空降吳州的本間千鶴子一份厚禮。上杉祁被彈劾了第二盟軍的指揮權和失去了在吳州的話語權,是軍府和內閣深思熟慮以後的決定。上杉祁迴到餘杭後,第一盟軍的各部將領都感到憤慨和不忿,都鬧起了情緒,為上杉祁鳴抱不平。當時第二盟軍時任統帥鬆井易在廣陵外的兵站遭遇餘昌齡伏擊,最終二人同歸於盡,使得盟軍群龍無首,那時大涼朝廷又正式對東瀛宣戰,起草了檄文,二十八鎮諸侯發兵支援,這時,是上杉祁站了出來,在廣陵一役中,他排兵布陣,用兵謹慎,殲敵四十多萬,使得大涼盟軍傷亡慘重,並且還活捉了林孤命,這才使得局勢好轉。雖然他違抗了軍令,釋放了林孤命,但也避免了大涼朝廷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反撲東瀛,減少了傷亡,最後在卸任之際,更是利用了習深,內外結合,全麵攻陷了吳州,等本間千鶴子抵達之時,隻需命東瀛第三盟軍加入戰場,肅清殘餘反抗武裝就行了。


    本間千鶴子是女人,是本間芽衣子的姐姐,也是信仰小千葉劍道的武士,東瀛右翼。


    上杉祁違抗軍令,被彈劾了職務,第二盟軍之位暫時空缺出來。東瀛內閣和軍府裏左翼和右翼明爭暗鬥,信仰“北辰劍道”和“小千葉劍道”的也在爭鬥,局勢十分複雜。最終,還是小千葉略勝一籌,右翼崛起,本間千鶴子臨危受命,帶著軍團抵達吳州。


    千鶴子英姿颯爽,披著戰甲,巾幗不讓須眉,她站在江東九郡沙盤地形圖前,細細打量著每一座郡城上插著的旗幟。


    “大帥,目前江東九郡已全部被我軍占領。”


    副將看著沉默寡言的千鶴子,忍不住說道,他很高興,在東瀛的時候就聽說吳州戰場打得慘烈,幾十萬大軍葬送死守城池玉碎,何其悲壯,他就是一個有著濃烈軍國主義思想,被右翼勢力鼓吹戰爭,並且向往戰爭的狂熱分子,他早就迫不及待想提著長刀來到吳州,沙場征戰,斬殺敵軍,為天皇陛下效忠,然,讓他憋屈的是第三盟軍剛登陸蘇州,號稱雄兵百萬的大涼盟軍,就嚇得落荒而逃,不堪一擊,甚至到了現在,他們已經全線占領了吳州,還沒有和大涼盟軍正麵交鋒一次。憋屈,太憋屈了,副將是來打仗的,是來浴血奮戰的,不是來打掃戰場的。


    千鶴子纖細的手輕輕搭在沙盤上,披著戰甲,這個五十歲的女人,沒有半點老態,反而精神十足,她泛著星光點點的眼眸內閃過一抹寒光,像匕首般的銳利,她感慨道:“上杉祁送了我一份大禮啊。”


    副將覺得不痛快,心想仗都打完了,豈不是白來一趟?他是來賺軍功的,而不是來混吃等死的,當即道:“大帥,上杉祁和左翼分子來往密切,他可不像是這麽好心的人啊。”


    “他當然不會那麽好心,這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呢。”千鶴子冷笑。


    “嗯?”副將不解,心中疑竇叢生,“大帥,此言何意?”


    大涼盟軍都亂成一鍋粥,都四散逃竄,潰不成軍了,吳州牧習深都公然賣國了,吳王也被引渡迴京了,東瀛軍都全麵占領九郡了,還能掀起什麽風浪?接下來無非是像越州一樣進行戰後重建秩序罷了,還能有什麽大麻煩?副將不懂,他的確不懂,他隻是一個糙人,讓他衝鋒陷陣還行,哪怕是至死方休,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讓他去考慮這些雞毛蒜皮的瑣屑,這些沒有頭緒的事情,他腦袋不夠用。


    千鶴子白了他一眼,罵了一句:“草包。”


    副將羞愧難當,低下頭。


    “宮本,你和你那個哥哥比起來,差了太多,我屢次教導你,凡事要動腦子,這是戰爭,不是武士間的決鬥,你莽莽撞撞,隻是一介匹夫。”


