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穆沙皮笑肉不笑的問:「蘇公子這趟迴來有什麽打算?是要繼承父親衣缽,還是謀發展?」


    「沒有,我這次迴來並沒有打算要繼承布莊,當年會外出學醫也是因為——」


    他突然頓了一下,目光移到那張明眸皓齒的小臉上,「因為從小就對經營布莊沒興趣,這次巧遇伯父,聽了關於你的事,知道你的病體控製得宜,可是遭到灼傷的傷口恢複得還好嗎?我自認醫術高明,如果有我可以——」


    闕穆沙立即冷聲拒絕,「不必了,隻要能讓她的傷口少疼一點、早點痊愈,要花再多的銀子都無所謂,我之前已請了最好的大夫為她治傷,她的傷已全好了。」


    「可依伯父所言,應該有留疤吧!」蘇旭倫表情凝重。


    「這事不必蘇公子掛心,闕某身為紫熏的相公,隻會因此更愛她疼她,絕不會在意這點小事,蘇公子就不必費心了。」


    兩人你來我往的,官亦祥總算發覺氣氛有些不對,打算快點帶著蘇旭倫離開,「我還跟人有約,要先走了,旭倫你是要先迴布莊嗎?」


    「我跟紫熏多年未見,想再多留一會兒,如果她的相公不介意的話。」他並非厚臉皮,也不是聽不出官伯伯的意思,但他真的有好多話想跟她說。


    「我也要到商會去,那爹就跟我一起走吧。蘇公子就像紫熏的哥哥,等於是我的大舅子,今晚當然要一起留下來用餐。」闕穆沙出乎眾人意料的大方應允,「我從商會迴來的時間不定,紫熏,你就好好招待蘇公子,我會盡快趕迴來陪你們用餐的。」


    「嗯。」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心兒卻咚咚咚的直打鼓。不知這兩個男人是怎麽迴事?


    闕穆沙在離去前,向蘇旭倫點了點頭,然後給了金總管一個眼神後交代,「宴席就設在花廳吧,先上些茶點,讓蘇公子好好跟夫人聊聊。晚宴菜色要豐富,別怠慢了客人。」


    「是。」金滔明白的行禮。


    闕穆沙和嶽丈一起離開大廳,但還沒走出大門,他就對著嶽丈道:「爹,我有東西放在書房忘了拿,您先走吧。」


    「這樣啊,你去吧,不用送我了。」官亦祥不疑有他的徑自離去。


    見嶽丈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闕穆沙旋即往迴走,沒多久便出現在金滔麵前。


    他則像早已得知主子會去而複返,表情沒有半點驚愕。


    「一切都照主子的吩咐安排了。」


    「很好。」


    主仆倆避開冷淵閣的花廳,繞道走到側廳進入書房,金滔隨即上前從書櫃裏抽出一本詩集,按了後麵的一個鈕,書櫃後方立即開了一道密門,兩人一同走進去,密道門再次關上。


    裏麵是一間密室,有桌有椅,布置雅致。


    闕穆沙走到桌旁坐下,金滔必恭必敬的站在一旁。


    「旭倫哥哥,你這幾年都在外麵做什麽?」


    牆麵突然傳來清晰的談話聲,闕穆沙凝神細聽。


    這是他特別叫人建造的密室,密室的另一側是花廳,從外觀看來很厚的磚造泥牆其實是用木頭隔間,牆麵上還鑽鑿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洞,讓在密室的人不但能聽得更清楚還能透過洞孔看到外麵的人的表情,而外頭的花廳則用了高低不一的多寶格放置漆器、花瓶,巧妙的遮掩,不會讓人起疑。


    闕穆沙此時的視線正對著蘇旭倫,聽他正娓娓道來他在外地的生活。


    他說他想成為大夫,因此求了一個神醫收他為徒,學習的日子很辛苦,又經常在外東奔西跑,所以沒什麽時間與家人聯絡,後來因緣際會之下他遇到了以毒聞名江湖的奇人「毒王」,毒王見他資質極佳,便收他為徒,而毒王要求嚴厲,連背信的時間都是奢侈,所以幾年時間就這麽過去了,直到他已學成出師才踏上歸途。


    「毒王聽來很可怕,你這幾年肯定很辛苦吧?」官紫熏口氣中有著不舍。


    「他是個寂寞的怪老人,懂得天下奇毒,但不隨意用毒,幾年下來,我們有了父子情誼,他還收了我當義子。」蘇旭倫非常的尊敬義父。


    「那太好了,隻是時間過得好快,我都成親了,那你呢?」


    闕穆沙濃眉一蹙,他清楚的從洞孔中看到蘇旭倫臉上一閃而過的哀傷。這個男人很明顯情係他的妻子!


