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想取而代之乎?”即便是賈詡心中隱隱有琢磨,也大吃一驚。


    “公以為當今天子如何?”劉凡搖了搖頭,不迴其問,反問賈詡。


    “天子寵幸何皇後,使其兄何進為大將軍,何苗為河南尹,其父追封為車騎將軍,其母封為舞陽君;賣官鬻爵,使佞臣水漲船高,忠骨銷聲匿跡。其不得法,盡失臣心。大肆建築宮殿,增長稅負,黃巾雖平,又有揭竿而起者,此乃失民望。當今天子已無威嚴,有威嚴的是大漢,天子正一點點丟掉大漢積攢數百年的威嚴。”賈詡心有戚戚的說道。


    河南郡長官非太守,而為河南尹,因河南郡內有京城洛陽,是為區分其特別之處。


    “然,吾乃光武皇帝後裔,純正的漢室血脈,漢室將傾,吾義不容辭。隻是,大乙無伊尹輔佐,無法滅夏建商;齊桓公無管仲,無法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越王勾踐沒有範蠡,即便是臥薪嚐膽,也未嚐能複國;趙襄子無張孟談,趙國將過不了春秋;高祖無張良計,天下何時能一統?公就是吾要找的那個人。”劉凡長歎一聲。


    “詡雖曾舉為孝廉,卻毫無政績,君不求那些聞名天下的賢士,卻三顧吾這默默無聞之人的草廬,豈不是舍本逐末耳?”賈詡疑問道。


    “公舉孝廉為郎,後稱病去官,西還至涼州汧地,道遇叛氐,同行數十人皆為所執,公稱已為段熲孫也,必有重金贖之,時值太尉段熲久為邊將,威震西土,公假以懼氐,氐不敢害,與盟而送之,其餘所行者皆死。公非段熲孫,此權宜之計也。”劉凡對賈詡迴道。


    虎口脫險,是最彰顯一個人計謀的時刻,連自己都謀不了,何況謀他人。


    “時隔十年,君竟也知道此事。”賈詡唏噓道。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公有張良、陳平之才也,當與張良一般,居於廟堂,萬世景仰。當今天子縱欲過度,貪圖享樂,吾得到消息,天子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五年左右,必駕崩而去,天下大亂將由那時開啟。”劉凡又開啟了他的未卜先知之能。預測了劉宏和劉誌結局大同小異。


    目的就是讓賈詡早下決斷。


    “多年以來,吾一直在鑽研謀字,謀己,謀人,謀兵,謀國,謀天下。其他皆解,唯獨謀己,鑽研最深,也最迷茫。”賈詡起身,來迴徘徊一圈,良久,道:“春秋末,智伯圍晉陽三年之久,凍餓成病,軍心動搖,趙氏已成死局,張孟談力挽狂瀾,勸說魏、韓反戈一擊,智伯卿族覆滅,趙魏韓三家分晉,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張孟談功高震主,選擇離開襄子,此智計也;越王勾踐敗於夫椒,窮途末路之際,範蠡投拜,屈身以事吳王夫差,徐圖轉機,與勾踐夫婦在吳國為奴三年,夫差高官厚祿利誘之,不就。忍以持誌,因而礪堅,君後勿悲,臣與共勉。三年後,終迴越國,與文種一起獻上滅吳九術,十年生聚,十年教訓,苦身戮力,卒於滅吳,成就越王霸業,震於春秋之末。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功成身退,反之,文種之災也。留侯張良亦明此理,此為善者也。”


    賈詡的話說的很隱晦,他隻說出善終的大謀者,那些敵國滅,謀臣誅者,比比皆是。


    賈詡在向劉凡提醒,您是否為長頸鳥喙之人?隻可共同患難與共,不可共享榮華富貴。


    謀士五境,乃賈詡一生的真實寫照。


    謀己,作為一個謀士,若連自己的生命都保全不了,何來謀人、謀兵、謀國、謀天下?運用自己的謀略,讓自己活下來、並且活得有價值是成為一個謀士最基本的條件。


    謀人,謀士不僅為自己謀,還要學會為別人謀,若是一個謀士不能為別人出謀劃策,那就不能被稱為謀士。


    謀兵,作為一個謀士,他必須具有謀成千上萬人生命的能力,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謀國,與謀國相比,為一人謀、為千人謀都是很淺的層次。一個人要是能做到謀諸侯國,必須具備遠大的眼光和超乎常人的洞察能力。


    謀天下,真正的謀主具備著人所不具備的能力,那就是謀天下的能力,他能順天下大勢而為之,一句話,便可攪動天下風雲。


    賈詡知道自己得不到劉凡的答案,此一時,彼一時,他當然知曉。


    “前因後果,公已說明,謀士當謀己也,祖龍使六國畢,四海一,書同文,車同軌,都說其殘暴,可都忽略了他的胸襟,六國貴族他赦其無罪,助他掃平天下的功臣不曾殺一。成敗還無定數,談論此為時尚早。”劉凡也站起來對賈詡說道。


    帝王成事後,不一定非要殺戮功臣。


    光武劉秀,諸多功臣猛將善終。


    唐太宗李世民,殺死張亮和侯君集,那是因為他倆造反作死。


    宋太祖趙匡胤,發動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竊取了後周孤兒寡母的政權,為防止重蹈覆轍,杯酒釋兵權,手下大將為一方做節度使,享受榮華富貴,也算善終。


    朱元璋不地道,三十四名開國功臣,殺了三十三。倒是他兒子朱棣善待那些幫助他謀反的功臣。


    “君在外拚搏天下,詡卻隻會在家中等待天下,長途跋涉,三顧茅廬,立雨求詡,感人肺腑,詡今拜征北將軍為主公,當披肝瀝膽,竭力盡忠。”賈詡伏膝對劉凡拜道。


    劉凡兩次光顧自己家門時,賈詡心中就有了定論。


    “毒士”一詞,含貶義。再加上曆史上的賈詡多次易主。使世人都認為賈詡心狠手辣。


    人非鐵石心腸,曆史上的賈詡可從沒有被如此禮遇過,都是他投靠別人。


    更何況涼州叛亂,劉凡萬金之軀孤身前來,承擔了許多風險。


    這近一年賈詡沒有像往常一樣出去遊曆,是在等劉凡的到來,即便是知道劉凡在萬裏之外平定黃巾,他亦在等。


    亂世之中,不僅君則臣,臣亦擇君。


    “平定黃巾後,吾隻感寸步難行,今之有文和,猶如魚之有水也。”劉凡抹了一把眼淚,並對賈詡一拜。


    與此同時,門外大雨驟停,一隻喜鵲從樹枝上飛下。它在撿食雨後的生機。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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