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刺客


    當晚楊展親自宴請南離,酒酣席散令人送南離迴淩雲驛歇息。


    因為不願住秋濤驛與督撫文臣一處,弄得每日繁文縟節,南離今日並未飲許多酒,在席間就與楊展招唿過,令人往淩雲驛尋院落安置。


    夜深了,耳聞更鼓響過,南離把隨手小張本書帖放下,吹燭就寑,剛躺下這眼皮才合上一會兒衝個盹兒,就聽外麵突地鬼哭狼嚎般大叫一聲:“有刺客!”


    南離一聽就知是席地闕的聲音,當即“噌”地一下翻身而起,順勢一個進身搶背驢打滾兒翻在床榻對麵窗戶的斜下角,待矮身蹲穩了,才一伸手,自枕下刀鞘悄無聲息地輕輕抽出隨身腰刀。


    就聽外麵鎮標親兵隊的少年們紛紛叫嚷:


    “拿住了!”


    “拿住了!”


    “拿住了刺客!”


    “總鎮,是我,柴火兒,您沒事吧?”門外一通慌亂的腳步聲,火把光一晃,柴火兒一手提刀,用腳“啪”地推開房門。


    南離在陰影處看清了是柴火帶著擁入的少年親兵,才應著一聲:“我沒事!”


    然後提刀站起身來,卻還是避開了窗戶。


    隨後從柴火張開手臂下麵,陳鼎元哧溜一下靈活地鑽了進來,先鑽床下劃拉一通,柴火兒也早帶著少年親兵們一擁而入,劈哩噗通上下左右一通亂翻——啥也沒有。


    小鼎元又捅開窗戶蹦出去蹲牆根一通劃拉:


    “沒人!”


    “怎麽還有刺客?”南離看得一頭霧水,心說我得罪誰了,還派刺客來?


    “刺客已被擒拿,看來隻有一名,總鎮,您沒事就好。”柴火倒提腰刀迴稟。


    “我倒要去瞧瞧誰來刺我。”南離也沒興致看看小書睡小覺了,得嘞,既然拿住了,就夜審刺客吧。


    柴火兒一擺頭令道:“護住總鎮!”


    幾名少年親兵當即提刀擁上,將南離圍個結結實實,鼎元提把趕他高的刀子,興衝衝走在最前麵。


    這邊鬧騰著才要出去,就聽外麵一個哭唧唧的女聲叫了起來:


    “趙南離,你出來,出來呀,哎吆吆……壓死老子咯,你個死肥豬!”


    南離一聽這女聲耳熟,還能叫出自己的大名?


    當即刀交左手倒提,撥開一眾親兵,晃身來在庭院,眼見親兵們提刀持弓如臨大敵,席地闕全身仆地,死死壓住身軀下麵的一團蠕動的黑色軀體,周圍還有幾名親兵正捉手捉腳地在拿繩子捆人。


    南離將腰刀入鞘,蹲下一看是個穿黑衣的小姑娘:“你是……?”


    “我是天天兒!要死咯,壓死我咯!骨頭都斷掉!”


    南離心裏“咯噔”一下,立時想起來這是誰了,急忙起身給了席地闕一腳,罵道:


    “老四,起來!”


    “別捆了,把人拽起來。”


    席地闕不輕不重挨了一腳還不明所以,也隻好起身,一雙強大的臂膀依舊將半邊俏臉杵在泥地上小姑娘按得死死地動彈不得。


    這時幾名親兵一提繩子,一下把地上的這具上下一身黑的柔軟軀體就給提了起來,被繩子一拽,看著黑黢黢卻原來是著了一身黑衣的楊府內宅丫鬟曲湉兒,在哇哇地亂叫。


    “龜龜,原來是個女娃兒,怪不得哈,好軟乎……”席地闕說話罷了還手舞足蹈一番。


    “你龜兒子得便宜還賣乖!你娃故意不起來,吃姑娘我滴豆腐!”天天兒剛被放開一隻手就指著席老四的鼻子大罵。


    “你的豆腐老子不稀罕,你那豆腐也是是麻婆豆腐!辣滴很,不好吃!”席老四則瞪著一雙鬥雞眼毫不相讓。


    “天天兒不要吵,席老四,閉嘴!”南離一看這倆對罵起來越罵越不像話,趕緊製止,眼見外麵有驛站的驛卒也各提刀棍趕來湊熱鬧,人越聚越多,就下令道:


    “柴火兒,去把外麵的趕散,告訴他們是誤會,不是刺客,令館驛雜役人等不許出去亂說!”


    “標下領命!”柴火兒“啪”地抱拳,收了腰刀出去擺布。


    “鼎元,把姐姐扶起來,你骨頭沒事吧?”


    “哎吆痛死了,都斷掉咯,你這鬥雞眼大胡子王八淡,看我打死你。”


    南離一看天天兒掄起粉拳劈劈啪啪地也不像傷到的樣子,就令:


    “好了好了,打幾下得了,哎、哎,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我說!你來找我就是來打人的?”


    被南離這麽一喊,天天兒才算停了手,還在上下左右劈裏啪啦架擱遮攔的席地闕氣喘籲籲:


    “哎喲我了個娘嘞,這小娘子的粉拳好生麻煩,打得老子渾身癢癢,巴適地很!”


    “滾!”這一副醜態氣得南離怒喝,隻覺好生丟臉,後悔這迴帶了這貨出來。


    “大帥這不怪我,你看她娃兒這樣子,一身江湖夜行滴裝扮,不聲不響前來,鬼頭鬼腦地窺視,期來期去的賊形,定是刺客。”


    “刺你個淡,下去吧!”南離恨不得再給他一腳。


    “嘿嘿嘿,大帥我退下咯,有事您再叫我——我還來!”席地闕鼓著鬥雞眼,得意已極。


    “快滾!”喝退了席地闕,南離迴頭又說天天兒。


    “天天兒,你來就來,打扮成這個樣子,別說他們拿你做刺客,巡城的也當做刺客拿了你。”


    正拍打衣服上泥土的天天兒杏眼一瞪:


    “他們龜兒敢!?我坐車來滴!”


    “你坐車來行刺我?”南離故意逗她。


    “我刺你……我拿麽子刺?我是來送信!”


    南離一聽,心中一朵小花兒立時甜蜜綻放,柔聲問道:


    “小姐令你來滴?”


    “不是小姐難道是夫人?”


    “信呢?”這丫頭牙尖嘴利、反應敏捷,南離覺得不是對手,不能繼續纏夾不清,隻能說正事。


    “信在這裏,自己去看!”說著天天兒從懷裏掏出一張被擠壓得皺皺巴巴的信封。


    南離接了信封,細心展平,見信封上依舊是娟秀的趙體行楷:山中離人親啟,信封沒封口,顯是知道很快就送到,南離也略有些失望:信封很薄、很輕,又未封口,定然不會有什麽柔情蜜意不能見人的。


    南離有些急切,但才抽出信紙,天天兒又叫起來:


    “哎吆吆,我這個樣子,咋子見人?”


    “你先去洗漱一番。鼎元,你帶著這位姑娘去洗漱。”南離無奈,隻好喚親兵裏最小的陳鼎元來伺候她。


    “哪裏洗漱?”


    “我的房間與你。”


    “哎吔……好咯好咯,我去擦把臉再出來。”


    “小大姐兒,跟我來!”陳鼎元上來招唿,天天兒就對他很不滿意:


    “大姐就大姐,小姐就小姐,還小大姐兒,你娃兒小大人兒……”


    天天兒這好歹是進房去了,南離這才安下心來展開信紙,果然此貼短小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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