    「我現在還沒有成親的打算,不過我不明白的是,闕穆沙是一隻蟄伏的老虎,他很危險,你怎麽會嫁給他?」


    金滔暗中點頭,他對七爺的形容很精辟。


    「我知道外麵的人對他的評價,但他是不得已的,別人愈畏懼他,很多事就愈好做,可那並不是真正的他!他在外麵要虛與委蛇,迴到家裏他便不必使計偽裝,他對我很溫柔、很體貼。」


    「那隻是假象,他接近你是有陰謀的,我打聽過了,隻要能得到你——」


    官紫熏不想再聽這些誣蔑他的話,「我知道那個傳言,但他一開始就說了他是壞人,要我離他遠遠的,甚至主動告訴我這個謠傳,他自嘲又難過,因為每個人都說他是壞人……」


    「你太善良了!紫熏。」他試著點醒她,「你怎麽不想想,有多少皇親國戚紆尊降貴的想要和他結親,他為什麽都不要?他年已二十五,不可能一直沒有成親的機會。」


    「他太忙了,還得應付那些爾虞我詐——」


    「不對,那是因為他一直把婚姻當作籌碼,他要選擇一個對他最有利的成親對象,他是一個寧願犧牲一切也要擁有金錢和權勢的男人,他不會真心去愛一個女人的。」


    「不對不對,旭倫哥哥,他不是這樣的人!」他的一再批評,令官紫熏再也忍不住的把丈夫不為人知的那一麵說給他聽。


    但蘇旭倫卻聽出其中的蹊蹺,「從你們在燈會巧遇後,又那麽巧的讓你發現他救濟山中村落的事,之後又救了發病的你?這一切未免巧合得太過詭異。」


    「我跟他經曆好多事,是你難以想象的,我相信他,雖然我不指望外麵的人相信他,但你是我的哥哥,是除了我爹之外我最在乎的親人,你至少要相信我。」他的一再懷疑讓她生氣了。


    蘇旭倫沒有說話,隻是有些哀傷的凝視著她。她對闕穆沙的維護著實傷了他,因為她發病時的痛苦模樣讓他心痛不已,所以他下定決心為她習醫,立誓要保護她一生一世,誰知道他好不容易學成迴來,心愛的她卻已為人妻。


    如果她嫁的是個認真善良的男人,他就算難過仍會祝福她,但這個聲名狼藉、做事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的鬼眼闕穆沙,他實在無法接受。


    「旭倫哥哥,我愛他!真的真的好愛他,你要是討厭他,他也不會勉強你喜歡他,但不會對你有好臉色,」她咬著下唇,「可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因為你們都是我最在乎的人啊。」


    知道現在自己說再多她也不會相信,蘇旭倫難掩心中失落,隻能點頭,「是,我的紫熏妹妹是個聰明人,或許是我想太多了吧。」


    聽他這麽說,她才重展笑靨。


    兩人又說了些小時候的事,闕穆沙在一旁靜靜聽著,看著蘇旭倫凝盼著妻子的溫柔眼神,盡管心中不悅,但他不得不承認,蘇旭倫是說對了不少事,他的確不是什麽好人……


    思緒翻湧間,他起身離開密室,金滔也跟著步出,看著滿臉笑意的主子,看來今晚這頓飯,主子會吃得很愉快了。


    闕穆沙這一餐確實吃得很愉悅,平常就吃過的山珍海味,今夜吃來特別順口,跟妻子間的互動也親密自然,兩人有說有笑。


    這一切看在蘇旭倫眼裏,他隻覺得滿心苦澀,尤其是注意到這一桌幾乎都是加了辣的菜肴。「我記得你最討厭吃辣,就算隻有一點點也不喜歡,現在怎麽開始吃了,是口味變了嗎?」


    官紫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後來喜歡吃了,因為家裏換了一個從四川來的廚娘,她沒有加辣不會煮菜。」這話是真的,隻不過因為她不愛吃辣,所以廚娘還得另外打點她的三餐。


    小蓉站在一旁猛翻白眼,暗歎愛情真偉大!


    闕穆沙幾乎是帶著囂張的笑容看著臉色黯然的蘇旭倫。


    這一餐說不上賓主盡歡,但主人臉上的笑意在送走客人、迴到房間後,還是依然掛在臉上。


    「你今晚的心情很好?」官紫熏很好奇。


    「是。」


    「為什麽?」


    這是秘密,因為有人說她好愛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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