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樓梯口的轉彎處,她蹦著踏下最後一個台階。

    我抬頭,寬敞明亮的客廳,兩側牆壁被金色寶石裝飾著,金碧輝煌。中間有長長的用餐桌,上頭一溜擺滿了食物,每一樣量不多,但種類豐富。

    每個桌位都配備了一個高腳杯,盤子底下壓著一個麵巾布。

    昨晚那個四十多歲的女傭人拉開一個椅子,恭敬的說,“伊小姐,請!”

    蔡伊沒有坐下,反而拉著我,把我按到了椅子上,說,“莫奈,你先吃!”

    我看著桌前空空的金色碗筷,有點手足無措了,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我這輩子也沒有享受過這麽高級的待遇啊。

    我轉頭對著一旁的女傭人,微笑點頭。她也同樣給我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莫奈,你叫她梅姨好了。”蔡伊噘嘴,拉開我對麵的一個椅子坐下。

    “哦。”我極不自在的輕聲答應著。

    拿起一個筷子,沒拿穩,筷子掉到了地麵上。

    我連忙彎腰去撿,才發現蔡伊家連地麵都是鋪了金色的毛毯,毛毯印著些牡丹花紋,四周彎彎曲曲還有些雜七雜八的藤蔓纏繞著,但這卻一點兒也不顯得俗氣。

    手還在空中努力夠著筷子,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滿是褶子,又粗糙不堪的老手,手麵肌膚白皙,但沒有年輕女孩的嬌嫩。

    我直起身子,抬頭撞進梅姨的眼睛裏。她麵無表情的說,“筷子髒了,不能用了,我再給小姐重新拿一副!”

    “哦,謝謝梅姨!”我對她笑笑。

    坐好了我朝遠處望去,梅姨穿著黑白女仆裝,走路輕輕緩緩,身上氣質獨特,沒有一點不搭調的異樣。

    “怎麽,瞧上我家女傭了?”蔡伊調侃著。

    我拿了一塊三明治,咬了一口,無語道,“無聊!”

    “不過,沒想到啊,你隱藏的如此高深莫測啊,有個富可敵國的家,還要去做群演,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甘願忍受寒冷,去遭罪,也不享受溫暖的富貴!”我邊咀嚼著嘴裏的麵包,一邊有意無意的說著酸溜溜的話。

    嫉妒使我發瘋!且麵目全非!

    蔡伊聽了,來了火氣,“你的意思是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嘍!”

    “不敢,不敢。”我咽下嘴裏的三明治,喝了一口紅酒,嘿嘿一笑。

    “哼!”她索性不吃了,抱著胸脯,拿眼睛瞪著我,“真是好心沒好報!我待某些人啊,像對待初戀一樣,好吃的,好喝的,供著她。到頭來,她卻說我不知好歹,我特麽……真想掐死我自己!”

    說著,她真的就手伸向了自己的脖子,不過也就是做做樣子而已,她才舍不得死呢。

    “好了,好了。”我翻她一個白眼,立馬像拜佛一樣開始供著她,“小姐姐,我跟你說句對不起,你就原諒我的口不擇言,無心之過,可好?”

    逗得她咯咯咯的笑,長發自動移到了胸前,她白皙柔嫩的手,撥去長發,頭向我神來,“我突然有了食物欲,怎麽辦?”

    她的雙臂支撐著桌麵,手掌巧妙避開了餐具,我輕輕向後仰去,和她四目相對。

    “那個……”我轉著眼珠,瞄著桌上的食物。

    “小姐!”梅姨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和蔡伊聞聲瞧去,梅姨站在一旁,雙手捧著一雙筷子,眼睛低垂。

    “怎麽啦?”蔡伊依舊保持著不雅觀的姿勢,問。

    “請注意您的舉止,老夫人說了,要我時刻注意著小姐的動向,如有不當之處,應加以提點。”梅姨一字一頓的說,頭也沒抬,一直盯著自己手上的那雙筷子瞧。

    蔡伊不情願的撤迴了身子,在椅子上做了一副蠟像的模樣,端端正正的,用不耐煩的語氣說,“行了!行了!”

    她朝梅姨擺擺手,翻著白眼,埋怨,“我知道了,梅姨你把筷子放下,就去門外給花草澆澆水!”

    梅姨領命後,走幾步將筷子送到我麵前的桌子上,然後走開了。

    現在,我終於理解蔡伊為什麽要去做群演的事了。

    “她也是為了你好,蔡伊,你別和一個傭人置氣,不值得!”我看著蔡伊手支著下巴,噘嘴不開心分模樣,心裏也高興不起來,就隻能安慰她了。

    她無力的動了動眼皮,視線又垂下,沒有說話。

    “如果,你想要開心和自由,就不要顧及別人的看法,你奶奶的管教隻是在按著她自己的想法來,你完全有機會也有理由同奶奶說明自己的觀點。”

    “按著梅姨的說法,你會成為一個舉止得宜的大家閨秀,但那樣你並不快樂。”

    我認真的盯著蔡伊的眼睛說,她有一眼沒一眼的隨意瞅我,我看得出來,她內心的矛盾。

    生活在一個富貴家庭中,原來也不是有財富,就能讓人開心的。幸福感包括金錢,但金錢絕不是全部的幸福感。

    “我向之前的話,同你道歉。我終於明白,你的苦衷了。”我擠出一抹笑,她果然聽了後,全身跟打了500毫升雞血似的,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餐廳桌的另一頭,是玻璃門,清楚的看到梅姨澆花的身影,她手裏拿著水管,穿了藍色皮靴,耀眼的陽光一閃一閃的照著玻璃門。

    花圃可不止牆角的一圈兒,遠處小坡上,滿是各色花花草草,水管擠出弧形的水流,噴灑期間。

    “蔡伊!看!有彩虹!”我在看到花圃出現彩虹的一刹那,激動的跳下椅子,拉著沒反應過來的蔡伊,把她拖到玻璃門處。

    “怎麽樣,好看嗎?”我欣喜的問。

    她手摸著玻璃門,點點頭,“嗯!好美!”

    陽光柔和的透過玻璃門,映在蔡伊的肌膚上,她俏麗的臉更加白皙,眉眼彎彎,嘴角上揚,卷卷的發自然細軟的披在腦後。

    “你終於笑了。”看到她露出開心的笑,我也跟著開心起來,不有自住的輕聲說。

    “啊?”她沒反應過來,睜著大眼睛,呆呆的盯著我。

    陽光卻真愛照拂她,留在她臉上的光都增添了她那幾分惹人注目的紅唇,上下厚薄一致,關鍵是一張殷桃小嘴,我做夢也做不來的。

    “嗬……”我咧嘴輕笑,寵溺的看著她,“傻丫頭,看到彩虹跟個孩子一樣!”

    她突然認真的盯著我,眼裏逐漸熱烈,從感激,到真心,再到心疼。那目光複雜的,我都看不懂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你開心我就開心的話。”她說著,鼻尖一紅,低下眉眼抽泣起來。

    “遇到你,此生至幸!”說完,她擦著我不知道是有還是沒有的眼淚,張開雙臂擁抱著我。

    “傻丫頭,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不光光是我,你看陽光都愛從玻璃門射到你身上,說明你還是有魅力的!”摸著她柔軟的頭發,我哄道。

    “強詞奪理!”她重重捶了我後背一拳,生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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