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山心中明白,一方麵是王爺最為喜愛的五王子,一方麵卻是一個被囚禁十六年不得誌的世子父子。

    張家這一次替世子出了頭,怕是要被五王子記恨死了!

    “我兒,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先去鄧州那邊躲躲?”

    “鄧州?”

    張書堂搖頭道:“阿大,鄧州雖然不歸南陽府節製,但是,鄧州終究是屬州,卻是要比南陽低半級的!

    更何況,若真的讓五王子得了勢,莫說是鄧州了,就算我們跑到了湖廣道去,也是無濟於事的啊!”

    大明天下分為兩京一都十三道(省),有府一百四,州一百九十有三,縣一千一百三十單八。有衛五百差七,所三百六差一。

    南陽歸屬河南承宣布政使司,而襄城一代則是歸湖廣承宣布政使司管轄了,從南陽過去,兩省最近的距離,不到三百裏的路程。

    若是從鄧州過去,更是隻有六十來裏的距離!

    因此,張一山才說讓張書堂去鄧州躲避風頭,他的意思就是若是時局不對,也好立馬去湖廣道避禍。

    可是!

    對於藩王來說,跨省殺一個人,又算得了什麽,頂多被聖上下中旨嗬斥一頓罷了!

    “那我兒的意思是?”張一山決定聽聽張書堂的意見再做決定了,畢竟兒子已經長大了,不好在強製安排了啊!

    “阿大勿慌,時局還沒有到崩壞的地步!”張書堂安慰道。

    朱聿鍵……朱聿鍵……隆……武……張書堂的腦海裏,這幾個字一直在浮浮沉沉的。

    錯亂的思維,讓他頭疼欲裂,冥冥中,腦海裏總是有著什麽一閃而逝,可惜,混亂的思維,讓他抓不住那到底是什麽……

    “五王子到!”

    一聲高亢的公鴨嗓音,從門口傳來。

    “他怎麽來了!”

    張書堂才醒來不過半天時光,那五王子竟然得到消息親自趕來了!

    父子兩人相視一眼,彼此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壓抑的憤怒與憋屈……

    “書堂趕緊躺好,我去看看!”

    張一山匆匆將張書堂塞到被窩裏麵,揉了揉臉頰,將滿臉的憤怒隱了去。

    “微臣張一山,見過王子殿下!”

    張一山抱拳彎腰,朝朱器塽施禮道。

    “老大人免禮平身!”身著大紅四爪金蟒團龍袍的朱器塽,臉上掛著戲謔,嘴裏卻淡淡的笑道:“聽聞典膳奉祀遭了歹人,受傷不輕,本王特意前來慰問。”

    張一山直起身來,眼神冰冷,臉上卻是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足夠的憤怒,他咬牙切齒道:“犬子頑劣,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個狗東西,竟然下得如此重的手。

    可憐老臣一家伺候王府已經十三代人了,竟然遭此劫難……”

    朱器塽的嘴角抽搐了幾下,這個老匹夫!

    竟然指著禿子罵禿驢!

    若是讓本王繼承了世子之位,本王要將你全家都給剁吧了喂狗!

    “你!”

    一旁知曉內情的王子侍衛,卻是滿臉的怒容,這廝簡直在找死……

    “休得無禮!”朱器塽皮笑肉不笑的嗬斥道:“張老大人乃是王府的老人,不可怠慢了!”

    “是,王爺!”那侍衛恭敬的應答,然後退到朱器塽身後,一雙陰森的老鼠眼裏,折射著冰冷刺骨的冷芒,他死死的盯著張一山,大有一言不合,就暴起殺人的趨勢。

    張一山知道五王子就是暗地裏對張書堂下手的兇手,雙方既然撕破了臉皮,也不會拿熱臉去貼五王子的冷屁股。

    “小大人在哪裏?本王要去探望一番!”

    唐王乃是親王爵位,這五王子按說是一定會成為郡王的。

    但是!此時朝廷尚沒有分藩,朱器塽還不能以本王的身份自稱的。

    隻是,朱器塽深得唐王喜愛,這等小事,縱然是鬧大了,對朱器塽也是沒有什麽實質損害的。

    張一山強壓著內心的怒火,放棄了噴朱器塽言辭不當之責的打算,領著他們去了張書堂的臥室。

    “哎呀呀呀!究竟是何人下的手,竟然膽敢無視我堂堂王府,將王府的典膳奉祀給傷成了這樣!”

    見到張書堂滿身的繃帶,朱器塽假惺惺的怒喝著。

    張書堂嘴角撇了撇,這家夥一身大紅色的常服,簡直騷包到了極致。

    大明朝以紅色為尊,就算是黃帝陛下,除了登基、祭祀等重大的事件時,才會身穿明黃色的龍袍,其他時候就連朝議也是身著紅色龍袍的。

    至於藩王,居家的常服,卻是以青色、藍色居多。

    這朱器塽身著大紅正服到來,不用說張書堂就知道這廝打的什麽主意。

    他在表明自己對王府世子的誌在必得之心!

    “原來是五殿下來了,請恕書堂重傷在身,不能大禮參拜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縱然雙方已經陷入了不死不休的境地,彼此臉麵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張書堂需要對朱器塽保持著臉麵上的尊敬,以示對大明禮法的看重。

    而朱器塽,縱然是幾乎致了張書堂與死地,但是,在明麵上,朱器塽還是要給予這等世代老臣足夠的麵子的。

    落了張書堂麵子事小,畢竟一個區區的八品小官,打殺了又何妨,若是因此而讓王府一眾臣子寒心,可就得不償失了。

    “典膳奉祀切勿多禮,本王聽說你被歹人傷害,特意前來探望,且放心,本王一定為你討迴公道。”

    朱器塽一副情深意切的樣子。

    “書堂福大命大,那歹人縱然是壞的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卻是致不了書堂於死地的!”

    張書堂諷刺道。

    “李明!”朱器塽淡淡一笑,對著手下吩咐道:“派人去查,孤要讓傷害了書堂的人毫無遁形之地!”

    “臣下遵旨!”李明裝模作樣的接了令。

    “書堂啊,孤身為王爺最為看重的子嗣,”朱器塽意有所指的道:“卻是能夠調動王府力量的,且放心,孤定然將那人找出來。”

    那人就是你呢!

    張書堂暗哼一聲,接話道:“這一點臣下從來沒有懷疑,有道是朗朗乾坤,正氣不絕。

    今上繼位以來,可是蕩平宵小,一震乾坤,有今上這等明君在位,又有何方妖孽能夠遁形、隱藏逍遙呢!”

    盯著朱器塽的眼睛,張書堂意有所指道:“君臣有序,道義有別,臣下相信,正義不會遲到!”

    這一刻,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張書堂的眼睛已經微微發紅,腦海裏似乎有一個暴虐的東西正在發酵。

    他看著朱器塽,隻覺得這廝陰險的就像是那陰暗河溝裏的長蟲!

    張書堂的眼睛更紅了,他盯著朱器塽,仿佛眼前的五王子就是一條——毒蛇……

    所有的蛇類,哪怕它再毒,在平頭哥蜜獾看來,都是辣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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