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連忙應道:“高興,怎麽能不高興呢?我在多保真和蒲速婉那兒播種了那麽長時間,一點兒也不見有什麽收獲,我還以為是我的生育功能有什麽問題,打算去醫院裏找男科醫生給看看呢。


    “現在可好了,事實證明我杯魯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在沒有別人的幫助之下,也是完全有能力生兒子的,你說我能不高興嗎?哈哈哈……”


    夜鶯根本想不到真正的杯魯已死,更加想象不到他這話中隱含的對杯魯的挖苦,除了對他的這番表示頗覺滿意外,也順理成章地提出了她心裏真正想說的話。


    “你這個兒子,從小到大幾乎是我一個人一泡屎一泡尿地拉扯長大的,你這個生身之父啊,舒服夠了便再難見著個蹤影了,哪裏能體會得到我這個當媽的辛苦!”


    說到這裏,夜鶯鼻子一酸,兩行珠淚便又自粉頰上滾落,兩手捂著臉麵,淒楚動人地抽泣起來。


    張夢陽見她哭得傷心,一時間不知道該當如何勸解才好,心中不由地暗罵杯魯生前作孽多端,害得自己一迴又一迴地當了接盤俠,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他幹這擦屁股的勾當。


    由著她哭了一會兒,張夢陽方才開口道:“好嫂子……這些年來讓你獨自扶養孩兒,真的是有勞你了,你是我杯魯今生今世的恩人,貴人,你是我命裏的福星。


    “好嫂子,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發誓。從今以後一定會好好地對你的,把我從前對你的欠缺好好地彌補一下。


    “以後,你就是我的親老婆,如果你願意,咱們今生今世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你看好麽?”


    夜鶯抹了把眼淚,呸了一聲說道:“今生今世,永遠不分開了?你以為你很香麽?你以為我很稀罕你麽?我這麽大老遠地來找你,並不是想要和你永不分離的,我隻是想與你說說合剌的事兒。”


    張夢陽不明所以:“合剌?合剌有什麽事兒?”


    “不是合剌有事兒,是繩果死了之後,諳班勃極烈的位子久虛,我是想讓咱們的合剌接替繩果,把這個儲君之位爭取過來,將來坐上大金國皇帝的寶座。


    “那樣的話,我這個當媽的,你這個當爹的,麵上豈不都有榮光?你杯魯的子孫世世代代得為大金國皇帝,千秋萬載,一統天下。


    “這可是古往今來的英雄豪傑們,做夢都想要博取的榮耀嗬。所以,你這個當爹的,一定要為合剌的上位盡出你的一份力量。”


    張夢陽但覺手背上一熱,便知道自己的手,已被夜鶯的柔荑給握住了。


    他轉過頭去,發現夜鶯的美目中放射著溫柔的企盼的光芒,仿佛一位飽含深情的妻子望著她所深愛的夫君,向他無言地訴說著對他的依戀,對他的信任,對他的敬重,對他的期待。


    張夢陽從她的這眼神中,終於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知道了她不遠千裏萬裏地跋山涉水而來,遠不止是獨守空房,想念杯魯那麽簡單。


    四目相對地望了半天,張夢陽的心念電轉,終於想出了他所要說出的話來。


    “夜鶯,我的好老婆,如果合剌能順利地繼任為諳班勃極烈,我這個當親爹的豈有不鼎力支持的?


    “隻是合剌他年紀還小,真的把天下的大任托付給他,他小小的肩膀不一定能承擔得起來。


    “何況大遼新滅,與大宋的戰事也方興未艾,前途未卜。當此天下大亂之際,國賴長君,乃是朝野所有有識之士的共識。


    “就算我沒什麽話說,鼎力支持,各鎮諸侯也未必盡能答應。皇上那邊,恐怕也很難說得過去。


    “要不,咱們來個折中的方案你看如何?由我接任諳班勃極烈的位子,將來我坐了皇帝,再立合剌做下一任的諳班勃極烈。


    “等於這江山早晚是合剌的,我這個當爹的隻不過替他先打理一段時間。等我將來替他掃清六合,統一八荒了,再把大位禪讓給他你看怎樣?”


