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是劉業見到趙斌身後清一色著裝的彪悍護衛們,不自覺地就想多了。


    尤其此刻站在一旁的老奎,規規矩矩地立在後麵,不肯落座。


    背上還始終背著昂貴的蒙古弓,偶爾顧盼之間,眼神銳利地提防著可能出現的威脅。


    普通人家,即使是尋常富戶家中,上哪去找這種又懂規矩,又忠心耿耿的精悍護衛?


    不知情的人看了,哪個心中會不嘀咕,這是哪來的人物?


    卻不知道,老奎其實隻是在踩點和觀察路線…


    加上趙斌行為得體,帶點書卷氣息,換誰都會往上展開聯想。


    想到這,趙斌心中一動有了個新的想法,但又怕自己想岔了。


    便想著驗證一番。


    隻見他表現地越發從容,不緊不慢將大部分菜都品嚐了一遍,便將筷子放下,似無意般感慨道:


    “劉兄家的飯菜也算有點野趣,隻是少了些調劑…”


    劉業一聽,非但不生氣,反而越發小心請教道:“敢問趙兄,要如何調劑?”


    趙斌迴想了下自己前世去大酒店吃朋友婚宴的流程。


    笑著說道:“子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自古以來,民以食為天,飲食之道便是至理大道也…”


    說到這他揶了劉業一眼,見他正側著耳朵認真地聆聽者,繼續侃侃而談道:


    “人與人境遇不同,所形成的飲食之道自然也大不相同。譬如平民之道,講的是果腹充饑,而販夫走卒之流,追求的則是口舌之欲…那士大夫之道嘛…又是不同…劉兄以為呢?”


    劉業大感有理,轉而又疑惑地問道:“要滿足口舌之欲已是不易,世間的山珍海味不都是如此而來麽?我實在想不出,士大夫之道,要追求的又是什麽?”


    咱主打的,就是一個針對性忽悠。


    對劉業這樣外強中幹的人,千萬別玩含蓄。


    趙斌故意麵露傲然之色,端著架子說道:“嗬嗬…其實也沒什麽高深莫測的。道德經中有言:治大國,如烹小鮮也。是故,無論是做菜還是吃菜都要順勢而為,因人而異,因材而異。”


    他越是拿捏,劉業果然越是心虛,謹慎。


    隻見他露出獻媚的笑容,站起來彎腰作揖,請教道:“這…愚兄雖然也讀過不少書,但都大多隻是死記硬背、不解其意,還望趙兄為我詳解。”


    趙斌微微一愣,一時間分不清對方是在故意裝無知捧場,還是前世的九年製義務教育牛逼?


    不過劉業既然這麽配合,他也樂得裝逼,道:“術業有專攻,聖人尚且不恥下問,劉兄你這樣態度就比這天下九成的儒生要好了,何必自謙?”


    接著不等他客套,用通俗的語言解釋道:“做菜,要根據菜的特性,采取最適合的方式,不要過多的翻炒和蒸煮,這也是治理國家的道理。而吃飯吃菜也一樣,人與人的體質不同,一樣的菜不同的人吃下有人感到舒服,而有的人卻感到難受。”


    “原來如此,哪趙兄剛才說的調劑,又該怎麽做??”


    “嘿…不外乎增加些適應和調理的過程。如正餐之前來點或清淡或辛辣的開胃小菜。


    江河再浩瀚,其源淙淙也。


    有了適合的開胃小菜,再吃油膩寡淡的主菜,就算不適多少也能下咽。


    等到正餐之後,再以不同口味的甜點或者茶水,蓋其辛,理其膩,上下通透,豈不妙哉?”


    古代各種規矩繁瑣,但比起套路,哪有後世那麽花炮?


    劉業聽完,果然大受震動。


    他嘖嘖稱奇連聲讚歎,又是朝著趙斌作揖謝過:“哎呀,沒想到吃個飯都有這麽大的道理。當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愚兄服了。”


    他遲疑了下,小心問道:“恕愚兄冒昧,以趙兄的談吐和氣質,必然是哪家高門大戶的貴子吧?”


    趙斌挑了下眉,終於確信這貨是真的把他當權貴之後了。


    當即決定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同流合汙的路子。


    黑著膽子忽悠道:“哎,哪敢稱什麽貴子?不過是祖上在京城有些瓜葛罷了,我與劉兄投緣是君子之交,其他俗事何必多提?”


    劉業心中大驚,腦補出無數劇情,尤其是想到趙斌也是姓趙,差點膝蓋一軟跪地上去。


    那真是驚喜莫名!


    驚多,喜更多。


    這特麽是走了天大的運道,有機會抱上真正的貴人大腿了啊!


    但既然趙斌說不要提,他當然不敢再問。


    強忍著歡喜,朝著身邊伺候的仆人叫道:“快快快,還愣著幹什麽,沒聽到趙公子剛才說的話麽,趕緊去煮茶去。”


    隨後轉過頭來,麵露獻媚的笑容,對著趙斌就是一頓溜須拍馬。


    算是自己把自己推坑裏去了。


    茶過三杯,趙斌再受不了這貨令人尷尬的露骨奉承,清了清嗓門說道:“劉兄應當已經當上本縣的押司了吧?不知道可還習慣?”


    劉業見趙斌提到這個,還以為自己的溜須拍馬有了效果,對方要準備‘提攜’自己了。


    當即搓了搓手說道:“唉,難啊。新來的縣尉是個一心隻想謀好處的家夥。愚兄已經盡力去做,自問把案卷文稿都清理得明明白白、問心無愧,奈何那人隻關心有無盤剝的機會,反倒老來找我的茬…賠了不少家當進去,才能勉強立足。”


    說完,一臉期待地看著趙斌。


    臥槽。


    我是來‘求’你辦事的,你丫這種眼神是什麽意思?


    趙斌裝作沒看到,笑著說道:“劉兄謙虛了。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區區一介九品縣尉,哪能真難得住你?”


    “阿這…是,是,是難不住,嗬嗬,難不住…”


    “對嘛…”


    趙斌話鋒一轉,說道:“唔,話說迴來,我最近倒是有件小事要做,本來想去找本縣縣尉的,不過既然有緣遇到劉兄,不知…”


    “嗯?”


    劉業早就被趙斌的一竄組合拳和自己的腦補忽悠瘸了。


    聞言以為又是什麽利益交換,猛地站起來一拍胸脯說道:“還有這種事情?愚兄雖然隻是一縣押司,不過在這石泉縣中也算得上有些話語權,趙公子何必去麻煩縣尉平白給人人情,有什麽事交給兄弟我去辦就好了!”


    “當真?”


    “哪還有假,你我君子之交,趙公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劉業就算拚了性命也要去完成的!”


    神特麽君子之交是這樣理解的。


    趙斌看著激動的劉業,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感覺到良心都開始顫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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