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在一陣昏沉中被手機鈴聲鬧醒的,眼睛裏塞滿了眼屎,手指頭揉過才能睜開,但依舊不舒服感十分強烈,屋子四壁通透的白,窗外淡淡的白月光映在白色簾子上,再瞅瞅天花板,恢複了點思維,才摁了響了好一會兒的手機。

    來電顯示是媽媽!

    嚇得我趴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說話,“媽~”

    電話那頭如所料的那樣,劈頭蓋臉的一通亂罵,“死丫頭,你昨晚去哪兒了?一夜未歸,你是個姑娘家,叫鄰居都怎麽看你!”

    媽氣的應該咬牙切齒了吧,我仿佛隔著手機屏幕都能想象到她嘴巴扯動的模樣,攥緊了手機,我無奈的說,“噓!”

    “我昨天晚上和兩個朋友喝了點酒,然後就去他們家睡了。”我如一個誠實的乖寶寶,和媽媽解釋。

    在氣頭上的媽哪裏聽得進去,繼續質問,“這麽晚了,你就不怕我擔心你?你怎麽就不會打個電話迴家,告訴你孤獨的老母親呢?我昨晚一夜沒睡,急都急死了,打你電話吧,你還關機。邱水迴來了,我問她,她說不知道。我沒辦法,就在客廳裏幹坐著,坐了一夜啊。你這孩子,怎麽就不能叫媽省省心呢……”

    麵對媽的質問,我沉默了。媽說的的確沒錯,我還是無法學會怎麽愛她。

    隻能說毫無用處,又顯得廉價的三個字,“對不起!”

    “媽,我下次再也不會悄無聲息的消失了,您原諒我這次好不好?”我懇求媽能原諒我所犯的錯誤。

    然後,電話那頭就傳來媽擦眼淚的聲音,有一會兒是沒有聲音的。

    一個人隻有在難過到絕望的時候,才會無聲無息的落淚,這種時候你千萬不能大聲說話,悲傷者的心裏已經壓抑的天都要塌下來了,她會喉嚨發緊,然後說不出話。此時,你再不合時宜的大聲嚷嚷,隻會令她更加難過。

    所以,當我能感受媽的難過後,我沒說話,就讓她在電話那頭哭。

    終於,那頭又傳來了聲音,輕輕微微的,相比接起電話開始的歇斯底裏,這時候,媽是脆弱的,她需要人安慰。

    “行了,你一個人還活著,安全,沒事,媽也就放心了。”

    媽的語氣裏帶著點自我嘲笑的味道,或者是氣過後的喜。

    “媽,我現在就起床,迴家陪你,好不好?”我皺著眉頭說,企圖用陪她來償還我的虧欠。

    但,媽並沒有讚同我的說法,她說,“你這孩子,在朋友家住了,怎麽著也得和朋友道謝道別吧,現在天還沒亮,你就再睡一會兒,晚點迴來也不要緊的,媽又不能怪你。”

    我拿下耳邊的手機,點了下屏幕,淩晨四點二十!

    怪不得,周圍一片寂靜!

    屏幕上是一個網紅女孩身穿婚紗的圖片,她依靠在海邊的草垛旁,手裏捧著向日葵幹花,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愛慕,忠誠!

    海風吹的女孩頭發淩亂,我看到她的側臉,有一片頭發滑下遮擋了臉頰,顯得難過、悲傷。

    她嫁給了大海、天空、白雲、空氣,一切虛無縹緲,抓不住手的東西。

    這便是我愛這張圖背後的意蘊。

    沒有誰,可以一直陪伴誰,終究有一個人要先走,不管以什麽方式,結局都無一例外的相似。

    “謝謝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我愛你!嗯嘛~”一滴眼淚恍然掉了下來,滴進白色床單上,消失不見,為了不讓媽知道我哭,我強忍著傷心、自責,用極其輕快的口吻同她說。

    “媽也愛你!”媽笑了,語氣柔和,帶著我能聽到,心能感知的寵溺。

    “媽,別哭了,去睡一會兒吧!啊,早飯也別做了,等會我給邱水打個電話,讓她自己叫個外賣就是了。”我勸慰的說。

    媽答應了,打了個困倦的哈切,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

    “哎!”我瞧著逐漸黑掉的手機屏幕,無比清醒的自言自語,“媽,對不起!從今往後,我會加倍愛你的!”

    然後撥通了邱水的手機號碼,那頭立刻有人接了,“喂?”

    “邱水!”我喚她。

    “倩倩,怎麽了?”一聽口氣,鬆懶無力,她問的漫不經心。我就明白了,她還在睡夢中沒徹底清醒過來。

    “對了。你昨晚去哪兒了?一宿沒迴來,阿姨擔心死了,一直坐客廳裏,我怎麽勸都勸不好,哎!親生的果然還是親生的,有媽疼就是幸福,有些人啊,卻不知道珍惜!”她說著些嘲諷我的話,真是不留餘地!

    “我跟媽通過電話了,她現在應該去睡覺了。”我低下頭,輕聲說。

    “哦,我去幫你看看,阿姨現在還在不在沙發上……”電話那頭傳來犀犀索索穿衣服的響動,然後是又輕又沉穩的腳步聲。

    “怎麽樣了?”期待中,我著急的詢問。

    邱水嗯了一聲,“阿姨真的去睡了,沙發上沒人了,你放心了吧!”

    得到她安心的迴答,我輕舒了口氣,心裏無比輕鬆,“謝謝你,邱水。”

    說完,我才笨笨的想起來,要同她說的話,“對了,我媽睡了得話,就委屈你今早自己叫個外賣好不好,餐費多少錢我付你……”

    話還沒說完,她就厲聲打斷我,“停!”

    “喂!我邱水,有你說的這麽小氣,斤斤計較,不通情達理嘛!真是的,我知道了,知道了,掛了啊!”

    我的手機裏傳來掛掉電話的嘟嘟聲,和她最後暴躁而起的情緒一樣,來的很突然,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邱水,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很少外露的急躁。

    我又一頭栽進溫暖的被窩裏了,手機胡亂的放在床頭櫃上。

    直到天,真正大白、透亮!

    敲門聲響起,“小姐,您醒了嗎?”

    我騰的坐了起來,同樣高聲迴應,“馬上起來!”

    “好的,那您穿好衣服,自己到樓下洗漱,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外頭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說完便聽到一陣高跟鞋噠噠的聲音消失在門口。

    說實話,蔡伊蔡明家真的大的可以,長長寬寬的樓梯,扶梯鑲了金色邊緣,從我的客房走到拐角處起碼有二十米長的距離吧。

    好吧,我承認我羨慕了!

    “莫奈,嗬,好巧!我剛想叫你起床呢!”我一轉頭,就迎麵撞上了穿戴整齊的蔡伊。

    她穿著一件休閑的白色寬鬆長裙,腳上是毛毛拖鞋,慵懶的長發披在腦後,笑起來很甜。

    “走吧!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入迷!”她拉著我的手,朝樓下跑去。

    富養的女孩,一舉手一投足,都在證明良好的家教!

    而我想到自己穿著窮酸的衣服,抹著廉價的化妝品,就備受打擊,那種自卑感油然而生。

    “慢點!我快跟不上你了!”我輕輕的叫喧。蔡伊哪裏聽得到,興奮的跑啊跑,跑得裙子翩飛,發絲輕揚,還有她咯咯咯歡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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