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詞太過囂張跋扈,經過他這麽一番折騰,一樓所有人都圍觀起來,連帶著二樓有許多公子聽到動靜都站出來,伏在欄杆上,指指點點,比如餘雄。


    餘雄眯起眼,他很了解陳詞。他和陳詞交往不算密切,但自問了解,在他心裏,陳詞是一個做事有很強目的性的人,他看似莽撞,實則心細,餘雄現在想的是陳詞鬧出這麽一出究竟是為了什麽?


    陳詞看到這些武士竟敢對自己拔刀,心中竊喜,暗道終於忍不住了。臉上更是暴怒,樊褚心領意會,也嗬斥了一聲“放肆”,話畢,幾名扈從長刀出鞘。


    一時間,兩幫人對弈,劍拔弩張。


    一武士深吸一口氣,好言相勸,“駙馬爺,萬事留一線,來日好相見。”


    “啪”


    陳詞直接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武士眼冒金星,整個人都懵了。


    變故來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懵了。


    陳詞冷笑:“你也是狗一樣的東西,好啊,敢對我拔刀,麵露兇相。”


    武士惱怒,心想這駙馬爺真是一個不講理的人,自己好心好意,都喂了驢肝肺,當即抽出佩刀,陰惻惻說道:“駙馬爺,既然口舌無用,那就得罪了,若是吳王怪罪下來,小的也有理。”


    誰知,樊褚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單手扼住了那武士的脖子。


    快。


    太快了。


    武士大驚失色。


    來不及反抗,就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束縛。


    陳詞悠哉遊哉走過去,一腳踢在武士肚子上,武士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昨夜吃的海參牡蠣都要吐出來了,麵露痛苦之色。陳詞不慌不忙說道:“你幾把占理?你占個幾把理?”


    一眾武士義憤填膺。


    許多舞女歌姬也是厭惡地看著蠻不講理的陳詞。


    陳詞樂了,一揮手,便有兩名扈從擠出人群,惹人圍觀,因為那兩個扈從還抱著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大的三十多歲,小的十來歲,是母女,正是肖翠翠母女。


    看她們衣衫不整的昏迷模樣,不用想,也能猜到在她們身上發生了什麽。


    陳詞目光桀驁,盯著武士,“你且說說,你們滿江樓就是這麽做生意的嗎?啊?糟蹋兩家婦女,欺負軍人遺孀,就是這麽做生意的?”


    眾人臉色大變。


    許多客人也臉色有了細微變化。


    人群中,一穿著甲胄的有軍職的人閃過一絲慌亂,轉身就要走。


    立馬被一扈從出刀攔住。


    刀鋒抵著他的下顎。


    那人再也不敢亂動了。


    被樊褚挾持的武士臉色變化,抿了抿嘴,什麽都沒說,因為解釋是蒼白的。


    滿江樓本來就不是什麽幹淨的地方,這裏充滿了醃臢,許多舞女來路不正,都是上頭的大人從死地搜刮而來,這裏藏汙納垢,經常有人打著幌子在這裏行不軌之事。他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被玩弄過了的,就不可能離開了,那麽多年早已形成潛規則,滿江樓也樂於見到資源增多,再說能被拐入到這裏的女人,大都是沒有身份背景的。一開始幾天也許會尋死覓活,但調教幾天也就聽話懂事了,誰曾想,這次踢到鋼板了?


    “啪”


    陳詞又是一巴掌。


    武士被打了,這次認慫。


    “嗬嗬,滿江樓真是好大的淫威啊,我恨不得一把大火燒了這鳥樓。”陳詞唾罵。


    “使不得,駙馬爺,使不得啊……”武士趕忙開口。


    “使不得?”陳詞也不忙著走了,轉身找了個位置坐下,打量著金碧輝煌的殿內,翹著二郎腿,悠哉遊哉說道:“說說吧,這件事該怎麽辦?”


    武士麵露難色。


    這種事情在滿江樓是正常的,還是頭一次被人找上門來問罪,還如此興師動眾,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應付陳詞。


    二樓,餘雄看到這一幕,暗道果然,他知道陳詞的德行,簡而言之就是無利不起早,幹什麽事情都講究一個利益。一旁一個公子說道:“餘哥,這駙馬爺真是頭鐵,膽子真大,訛詐訛到滿江樓頭上了。”


    “是啊,之前聽說他借著餘兄,狠狠敲了東瀛人一筆,這次居然敲打滿江樓頭上了。”另外一個公子爺搖搖頭,覺得陳詞這次一定是失望而歸。


    餘雄頷首:“嗯,可能他不知道滿江樓的背景吧。”


    滿江樓,背景深厚,據說幕後大佬乃是在京城都能說得上話的大臣,他的手眼遍及十四州,吳王都要賣他一個麵子,是真正黑白通吃的大佬,手段通天,陳詞惹到滿江樓,一定會惹來無數麻煩,餘雄可以料定,不管陳詞吃了滿江樓多少銀子,都會原封不動退迴來。如果滿江樓真的沒點能力,如何能敢這麽肆無忌憚?