    他的話剛一說完,沒想到夜鶯一把將他推開,騰地站了起來,冷笑著說道:


    “你話說得倒是好聽,替他先打理一段時間。就算你現在說的是真心話,隻怕將來也由不得你了。


    “假如你果當真做了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那自是少不了的了,即便是每個妃子給你誕下一個兒子,幾年下來你的兒子得有多少?


    “多保真是你的正妻,你若是登基坐位,她將來理所當然地是要做皇後的,到時候群臣們為了拍她的馬屁,自然會異口同聲地支持立她的兒子為諳班勃極烈。


    “到那時候誰還會把我的合剌放在眼裏,誰還會想到皇族裏麵有合剌這麽個人?


    “所以麽,你少要給我扯那些沒用的,現在趁著繩果新死,所有人又都把合剌看做是繩果的嫡子,這是合剌繼任諳班勃極烈最好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


    “至於你說的各鎮諸侯什麽的,不勞你操心,我早已派人把他們逐個兒地都搞定了。就連你的皇帝老子那裏,我也已經搞定個差不多了。


    “現在,朝野間就隻等著你這個親爹表態了。你是全天下最應該支持合剌的人,你兒子一生的命運,就全都係於你的一念之間了。


    “希望你這個當爹的有點兒擔當,不要讓我失望,我不要讓咱們的合剌失望。”


    “什麽?各鎮諸侯什麽的,你……你全都搞定了?”張夢陽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夜鶯“嗯”了一聲道:“沒錯。這麽大的事兒,你以為我有騙你的必要麽?合剌是繩果名義上的嫡長子,是太祖皇帝名義上的嫡長孫。


    “繩果沒了,直接立這個嫡長孫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麽?就算當今皇上懷有私心,一意孤行地想要立你,恐怕是反對的聲量也不會小。


    “與其那時候吵翻了天,讓大金國朝廷陷入分裂的危險之中,何如現今私下裏做好交易,談好價錢,大夥兒和和氣氣地把事情辦妥了,也省的爭爭吵吵亂了家法。


    “這樣於公於私都有好處。保證大金國朝局的穩定,你杯魯會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這其中的道理用不著我多說,想來你也能明白的吧?”


    張夢陽看著夜鶯,把眼前的這個女人重新審視了一遍,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美貌女子,野心竟然如此之大,心機竟然如此之深。


    此刻,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來的,已經不是剛才那種溫柔的企盼了,也不再有對他的依戀與信任,敬重與期望,而是深藏著的敵視與堅毅。


    這種眼神,哪裏還是飽含深情的妻子望著她所深愛的丈夫?直是一隻善於捕獵的雌豹,死死地盯著落入她警戒範圍內的強大獵物。


    麵對這樣一個女人,張夢陽心中不由自主地犯怵,他不願意麵對她,想要從她的眼底逃開,於是撓了撓頭,皺著眉頭說道:


    “這個……好嫂子,你說的這些並非沒有道理,我做皇帝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我的兒子將來也能做皇帝麽。如果合剌做皇帝別人都讚成的話,那我這個當爹的還能有什麽說的。


    “隻是眼下,由於大金國對中原的入侵,這紅香會裏頭也是你爭我吵地嚷做了一團,好多人不複先前那般聽話了。


    “他們大多數都是漢人出身,雖說反對趙宋朝廷是他們既定宗旨,但麵對咱們金人的攻打,不少人也難免起了些同仇敵愾之念。


    “他們主張先配合宋國官兵打退大金兵的進攻,然後再迴過頭來滅掉大宋。他們的策略是先抗金,再反宋。


    “世間之所以會有紅香會,本就是大宋朝廷滅了江南方臘之後,方臘的餘黨不甘心失敗,默默地組織起來的一支反宋逆黨。


    “現在,在他們中的某些人看來,隨著時局的發展,反宋已經退居次要地位了,反金抗金是紅香會當前的頭等大事。


    “所以,我杯魯屁股底下坐著的這把大頭領交椅,也已經遠不如先前那麽穩當了。在那些主張抗金者看來,我是金國的駙馬,金國的藩王,是沒有資格執掌他們漢人的紅香會的。


    “他們甚至還在處心積慮地想要把我換掉,把我逐出紅香會。另行推舉一位漢人血統的來當他們的頭兒。所以,目前我在紅香會裏的處境啊,也是岌岌可危……反正這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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