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張將軍。”


    陳詞抱拳作揖。


    張莽長得高大,不愧為一個軍的統領,他起碼有九尺左右,渾身腱子肉,比之樊褚也不遑多讓,而且身上溝壑萬千,都是戰場上遺留下來的飽經風霜的傷疤。相較於餘雄那略有慘白病態的臉,他更像是一名合格的軍人。


    “駙馬爺,使不得,該是我拜你的。”張莽哈哈大笑,也是抱拳迴了一句,然後迴眸看了一眼餘雄,笑罵道:“老餘,你不仗義啊,廣陵傳得沸沸揚揚,你和駙馬爺帶兵圍了東瀛街,還讓上杉祁那家夥吃了大鱉,搞得你們三個旗獨貪了軍餉,弄得我的部下一個個哀怨,你說,該如何補償我?”


    餘雄嘿嘿一笑:“大哥,我也不說虛的,今晚駙馬爺也在,我們哥幾個不醉不歸,權當賠禮道歉了。”


    “哈哈哈,好,駙馬爺,裏邊請。”


    陳詞盛情難卻,隻好抱拳。


    張莽注意到陳詞身後的樊褚,眉頭一跳,直吸涼氣,“駙馬爺,這位是……這位莫不是太安二十年拔下頭籌的武狀元,樊教頭?”


    “哈哈哈,正是。”陳詞也想不到樊褚這家夥竟然這麽被人熟知。


    他原以為武狀元的影響力,也就在京城附近,最多傳播於中州一帶。


    但陳詞不知道的是,武狀元,自太安年間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出了四人,樊褚就是最後一人。第一人,也就是太安五年的武狀元,名嚴冬,冀州人,現在乃是兵部尚書。第二人,太安十年的武狀元,名於冉,皖州人,現在的十萬宮城禁軍大統領;第三人,太安十五年的武狀元,名章恬,青州人,現在是北漠軍府直隸屬總督。


    可以說,武狀元的含金量極高,不僅僅體現在武藝上,而是軍事理念,若不是樊褚性格無法適應政治,再加上皇帝陛下這兩年臥病在床,不理朝政,樊褚再不濟也是雄踞一方獨當一麵的總督大將軍,那可是被授予大紅寶石的封疆大吏。


    張莽直吸涼氣,感慨道:“駙馬爺真乃神人也,怪不得有如此魄力敢硬剛上杉祁,連這等豪傑都願追隨左右。”


    陳詞輕笑道:“都是父輩的影響力,和我沒關係。”


    樊褚聞言,雖沒說話,隻是抿了抿嘴。


    一行人進了大帳,便有士兵抬上來烤全羊,酒水若幹,以及新鮮的瓜果。


    張莽端坐主位,餘雄和陳詞左右客席,樊褚也被有位次。


    雖然陳詞答應了公主今日不喝酒,但現在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得不喝了,見到了‘莽’字軍的統領,若不迴酒,豈不是不給人家麵子?


    “張將軍是剛迴來?”陳詞注意到張莽沒披鎧甲,赤著膀子,看起來風塵仆仆,最主要的是他身上還有許多新鮮的傷疤。


    “是啊。”張莽給自己倒滿酒,然後一飲而盡,用佩刀切割肉塊,塞進嘴裏,大口咀嚼,“駙馬爺不知,我前一個月是去了蘇州城,半路上還遭到了莫名的埋伏,現在還沒查出來襲擊我的是誰,不知是山賊還是草寇。”


    “蘇州?”


    “是啊,蘇州,說來話長,我是奉了吳王軍令,去檢閱東瀛北海道軍府遞交給蘇州軍水師艦隊的戰船。他娘的,說起來老子就氣,這些倭人真以為老子們不懂船舶,竟偷工減料,那戰艦上的武裝弓弩,是什麽破爛玩意,那些倭人也雞賊,被我狠宰了一筆賠償費。”


    陳詞聞言,心裏咯噔一下。


    他早就預料到東瀛人可能會在軍械和戰艦上做手腳,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這還是被張莽發現的,那麽沒有發現的呢?


    但這些話陳詞不能明說,因為這種事情很複雜,軍方和東瀛人合作,上麵那些老家夥肯定精明,他們一定有所企圖,自己跟張莽一說,那就是打草驚蛇。


    所以,陳詞不動聲色。


    酒過三巡,陳詞有點招架不住,便說自己身體不好,最近感染了風寒,不能喝太多,同時也決心一定要好好鍛煉一下酒量,以免下次不怯場。餘雄知道陳詞的酒量,急忙替他解圍,說以茶代酒。


    張莽有些不悅,但礙於陳詞的身份,也不好說什麽。


    他是軍人,見不得男人沒有血性,在他眼裏,權衡一個男人有沒有血性的標準就是喝酒,能喝,那就是真男人。


    “駙馬爺造訪,所為何事?”所以,張莽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吐露心扉,語氣有些冷淡了起來。


    陳詞注意到張莽的變化,也沒生氣,便讓樊褚把那一捆紙拿出來,然後說道:“張將軍,這是我做的紙,你過目?”


    張莽看也不看那一捆紙,淡然道:“駙馬爺是走錯了地方,我這裏是軍營,不是讀書的學堂。”


    陳詞暗自咬牙,心想這人看起來豪爽,沒想到有點小肚雞腸。


    看來這合作怕是要泡湯了。


    餘雄急忙訕笑著起來替陳詞解圍,好言好語道:“大哥,你不懂,駙馬爺來找咱們,自然有他的道理,這紙,說不定有其他妙用。”


    “哦,那請駙馬爺說說看,這東西在軍營有什麽用?”


    陳詞點頭,然後耐心解釋道:“這紙,用處很多。一則,可用來如廁擦拭魄門,可擦的很幹淨,避免異味,用起來也比樹葉枯木舒適些許;二則,可以用來生火,當火引子;三來,可以用以書寫文件,下發全軍,比之布帛絲絹經濟效益高,且複製性大。”


    他說完,張莽一直沒迴應,或者說,有壓根沒聽進去,直到陳詞說完,他才抬頭:“哦,不好意思,我這裏不需要,駙馬爺還是去其他軍營問問吧。”


    陳詞臉一沉。


    這張莽,有點吃軟硬不吃,心胸狹隘。


    餘雄尷尬一笑,站起來捧著拳道:“大哥,這東西如果真如駙馬爺說的這樣,那是好東西啊,大哥,你……”


    “我說了,我不需要,如果駙馬爺沒有別的事情的話,送客。”張莽也站了起來,一口將杯中酒喝幹,然後重重放在桌子上。


    “啪”


    餘雄有些著急。


    陳詞眯起眼,這還是這幾日第一次被人拒絕,被人如此不客氣的奚落。


    “大哥……”餘雄叫住了想要離去的張莽。


    張莽頭也不迴,聲音冷淡的迴道:“我旅途勞累,又受了傷,送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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