    陳詞也豎起大拇指:“這樣吧,我呢,知道這個數字對滿江樓來說是九牛一毛。”


    得。


    風水輪流轉。


    剛才那老鴇子怎麽對陳詞說的,陳詞現在原封不動說迴來了。


    見無人迴答,陳詞打了個哈欠,意興闌珊道:


    “如果不給,那不好意思,這件事老子不會善罷甘休,哪天夜裏老子要是心情不爽,一把大火就把這裏給燒了。”


    武士咬牙切齒。


    可惡。


    這個該死的駙馬爺真是貪得無厭,實在可恨。


    “多少?”


    但畢竟眾目睽睽,他不敢多言,他深知一個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陳詞不語,隻是伸出大拇指,讓武士自己去猜。


    “一百兩黃金?”武士試探性詢問。


    “啪”


    迴答他的是一巴掌。


    響亮。


    武士憋屈,又問:“黃金千兩?”


    “啪”


    還是一巴掌。


    陳詞冷笑著站起來,掃視一眾人,陰沉道:“看來,沒什麽好談的了,我們走。”


    武士憋著火,心裏安慰自己,沒事,吃了滿江樓的都會吐出來的,沒事,不能跟他生氣,眼下要好好處理這件事,便強忍怒火:“一口價,黃金萬兩,駙馬爺,得饒人處且饒人。”


    陳詞頓時喜笑顏開,拍了拍武士的臉:“早這麽爽快不就好了?給錢。”


    武士給其餘人使了個眼色。


    縱有不甘,眾人也不好說什麽,須臾,便有人拿出來一張金絲玉帛的折子,是中州商會的票券。


    陳詞知道這東西的真偽,心滿意足,看著武士的目光也多了一分順眼:“早點這麽痛快不就好了,還當眾受辱,以後長得眼,別惹到不該惹的人。”


    說完,陳詞大手一揮,“我們走。”


    在眾武士陰沉的目光下,陳詞一行人離開了滿江樓。


    這一路疾馳,先是安頓好肖翠翠母女倆,陳詞命人去取迴黃金,又打算和公主離開廣陵,火速迴桃源鎮。他知道滿江樓不一般,免得留在廣陵夜裏惹出幺蛾子有什麽刺客,賭坊被搶曆曆在目,他不想冒風險。至於肖翠翠母女,醒來後見到渾身淤青,迴憶起昨日,又是一頓失聲痛哭,對陳詞和公主感激涕零。


    一切收拾完畢。


    陳詞和公主出了莊院,正準備上馬車,結果公主腳步一頓,就看到了莊院門口,積雪覆蓋下,一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老瘋子正在打盹。公主心善,見此情形,聖母心泛濫,“夫君,這個老人家太可憐了……”


    陳詞無奈,隻好走過去叫醒老瘋子。


    “你這廝,是不是就惦記著我家娘子的白吃的午餐,賴著不走了?”陳詞沒好氣說道。


    被打攪了睡覺雅致的老瘋子火冒三丈,虎目一瞪,胡子都氣歪了,“你這小崽子,打攪老子睡覺?”


    見二人吵鬧,公主走來,“老先生,天冷,我們要走了。”


    老瘋子見到公主,和顏悅色起來,笑眯眯道:“哦,是該走了,要過年了,過年好啊。”


    公主的意思是,她擔心他們走後,這天寒地凍的,老瘋子一個人沒飯吃,沒地方住,怕是要餓死,這年頭餓死個人正常。


    公主歎息,“老先生,若不嫌棄,跟我們一同迴村,去那裏過年吧,天冷,要是出什麽意外……”


    老瘋子臉皮厚,聞言嘿嘿一笑,“哦?那好啊,那我們走吧。”


    陳詞汗顏,心想天下竟然還有這麽厚顏無恥之人。


    但既然公主開了金口,陳詞也不好說什麽,再說,憑借桃源鎮的財力,養一個老瘋子,無非就是多一雙筷子多一張嘴罷了。陳詞今天訛詐了一萬兩黃金,彌補了賭坊被搶的空缺,心情大好,再說,老瘋子若是去了桃源鎮,桃源鎮可不養什麽閑人,想吃飯,哼哼,那就得先幹活。


    一路上,老瘋子趴在滿載貨物的驢車上,有公主細心給的棉被蓋著,居然又唿唿大睡起來。


    這一路,陳詞始終覺得心思不寧。


    出了廣陵城。


    車隊行走在郊外官道上,因為廣陵是南方,下雪積而不散,道路泥濘。


    忽然,樊褚嗬斥一聲,下令停止前進。


    陳詞探出頭,疑道:“發生了什麽?”


    前方,出現上百名蒙麵黑衣人,看身板,是標準的大涼人。下一刻,從四麵樹林中,又飛身出數十名持劍刺客,來勢洶洶。


    陳詞麵色一變,眼皮一跳,粗略估計,這次的刺客數量足足一百有餘,且各個身手矯健,異於常人,一看就是練家子。


    “駙馬爺小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諸君,且聽劍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寸胖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寸胖魚並收藏諸君,且聽劍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