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本一場喜賀之會,卻因為劉陶死諫,變為悲劇。


    天下之勢如暗潮洶湧,世人皆知劉宏為深居禁宮有眼無光的孤家寡人。


    他們都以為劉宏活在十常侍製造的繁榮景象之中。沒人敢去戳破這末世泡沫。


    大旱大災下,必有饑荒。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劉陶出身於宗室貴族,天災與他何幹?最大的災害在於人禍,作為一個智者,他當然知道危言危行,能自招禍患。


    自劉陶從時遊太學的布衣白身起,劉陶就多次向劉宏上書陳事。


    遠覽強秦之傾,近察哀、平之變。


    摧破奸黨,掃清萬裏。赤子之心溢於紙背!


    結果是“書奏不省”,沒有結果。


    幸好,這是最好的結果,無功亦無過,無福亦無禍。


    眼看天下滿目瘡痍,劉陶太急於求成了,他等不下去了,或者說他不願意看到百姓受苦了。


    他借助劉凡北定河套之勝利,孤注一擲,強批宦官。


    多言必將賈禍,直諫必將遭災。


    這就是死諫,帶著必死之心上諫。他直言不諱,就為喚醒天子。


    閉氣而死,史無前例。這種不可能成功的自殺方式,在他身上完成了,可見他的決心。


    人皆憂己獨他憂人,人皆為己獨他為國。隻有極少數仁者活出了這等境界,胸懷天下,悲憫生民,把家國責任置於己肩。劉陶屬於這等仁人中的一個。


    人皆貴身獨他貴名,人皆貴生獨他貴死。隻有少數勇者登上了這等生命的高處,不貪生之樂,不懼死之悲,義之所存,誌之所趨,把行道殉道作為生命的最高皈依。劉陶屬於這等勇者中的一個。


    華夏五千年,這種無私奉獻的人代代有。己做不到,莫說別人。


    這等仁者勇者,千百年來血脈不絕,凝聚為一個國家最可珍貴的民族氣節和文化信仰,代代流傳,涵養了華夏民族的文化個性與精神氣質。


    生逢亂世何惜死,死得其所誠為樂。這是劉陶的人生。


    劉陶死了,天下莫不痛之。


    當他的死傳出去後,吏民思之而作歌:邑然不樂,思我劉君。何時複來,安此下民。


    ……


    大殿之上。


    劉宏離開,百官並沒有立刻散去。


    大臣們圍攏在劉陶麵前,哀悼劉陶。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奈何!奈何!”劉寬跪坐在地上,將欲起身,又無法起身。


    他臉上的皺紋就像一本厚厚的書籍一樣,敘述著無盡的滄桑。


    “光祿勳一向與劉諫議善,今劉諫議悲哀遠去,不去探望否?”


    看劉寬坐在原位不動,何進沒安好心的說道。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大將軍,做官不肯善始,很少有人善終啊。”


    劉寬沒由頭的勸說一句。


    “世間無對錯,隻有強與弱。吾從不相信天下有聖人存在,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也。”


    何進嗤之以鼻的說道,振袖離去。


    身後一群趨炎附勢者的狗腿子相隨。


    “劉諫議離去,朝廷少一棟梁,百姓少一父母,嗚唿哀哉!”


    一大臣痛哭流涕。


    “陳公和楊公與劉諫議為善,當如何?”崔烈疑問。


    楊賜和陳耽都是忠君愛國的名士,得知劉陶死諫而亡,必然心痛啊!


    “時也,命也……”


    下方劉寬長長一歎。然後緩緩合上雙眼,麵色安詳平靜。


    學識淵博,憂心如醉的劉寬也離開了人世。


    他做過尚書令,任多郡太守,以師傅之名,對劉宏講學。


    四遷九卿,兩任三公。


    在溢則激,處平則恬,水之性也。急之則擾,緩之則靜,民之情也。


    國之鼎臣,卻在朝堂上生老病死。


    劉凡的到來,改變不了他的結局,或許因為心境的原因,他比曆史上多活了四個月。


    “劉公……劉公!”


    崔均察覺到劉寬的異常,來到他的麵前輕喚。


    劉寬端坐在席上,毫無動靜。


    這一刻,崔均知道,這位仁厚長者,隨諫議大夫而去了。


    他本就身患重病,卻日日臨朝。終於,還是撐不住了。


    一場朝會演變成國殤,柱國相繼離世。


    諸臣愴地唿天,淒入肝脾。抬著劉陶和劉寬二人,出了皇宮。


    劉宏知劉寬死,大傷。贈劉寬諡號,昭烈。其子劉鬆,繼爵位。


    昭烈在諡法之意為:顯赫,顯著。


    可歎劉寬一生!


    第二日,由於劉陶、劉寬之死,陳耽悲痛。


    他繼續進言十常侍禍國殃民,請求劉宏誅殺十常侍。


    正如他曾經與上書一樣:公卿所舉,率黨其私,所謂放鴟梟而囚鸞。


    放梟囚鳳!


    宦官縱容兇惡,虐待賢良,陳耽能一針見血的看出十常侍弊端。


    但奏書沒有傳到劉宏麵前,張讓截留奏書。


    他向劉宏妖言道:“前司徒陳耽,因黨羽劉陶之死,辱罵陛下。”


    劉宏一怒之下,下陳耽入獄。


    以忠正著稱的陳耽,在獄中被張讓、趙忠等人謀殺。


    陳耽與劉陶在曆史上一起被十常侍謀害,今也相差無幾。


    由於大事頻頻,劉凡上請舉薦賢才但河套為官的事情過了兩個月才有定論。


    原因是許多大臣上書詆毀劉凡。但劉宏因為劉凡奏折書信,對劉凡更加信任。期待劉凡早些穩定邊患,迴軍助他擊碎質疑和反對的聲音。


    許多官員詆毀,劉宏都當耳旁風。


    大將軍何進卻以道德向劉宏上書:“驃騎大將軍收複失地,拯救百姓,為帝王之師。指示部下屠殺臣國部落,卻是戎狄之舉。此窮兇馳暴之性統帥千軍,終會惹是非。臣舉薦丁原北上布守五郡邊防。”


    何進拿著乞活軍屠殺唿延部做文章,他的意思是讓劉凡做一個雁門太守,統兵不適合他。


    這種不勞而獲,摘果子的行為太異想天開了。


    不過劉宏沒有采納何進的意見。


    他受封劉凡所舉薦人員印綬信件。並授權劉凡領五郡軍事,自行在郡內招募士兵,盔甲糧食自處,守備河套。


    黃巾起義時,朝廷為避免出錢糧、武器盔甲,也是令豪強、諸侯各自募兵武裝。


    這其中也有變數,何進舉薦麾下司馬許涼任護匈奴中郎將,派遣親信在徐州招募士兵五千,準備北上鎮守河套。


    張讓舉薦幹兒子張東為典軍中郎將,派遣親信在河南、河內招募士兵五千,亦要鎮守河套。


    誰都知道何進、張讓要在河套分一杯羹。


    劉宏權衡利弊下,讚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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