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徒留林西君在門口發了會子呆,爾後才轉身:“早些時候不見哥哥這麽高的效率了。”


    見林丫頭沒有否認,鄒媚瞪大了眼睛:“你要準備,結婚?”


    林西君望過去,點點頭。


    “天。”鄒媚傾身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道:“這番,京城可有的熱鬧了。”


    “此話怎講?”


    鄒媚翻個身,對著林西君道:“林丫頭,…我也要結婚了。”


    屆時,溫謹言正鮮少體恤下屬的將餘霜送迴了家。此番他看看周圍頗有些破舊的居民樓,問:


    “是從小便住在這裏的?”


    餘霜迴:“是的經理。不過這房子明年開春便要拆遷了,開發商承諾了會給補貼金,日後便是要住進新房子的。”


    溫謹言點點頭:“如此甚好,路上小心。”


    應了一聲,餘霜下車。頃刻,車廂便隻剩溫謹言與龍耽陽二人,逼仄的空氣裏,龍耽陽竟生出一絲緊張。


    溫謹言倒是沒有吭聲,隻踩了油門,車子便順著油柏路向前駛去了。龍耽陽見溫謹言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便靠著車窗看起風景。


    路的兩旁種有國槐樹,一棵棵飛快的向後閃著。突有一熟悉的校門映入眼簾,龍耽陽便挺起了身子,隻頭是向後扭的,待校門終消失於自己視線範圍外,她才肯結束了自己此刻這如此別扭的姿勢。


    奈何,一顆心還是被盪起了漣漪,平靜不下來了。


    “溫謹言。”她喚道。


    恍惚中,溫謹言覺得是林西君在叫他。


    隻仔細分辨,便知兩者聲音是不同的,相較之下,他還是喜歡林西君的聲音。


    “說。”


    溫謹言如此利落,倒教她微微愣怔一刻,爾後才開口:


    “…記得,是初二那年,我剛隨爸爸從廣東那邊北遷過來這裏,第一個念的學校便是方才路過的那個。”說及此,龍耽陽頓了頓,又補充:“還是你爸爸給安排的。當時我的爸爸初來北京城,誤打誤撞下到了溫家做司機,他說這家人待他挺好。後來這家主人給我們落下戶口,還幫助我聯繫好了學校,我便覺得,是的,這家人的確是好心人。”


    “隻是身為一個異鄉人,班級裏的人大都不願意接受一個口音與他們差別甚大的後來者。所以至後來,欺負我便是他們最大的樂趣,尤其,尤其是那些調皮的男孩子。我清楚的記得,是1969年12月3號那天晚上放學,他們隨我出門,一路跟過來,至巷尾,為首的那個要親我,我不同意,他們便開始打我。”


    “後來,後來有一個同年級的男生過來,與他身邊的幾個夥伴趕走了那群人。我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個男生的原因,正反我再去學校的時候,班級裏的那幾個男生便再沒找過我的茬了。出手相救的那男生我認得,是班裏的女生經常會談論到的人。”


    “再後來,我得知了那人便是爸爸僱主家的兒子。隻我再想尋了他向他道謝,他的同學卻告知我他已去了國外上學。”


    再迴憶起這些糟糕的往事,龍耽陽內心卻是無比平靜的,像是千帆過盡,她早就不那麽在乎了。隻有一點,他希望此刻正坐在自己前麵的那男人,會有那麽一點印象,印象裏麵,確是有一個被自己拔刀相助過的女生。


    至龍耽陽話畢,良久,溫謹言才開口:“你所說的那救了你的男生,可就是我麽。”


    怪不得,初見龍耽陽之時,溫謹言便覺得那雙眼睛似曾相識。


    聞此,龍耽陽心下有欣喜:“你是不是有印象?”


    “嗯,如今聽你提起,倒記起的確是有這件事情。”溫謹言轉了方向盤,爾後將車停在了一巷子旁,熄火後,才道:“隻怕,你並未與我交代完全你的事情。”


    “此話,什麽意思?”


    “恕我冒昧問一句,如今你父親可否健在?”


    聽聞,龍耽陽低下頭,爾後又直起身子,望著窗外的國槐樹,迴憶道:“我尋你之時,便是在我的爸爸出事之後。…我出生在廣東,在澳門長大,初二那年爸爸因賭博欠下巨債,便逃債至京城,豈料澳門那群人在幾個月之後便找上門來,我的爸爸因此事坐了牢,且突發腦血拴,死在了裏麵。”


    “你母親呢?”溫謹言閉上眼睛,頭向後仰,靠在了座椅上,似乎像是靜下了心真的要聽故事一般。


    “媽媽,在我出生的時候難產,便走了。”


    “如此,你便是如何生存的?”


    “這還要感謝你的爸爸,溫海納老先生了。得知我的爸爸不幸,獨留下我孑然一人,他便聯繫到我,且出資供我去巴黎求學。當時我不解,問他為何要送我去巴黎,他說是因你在那裏。…他還說,他是將我當做了兒媳去培養的,將來,將來是要將我嫁於你的。”


    “那個時刻我才覺得,我的生活重新有了色彩。我感謝了溫先生,去了巴黎,所幸,後來小有成就,也算作沒有辜負了他老人家。隻是,隻是我還是一直沒有勇氣去尋你,即便我初到巴黎,語言不通,沒有朋友,還有藏在心底的,對爸爸的想念,整日裏都是靠著酒精進入睡眠。我想,那時候的我太狼狽,而我想要在我最美麗的時刻,才與我的心上人邂逅。”


    隻如今想來,她還是太蠢。


    說及此,龍耽陽下了車,上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後,她將溫謹言從靠椅中扯起來,直直望著他,道:“若那時我便去找你,若是我先遇見的你,你會不會,會不會先喜歡上我。”


    而不是那林西君呢。


    可溫謹言卻把臉扭在了別處。龍耽陽氣急,伸手將他的臉扳過來,便吻了上去。


    伊人的臉頰近在咫尺,撲麵而來的香氣沁鼻,隻在溫謹言看來卻覺荒唐至極,他伸手將龍耽陽推開,伊人的嘴唇便落在了別處。


    良久,車廂才蕩漾起龍耽陽的一聲淺笑。


    她咬牙切齒道:“林西君還真是好命啊!”


    溫謹言沒有接茬,隻將手掌撫在太陽穴,閉目道:“你可知,你父親真實的死因?”


    聞言,龍耽陽便全身靠在車窗,隻呆呆望向窗外了。溫謹言的車就停在一路燈下,燈光柔和的打在路麵,因值盛夏,光束裏充斥著小飛蟲在跳舞。


    就是那樣看著這些小飛蟲,龍耽陽笑笑:“都已經進去了那裏麵,怎麽死的還不都是一樣麽。”


    “當年,老頭撞了人,是你父親頂的罪,當然,這是老頭為他償還巨額債務的代價。…至於如何又在裏麵死了的,這個自是老頭動了手腳。此番,你還覺得老頭是好心人麽?”


    這倒是教龍耽陽一驚,把看得入神的蟲子都撇在了腦後。


    “你是說,…是溫老先生…”


    “報仇與否,自是隨你。隻有一點…”說著,溫謹言朝龍耽陽望過去,道:“我是將你當做親妹妹看待的,以後若是有苦難,知會我一聲便可,自當,盡力相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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