    副將心裏不痛快,他叫宮本茂,是宮本俊的弟弟。大概是幾年前,宮本茂也拜入小千葉劍道館研習劍法,他和他哥哥的性格截然不同,二人骨子裏雖然都是好戰的基因,但宮本俊顯然多一分理智,他哥哥的性格陰冷,城府極深,凡事都會考慮起因經過,權衡利弊;然,宮本茂卻不同,他魯莽,行事果斷,無所顧忌,簡單來說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有一次宮本茂在花樓吃酒,看上一女子,真金白銀花了錢,結果來了一個世家紈絝,那公子哥父親是內閣政府的議員,是大官,那公子哥仗著權勢,當著他的麵讓那原本該服侍他的女人鑽進了他的懷中。那公子沉溺酒色,仗著家世顯赫,作威作福慣了,雖然武士在東瀛的地位很高,備受尊敬,但那公子打心底瞧不起這群出身寒微的武士,認為他們不過是軍府養的一條狗,再有能力還不是被他們內閣揮之即來?所以,公子譏諷地笑了笑,隨手扔了一點銀子丟在宮本茂身前,懶洋洋道:“拿去買酒吃,這女人我要了,等我哪天玩膩了,你再來。”


    宮本茂一懵,也沒說什麽,心想一個女人罷了,雖然心裏不爽嘴邊的鴨子被人截胡,但他也不想節外生枝,起身就打算走。


    結果那公子哥見宮本茂看也不看他的賞錢,頓時覺得有些惱怒,以往自己隨手的賞錢,誰不是跪在地上點頭哈腰感激涕零?這也是公子要打賞的原因,他享受拿錢侮辱武士的快感,也享受看到別人心裏雖然不忿但要裝作誠惶誠恐對他磕頭感謝的快感,可現在被宮本茂直接忽視了,這位被美色掏空身子的公子頓時臉麵掛不住,勃然大怒,讓宮本茂站住:“大膽,你為何不撿起本少賞賜給你的錢財?”


    宮本茂皺眉,輕蔑一笑,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那點錢財,你還是自己留著沒點壯陽藥吧。”


    公子當即怒了,拔出身旁衛士的長刀,怒不可遏:“放肆,你敢這麽跟我說話,你可知道我是誰?”


    宮本懶得跟他廢話,罵了一句傻鳥,也不想跟他糾纏,轉身就走。但公子不依不饒,攔住宮本,用長刀抵著他,威脅道:“你要麽撿起錢跟我跪下磕頭道歉冒犯了我,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宮本茂也是個暴脾氣,斜睨著他,嗤之以鼻,這公子麵相發白,一看就是常年沉迷酒色,拿刀都拿不穩,他根本不怕,於是麵無表情道:“滾開,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吃撐了再走。”


    公子看著宮本不屑的表情,憤怒至極,憤怒之餘又想笑,便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敢拿我怎麽樣。”


    說完,他直接丟了長刀,吊兒郎當站在宮本麵前。


    “來啊,我給你一個選擇,要麽你殺了我,我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沒有?哼哼,那就從我胯下鑽下去。”


    “來啊,你敢嗎你?”


    “廢物,不敢就乖乖跪下,撿起錢財,從我下麵鑽過去,以後別出現在我麵前。”


    “廢物東西。”


    看著這個公子得意洋洋出言挑釁,宮本茂也是性情中人,本就魯莽的他,也不考慮什麽後果,直接一劍下去,就斬了那公子的狗頭。


    手起刀落。


    血濺三四尺。


    後來,宮本茂因無故殺人遭到了官府追殺,他也沒反抗,任由官兵羈押至大牢,他雖莽撞,但卻是敢作敢當,既然殺了人,就沒什麽後悔的。殺了內閣大臣的兒子,這無異於捅了馬蜂窩,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宮本茂被處於死刑。當時京都一片嘩然,因為宮本茂當街殺了那個公子哥,引起了很大的騷動。這個騷動是多方麵的,因為那個公子的口碑不好,仗著家世背景,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無法無天,藐視王法,被他坑害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太多了。當時京都城內,大街小巷,萬民空巷,都走出來遊行示威,逼迫內閣無罪釋放宮本茂。事情鬧得很大,造成了京都城內一定的秩序混亂,官府裝傻充愣,內閣也選擇了沉默,因為死的可是內閣大臣的兒子,但民眾的情緒高漲,暴動持續了十幾日,後來見內閣依舊無動於衷,許多逼急眼的百姓趁著機會暗殺官兵,一時間,死了七八人,許多內閣大臣的宅子都被百姓偷偷潑了糞。有一次天皇出宮巡視,得知了此事,要求官府重新審理案子,以平民怨,不得已,官府隻好開庭審理,這次,因為有天皇陛下的旨意,官府也不顧及那位內閣大臣了,該怎麽審理就怎麽審理,許多百姓都趁機跳出來控訴那個公子的罪行,後來,宮本茂被無罪釋放了。


