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趕來眼看快到汴京城下,忽見前方黑壓壓有大隊人馬,旌旗招展浩浩蕩蕩迎麵而來。李恕忙牽馬迴避,百姓也被開路的宋兵驅趕到了兩旁,給這支隊伍讓出寬闊大道來。


    李恕雜在人群中,但見黃麾儀仗連綿蜿蜒,漸行漸近。前列執旗兵高舉旗幟和扇子,幾隊披甲戴盔的武士率先開道,身上五色耀眼,一望便知是宮內禁衛。接著又是騎兵,個個高頭大馬,錦衣鮮豔,耀武揚威,他們護衛著一批奢華的轎子。


    “看這陣勢,象是皇帝老兒出巡!”李恕自言自語。


    “這位後生,這就是禦駕呀!”身後一老漢提醒道。


    “真是官家?這是要棄京城不要了嗎?”李恕跟著問道。


    老漢搖頭道:“現今已不是了,前些日子剛退位做了太上皇,讓位給了太子。這不,要到南方去進香了。”


    “什麽燒香呀,明擺著是逃跑,將爛攤子一股腦兒扔給新官家。”又一人道。


    老者道:“哎,道君是個好皇帝,這些年都讓奸臣給誤了。”


    那人又接口道:“到今日逃難時也帶著奸臣,我看呀也好不到哪去!”


    這時浩大隊伍已來到了麵前。李恕見那轎子不下數十乘,除了太上皇,想必不是寵臣便是皇親國戚。武官皆戎裝甲胄,各領所部人馬尾隨。儀仗擺數裏之遠,一眼都望不到頭。


    “想起前朝玄宗為躲避安碌山而入蜀,逃出長安時也是如此,但最後還是靠太子複國。就是不知這位新即位的是不是也能象唐肅宗那樣保住我大宋江山?”老漢說道。


    “不管能不能保住,總不免一場生靈塗炭,怕也不會在唐朝之下了。”那人搖頭歎息。


    李恕聽了這番議論,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也接口道:“太上皇既然是逃難,還如此大張旗鼓,真是在宮裏呆久了,不知世道艱難。就怕他帶著這許多大臣到南方另立山頭,讓新官家形同虛設,到時豈不更加誤國誤民?”


    “有理,你這後生也真有見識!”老漢誇讚道。沒想話音剛落,旁邊傳來大喝一聲:“何人膽敢在此妄議朝政,誹謗朝廷?統統拿下了。”


    李恕心中一駭,扭頭便看到一名武官領著幾個士兵怒氣衝衝攔住了去路,手一指就將他三人都綁了起來。老者急求道:“小人們適才隻是圖一時嘴快,並無冒犯朝廷之意,還請這位大人手下留情。”


    武官道:“哼,就算不是死罪,一頓板子是饒不了的。”老者跟著打恭求饒道:“老夫年近古稀,這板子下去多半就沒命了。還請大人開恩。”


    李恕見那老雙目流淚,心中不忍,便凜然道:“我願替他們受罰,打板子都打我一人身上好了。真是可歎,身為大宋將士不去抵禦入侵的金兵,卻在路上向我等平頭百姓耍威風,不覺羞恥有愧嗎?”


    “你說什麽?”武官聽了惱羞成怒道,“好就依你,原本各人二十,就打你一人六十,這可是自己找死,怪不得本官!”言畢便將老漢等人放了,二人抱頭鼠竄而去。


    李恕知道這六十板子下去,非死也殘,但既已出口無法收迴。想到迴城團聚在即,而在城外卻因禍從口出,怕要與家人天人永隔,不由得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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