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大大小小打過幾仗了,南離在平日裏軍政事務之餘就愛與大家商議如何練兵備戰。


    如今盔甲、器械越來越多,但都被南離收在倉庫裏,委吳元龍經管。


    這時麵臨即將再來的戰事,就不能再放倉庫了,須得盡快將物資轉化為戰鬥力。


    吳元龍腦子挺活,而且懂算術,在這個年代是很少見的。


    南離發現這一點後,決定把他放在身邊——這是難得的人才啊。


    說起來南離軍中在日常瑣碎軍務上能幫他動點頭腦的,除了譚紹揚、劉斕兒就是吳元龍了,劉斕兒在營帶兵很得力抽不出身,因此譚、吳這二人一個經管糧秣餉銀,一個經管軍械。


    慕天蠶雖不愛讀書,但也愛動心思,隻是他那小心思動的全都不在正地方。


    南離盤算來去,發現手頭已經不緊缺衝鋒陷陣的了,而且吳元龍這個人打仗挺滑頭。


    別看他上迴追擊馬寧時第一個衝陣,他那隻是怕自己那三匹好馬跑了。


    南離經常與吳元龍聊起過去他跟隨各路人馬四處轉戰的經曆,張翦又最愛摻乎這路話題,因為天南海北的顯得他見識廣、人頭熟啊,什麽李自成、張獻忠,曹操、老迴迴、革裏眼,他都熟,人家熟不熟他就不知道了。


    但是往往聊著聊著,這倆人被南離循循善誘著嘴越說越大,再一爭執起來麵紅耳赤的什麽都說,就開始一一露怯,把長的短的就都賣出來了。


    久而久之南離聽著次數多就發覺了,吳元龍真的滑頭,沒有花紅犒賞或是打糧搶掠啥地好事,他從不賣力。


    因此南離打算把他帶在身邊,好好改造一番,用先進的思想將他封建腐朽落後愚昧的頭殼武裝起來。


    眼前更需要武裝頭殼的還有跟著他的幾千將士。


    在南離的認識中,武裝有兩種,分別是物質上的與思想上的,思想上的甚至要更強大於物質上的。


    因為其實現如今不論是南明的官軍、搖黃賊還是西營、闖營,以至達清兵,在器械上大家有精良、粗陋之分,但在使用性能上並無什麽大的分別,隻要逐步恢複生產,自己的三營人馬在裝備上的劣勢很快就會消失。


    不消說改良火器,隻要把常用器械精整起來,筋膠、硫硝、銅鐵各物齊備,弓弩、火器越來越多,越來越合用,再把衣甲逐漸齊整,很快就會勝過任何敵手。


    物質上的檔次大家沒有代差,無非是誰能更好地整合資源,想要形成超越時代的軍備,在如今殘破的西川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隻有開發了思想上的武裝,才是立竿見影地打造出誰也沒有的克敵製勝之利器。


    但是南離在這方麵並沒有把步子邁得太大,畢竟在這兒宣講資本論共產黨宣言屬於無的放矢,並不適合如今的社會實際情形,更適應不了這個時代的生產力水平,就是把進化論講多了你也會把很多精力用於應付各種好奇寶寶的提問,到那時節他趙南離每日欣欣然陶醉於作為先知的優越感有個屁用,綠旗兵來了能拜你做神仙?


    因此南離決定利用間歇的幾日一麵整軍備戰一麵把管隊以上的將佐抽到一起來,做三日的課業講授,他趙南離親自充任先生——一名政工科班出身的預任指導員講思想課是基本技能。


    不過這卻逆了媅媺的龍鱗,開課才半日,就見她披著一身冰紗道袍,搖著程羨良給畫的油紙小扇,帶著一名宮女兩名太監晃晃悠悠尋來,在總兵衙門的東書房聽了一會兒,課餘小歇的時節就把南離喚來發難。


    如今的媅媺世子的譜兒越擺越有樣,當然這也是南離縱容的結果,此時的她發起無名火來已經不是周期不調加痛那麽簡單了:


    “麻麻滴小趙子你出征成都我擔驚受怕,曹勳逼城我說盡小話才求得緩兵之機,你個王八蛋進了城不先來見我也就罷了,我巴巴地去見了你連句噓寒問暖的熱乎話都沒,你說你這一個丘八,尋你說句話都沒工夫,在這充什麽私塾先生啊?”


    南離的思想正活躍在他那迴思各種法寶的世界裏,怎樣把統一戰線、瓦解敵軍、群眾工作的三大法寶,結合當今時世的實際狀況,變成易懂易學易會可操作的具體施政手段,因此對於媅媺的尋釁竟不曾聽了入耳,隻啊啊地有口無心應付著。


    媅媺可不管那套,直接就開始指摘他的得意之技。


    “你說說你講滴啥子亂七八糟噻?”


    “頭殼,頭殼,頭殼難道是家夥什?能拿來打仗嗎?還要用頭殼去殺敗敵人,我看你是頭殼壞掉!”


    被這麽搶白一番南離也不生氣,畢竟媅媺在思想上也就後世一家庭婦女都不如的水平,在這些問題上當然不能與之一般見識,因此他隻是笑眯眯地聽著她宣泄。


    南離對此很理解,如今不同於蜀王府被破後她家破人亡隨波逐流的混日子,畢竟曹勳圍城這些日子來也使得她壓力很大,因為關鍵時刻南離不在,程羨良、張應興還得要她來拿主意。


    “你還笑!我問你嗦,慕老三派了人迴來,還帶了元大伯的信。”


    對此南離則不緊不慢:


    “我看了,希望我們派兵迎他們一下,還有許多老弱家口,路上不要遭了匪患。這件事我會布置。”其實因為曹勳的事尚未有個了結,因此南離對於寶和寨及周圍鄉親的搬遷並不著急。


    媅媺對於南離的態度就很不滿意:


    “看咯看咯,你娃想是沒得想,元大伯來咯,我們要給個啥子官職,還有慕老三,那是忠心耿耿,千裏勤王,該當褒獎。”


    “我也沒說不褒獎。”說著話南離又笑了,席地闕隨在南離身邊,總是念叨自家兄弟,南離倒真的有些想念慕天蠶那時不時的一抽風。


    “那他怎麽還說你要害他,要穿他地小孩子,他才借著迴去省親溜迴了寶和寨,他那是躲你去咯,你還不曉得。哎呀呀,你不要笑,我一看你笑就要氣不打一處來。”


    “曉得,我怎麽不曉得。”說起這事南離牙疼,本打算等他迴來不動聲色地給這貨穿上半年的小鞋,卻被媅媺說破了,於是岔開話頭:


    “元伯正該做我們邛州的掌政務機宜,即便於朝中也該是給予一個侍郎或者禦史的頭銜。而且我們需要一名掌禮部戶部事的,該當是禮部或者戶部侍郎加僉都禦史。”


    說到這裏南離微微彎腰拱手成揖,詭秘地笑著向媅媺問道:


    “要不就你來給封一個?”


    媅媺一聽這事就來勁,大大咧咧一揮手“啪”地一卷袖子:


    “封就封,慕老三迴來正好令他動手刻印。”


    說到這裏,兩人對視一眼,隻可意會,盡在不言地同時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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