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潑到這名土庫曼加齊身上的乃是曼努埃爾在進軍西亞美尼亞前特地差人研製的一劑猛料。據博斯普魯斯凱撒曼努埃爾所言,這是他在閱讀東方王朝的古典著作時偶然得到的對敵良方:將糞便倒入大鍋中,加入沸水中煮至沸騰,等到敵軍兵臨時,直接居高臨下潑到他們身上。取材方便,威懾力強,美曰其名:金汁子。


    至於其真正的靈感來源還有實際效應如何,那就見仁見智了。至少今天金汁子的這次實戰應用效果非常出彩,直接當場燙死了好些土庫曼加齊,僥幸沒死也身受重傷,他們被燙得發臭的傷口大大地震懾到了還在後方的白羊重步兵。最後逼得馬哈茂德派出自己的親兵督戰,才讓進攻得以繼續下去。


    “這些羅馬人從哪學來這麽惡心的戰術?”前線被潑下來的穢物散發的惡臭味連身在中軍的馬哈茂德都聞得一清二楚,惡心得這位還算年輕的白羊貝伊不禁拉近韁繩,往後方退了幾步。


    其實塔樓上和土堡內的守軍也有同感。但出於對異教徒的恐懼和自身作為守兵的職責,他們沒有對已經略微萌生退意的敵軍有絲毫留手,仍舊毫不停歇地向他們開炮、射箭和潑金汁。成功把即將逼近了土堡的白羊士兵逼退數百希臘尺,並讓他們留下了百餘具屍首在這座山上。


    眼見這次攻勢居然要因此瓦解,馬哈茂德心裏就生起了股無名焰火。他現在已經沒有開戰前那種對敵人視作玩物般的賞識,而是真想把那群基督徒從工事中扒出來虐殺一番。不願就這樣失敗的他在親兵的護衛下冒險趕到前軍,對已經暗暗後退的軍隊下令:“真主的勇士們,你們願意就這樣輸給卡菲勒的奇淫巧計嗎?都隨我上,阿拉胡阿克巴!”


    善於被激情所打動的突厥加齊們見到他們的將領、部落聯盟的貝伊這種身先士卒的模樣,不禁紛紛士氣大振,並為自己先前的退意感到羞愧,盡皆迴到前線,扛著守軍的流矢、火炮與金汁,無畏地向博斯普魯斯守軍的工事衝去。


    但這次他們不是像之前那樣,而是也采取起了策略。最為明顯就是作為前鋒的重步兵舉起了久違的盾牌,用來阻擋流矢,減輕石彈與金汁的濺傷。


    而這次,白羊軍的進攻奏效了。雖然最前麵的炮灰和士兵都被打得非死即傷,但隨後湧上的土庫曼加齊直接殺到了塔樓邊上。對於拱衛土堡的木製塔樓,確定射程足夠了的白羊軍士兵很一致地決定取出弓箭,在包油的箭頭上塗層火藥或硝石,點燃後便將其拉上弓弦,向守軍的塔樓射出燃著的火箭。


    由於守軍的幹擾,被射出的火箭隻有一成多射到了塔樓。但這已經足夠了,這些火箭的箭頭在碰到塔樓後,非常迅速地點燃了這種幹燥的木製建築。而在發覺自己所在的工事被點燃後,在塔樓內駐守的士兵趕忙取出備好的塵土等物滅火,連帶著防守敵軍的程度都被迫削弱了幾分。


    減輕了來自塔樓的壓力後,白羊軍的攻勢比先前變得更加激烈了。在近半小時後,沒留下多少屍首的白羊精銳的刀鋒離作為中心的土堡距離已經不到五十餘希臘尺了。


    眼看勝利在即,一名部落出身的加齊為爭得頭籌,不禁大吼一聲,仗著自身蠻勇向麵前的土堡頂部撲去。但就在他快觸碰到土堡時,他麵前的土堡忽然打開了開口,從中閃出一根細而長的空心鐵管,在他始料未及之下,射出了一顆冒著火光的鉛彈,直接命中這名土庫曼加齊的眉心,讓他當場再起不能。


    隨著這名土庫曼加齊倒下的還有身先士卒的數名白羊士兵,而他們也都是被從土堡中突然冒出來的這些新式火器給打了個措手不及,命喪當場。


    但出乎守軍意料的是,白羊軍並沒有因為這種猝然因素而停止進攻的步伐。在極短暫的錯愕後,這些為了奪取戰利品、軍功與虔誠的白羊士兵繼續兇猛地湧上前來,一副不攻克這些工事不罷休的模樣。


    “聖母瑪麗亞啊,這些新月教士兵怎麽打起來這麽兇殘啊?!”得知不論用什麽手段,都無法阻止敵軍對土堡的逼近,窩在土堡內指揮的博斯普魯斯軍官忍不住哀嚎起來,要不是身為指揮將官必須繃住麵子,他差點就當場哭了出來。


    如果按照這種節奏下去,很快博斯普魯斯在該地段設計的第一道防線應該很快就會被白羊給突破,完成第一日就潰敗數裏的“壯舉”。


    好在接下來的走向並沒有按最糟糕的那一路狂奔。就當除開那幾座功能被打得喪失的塔樓,土堡外已毫無拱衛,且剩餘的土庫曼加齊要一擁而上時,帕蘭多肯山後方忽然傳來一陣來源不明的腳步聲和金屬互碰的響聲。


    起先,這些聲響並沒有被多少正酣戰的雙方士兵察覺,即使有所感覺的白羊士兵隻當是己方在山的後頭弄出來的動靜。但過了一刻鍾,山腰山頭上冒出了一隊隊穿著輕甲、腰係木十字的士兵後,那些白羊士兵才發覺原來這些響聲原來是敵方的援軍。


    一開始,身居前軍的馬哈茂德並沒有將敵方援軍視為威脅。可隨著對麵的人頭攢動,這位貝伊很快就驚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阿拉啊,對麵這人數是在……增多?”看著取出弓弩和火器的敵軍,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眉頭一皺,趕忙暗暗退下,把自己的加齊勇士們護至身前。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在數量不明但很明顯就很多的博斯普魯斯援軍的遠程打擊下,外加地形因素作祟,許多勇猛的突厥加齊很快變成了屍體或傷員,連帶著爭取來的前線都被迫收縮。而隨著敵軍的退卻,土堡內的守軍也因此減輕了壓力,開始探頭反擊。


    但白羊軍即使呈後退勢,也不想輕易放棄首日的戰果。結果就是你來我往,達成了拉鋸戰。而這場拉鋸戰鬥一直持續到了當天傍晚,被挫了銳氣的白羊軍最終在拋下近千具生死不明的屍首後,退迴到了山坡地帶。就這樣,白羊王朝的首日攻勢就這樣以不完全的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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