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不記得昨晚是誰迷倒了我。”韓信搖搖頭,左手執劍鞘,右手慢慢向劍柄摸去。那人此刻正側著身子看張良的寶劍,韓信看得真切,越發大膽,猛然伸手就要拔劍!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拿著寶劍的右手急速向右邊一抹,然後迴手抓住劍柄,而劍鞘如離弦之箭,直奔韓信而來,速度快絕!韓信的手剛剛觸及劍柄,青銅劍就被飛來的劍鞘擊飛,去勢迅猛,他的左手被劍鞘掛出了幾條小口子。


    “劍客拔劍,要的是快!哼,右手。”那人沙啞著嗓子,一副教訓的口吻。


    “閣下確實好快的劍,”韓信拍拍手,聳聳肩,“但我想,要是你想殺人,是不用等到現在的。”


    別說他此刻著了道,反應速度較正常情況慢了幾拍,恐怕原裝版韓信來了,也無可奈何,誰讓人家占了先手,現在對麵那殺神隻消輕輕揮手,就可以告別張良的大好頭顱了。


    沙嗓子用劍身拍拍張良的臉,道:“那不一定,有的時候,殺人是要看時間的。比如說,你的仇人是個父親,你殺死了他,再殺死他的妻子和兒子,那他隻是死了而已。”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的,但聽在韓信耳朵裏毛骨悚然,他想了想,反駁道:“古語雲,禍不及妻兒。何況你先殺他妻子和兒子,也不過讓他死的時候痛苦一點而已。”但說到這裏韓信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你是說,不殺死他?”


    沙嗓子又嘿嘿冷笑一下,這笑聲陰惻惻的,讓人聽著寒毛倒立:“有的時候,人活著確實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氣。不過,你做得不夠絕,我把我的仇人挑斷了手腳筋脈,把他兒子刺成重傷,在等他兒子咽氣的這段時間裏,我還可以用他的妻子敗敗火——當然,把火敗完了就不美了,我隻好在他家裏放一把火,然後把他拖到門口,看他是決定往裏爬還是往外爬。”


    殺人之子,睡人之妻,廢人手足!


    這已經不能用殘忍來形容。


    惡魔,絕對是惡魔,標準惡魔。


    在這個沒有上帝的年代和國度裏,這樣的超級變態隻能用妖怪來形容。


    作為一個連殺雞都怕血的標準書呆子,韓信知道這樣的威脅已經成功地擊潰了自己,但他深知此刻露怯隻會死得更快,因此故作若無其事狀,淡定地問:“那他最後是往哪裏爬了?”


    沙嗓子提著劍,往韓信的方向走了兩步,後者也依次退了兩步,沙嗓子道:“小子,你對這個問題感興趣,那有機會自己去試試,答案不就出來了麽?”


    韓信道:“我剛從鬼穀出來,世上並無仇敵。再說,就算有,我殺人沒那麽拖泥帶水的習慣。”


    沙嗓子目視韓信,道:“從你拔劍的情況看,你恐怕都不會殺人。”


    韓信後退一步,擺開架勢,標準的跆拳道姿勢,大學體育的必修課,他毫不迴避對方的目光:“閣下想試試?”


    沙嗓子看了他一會,卻居然笑了:“無知者無畏啊,你都不知道我是誰,就那麽猖狂地叫我試試。我要真試了,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韓信無奈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是誰,問了你也不應我啊。”


    沙嗓子道:“我的名字是滄海客,名字隻是一個名字而已,說了你也還是不知道。”


    滄海客!


    又一個隱藏boss出來了?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確實隻是一個名字而已,但對於熟知《史記》的韓信而言,這能提供的信息已經太多了。書中記載,“良嚐學禮淮陽。東見倉海君。得力士,為鐵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東遊,良與客狙擊秦皇帝博浪沙中,誤中副車。”


    文言文言簡意賅,但確切無誤地給出了一個重要信息,張良去見過這個“倉海君”,或者叫“滄海客”,而張良刺殺秦始皇的那個“鐵椎”和那個“力士”,都是從這神秘的“滄海客”處得來!


    “我知道你!張良能刺殺始皇帝,你還算是同謀。”韓信忍不住出言相譏,“百二十斤的鐵椎,嘿嘿,嘿嘿。”


    滄海客嘖嘖笑道:“鬼穀無弱者!你小子有點意思啊,算得那麽準,學的讀心?還是相麵?”


    韓信傲立當場,大言不慚道:“我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學的卦辭。”


    滄海客又嘖嘖兩聲,道:“卦辭?這玩意兒也有上千年沒人學了,想不到鬼穀那老頭還能翻出來教你。這樣吧,你給我算上一卦,也許我聽著心情好,今天就不殺你了。”


    韓信盤算了下,主要盤算以自己的智商,能否糊弄糊弄這個在史書裏神出鬼沒的人物。從對方易容、欺騙,哪怕麵對武力值更低的對手都習慣用詐,可知這不是什麽好騙的善茬,心知自己沒法糊弄過去了,都怪司馬遷沒有在史記裏寫清楚,現在隻能拿其他事情來糊弄了,主意打定,便道:“倉老先生,您是長者,我這開卦就是十年起,您的卦不太好看,不過,您要是喜歡,我倒可以把今天給王離解的卦辭跟您說說。”


    這話說得極為得體極為客氣也極為合理,韓信估摸著“滄海客”也算是個老人了,算卦嘛,要是算十年後你已經在土裏了,那大家都不開心,還不如隨便找個別人說說拉倒。


    不想滄海客嘿嘿冷笑兩聲,比劃著明晃晃的寶劍道:“你能知道我和張良的事,想來要知道項羽也不是什麽難事,別想著在我麵前耍什麽花招。我偏就想知道自己啥時候死的,你給我算個日子出來吧。”


    沒轍,那就隻好亂來吧,韓信硬著頭皮道:“上卦為艮,下卦為兌,艮為山,兌為澤;山下有澤,斯損卦之象也!這卦象的意思是說……”


    “山傾澤平,一損俱損?”滄海客淡淡一笑,“你選擇這一卦,是想告訴我,我跟你動手,兩敗俱傷,沒什麽好處?”


    被這麽一搶白,韓信有點哭笑不得。這一卦確實是他精心選擇的,做考古這一行,周易八卦,不敢說精通,起碼得懂得個大概,不然很多大型陵墓,連風水八卦位都不知道怎麽看。他根據自己粗通的那點八卦知識,選了個“山澤損”的卦,這個卦象是損,但內藏了“因禍得福”、“由損盈益”之意,換句話說,黑的可以說成白的,白的也可以說成黑的,看心情,怎麽說都可以!


    但他有點忘了,滄海客是兩千年前的古人,沒有看過兩千年來各家七嘴八舌對各種卦象的隨意解釋——古人自己有自己的解釋,而且很可能是這個時代的標準解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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