    這件事得到了本間千鶴子的關注。宮本茂雖被無罪釋放,但卻不能迴小千葉劍道館繼續學藝,可因為他殺過人,雖然被稱為英雄,也都說那個公子死有餘辜,但他畢竟是殺了人,自然就貼上“殺人犯”的帽子,人總是趨利避害的,所有人敬佩他為名除害,但還是保持著敬畏之心,敬而遠之,沒人敢主動接觸他。宮本茂遭到了排擠,又去投軍,本來按照他作為小千葉劍道館的武士,投軍肯定是最好的選擇,甚至會被授予九品均軍銜,但他殺了內閣大臣的兒子。那個大臣雖然不敢把宮本茂怎麽樣,但暗地裏動點手腳還是可以的,宮本茂走投無路了。本間千鶴子得知此事,她就把宮本茂招攬入軍府,留在了身邊。


    宮本茂被本間千鶴子訓斥,羞愧低下頭。


    本間千鶴子眯起眼,托著下巴思索,她在考慮,見宮本茂不說話,她便開口道:“你覺得,我該不該殺了習深?”


    宮本茂聞言一怔,瞠目結舌:“您要殺習深?”


    他麵色狐疑,心裏嘀咕著為什麽要殺習深呢?東瀛能如此順利在大涼盟軍手裏拿下吳州九郡,習深功不可沒。


    這就是本間千鶴子麵臨的難題,也是上杉祁留給她的難題。


    其一,雖然吳州看似平靜,實則不然,盟軍雖然撤兵了,但都隻是和平的表象,因為此戰敗得是稀裏糊塗,是因為習深賣國。現在朝廷撤銷了習深的爵位,許多吳北軍脫離管束,而且百姓對習深也是深惡痛絕,認為是因為他自己為了利益心甘情願當東瀛的牛馬,是他害了百萬將士,許多民間勢力,都自發的***深,並且吳州軍心動搖嚴重,許多大將都蠢蠢欲動,不再想聽習深的號令了。


    第二,習深這個人城府極深,和句泉不同,他更狡猾,也更陰險,他是一把雙刃劍,非常不好控製,千鶴子害怕養虎為患。


    第三,他作為左翼,這次來吳州,帶著最善戰的第三軍團,是為了和中州鐵軍來一次較量,助恭親王登基,以獲得東瀛在吳越的合法席位。可現在上杉祁帶走了公主,讓她暫時沒了機會,隻能另尋時機。


    “習深這個人,心機深沉,所圖過大,不易掌控,我不是上杉祁,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和心思跟他周旋,既然他有威脅,那便留之無用,不如以絕後患。再者,大涼朝廷已經撤銷了他的爵位,他在吳州也失去了威望販,扶持一個被人唾棄且野心勃勃的傀儡,不如重新找一個聽話的狗。”


    “大帥說的是。”宮本茂拍了個馬屁,又道:“可咱們找誰來當這個傀儡?放眼吳州九郡,除了他習深和慕容盛,怕是尋不出能有足夠聲望的人了吧?”


    千鶴子一拍宮本茂的肩膀,似笑非笑:“宮本,忘了我說的話了嗎?凡事要動腦子,為將者,要無所不知,要算無遺漏,你來的時候詳細閱讀了關於吳州局勢的一切資料,我不相信,你找不到這麽一個人。”


    宮本茂尷尬低頭,大腦飛速運轉,心想吳州就兩個諸侯,一個習深,一個慕容盛,再者,慕容盛去了京城,連兒子都死在了蘇州,相當於斷子絕孫了,還能找誰來當這個傀儡?但忽然間,宮本茂似乎想起什麽,試探性開口道:“大帥的意思是……駙馬爺,陳詞?”


    “記住,以後多動腦子,別再莽撞,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到,而是你不願去想,心直口快,口無遮攔,才是你最大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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