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沒拿,那我方才問你,你為何承認了?”


    “我承認個……”


    顧衝險些爆了粗口,迴想起來,頓悟道:“我以為你問我是否拿起那衣物,拿我確實拿了,但我絕對沒有偷。”


    寧王緊凝眉頭,分析道:“是依婉的衣物昨夜不見了,你們認定是小顧子給竊去了,可是這樣?”


    九公主與依婉互看一眼,一起點點頭。


    “那你們因何對他起疑,就因為昨日小顧子曾觸碰過那衣物?”


    兩人再次點頭,寧王笑了笑,說道:“你們既無人證,又無物證,隻憑這樣便斷定是小顧子所為,實在是草率了。”


    “就是,你們太草率了。”


    終於有人為自己說公道話了,顧衝還不忘複述了一句。


    “可是擷蘭殿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而這裏隻有他是新來的,這又怎麽解釋呢?”


    九公主不服,繼續追問,她就認定了這件事是顧衝幹的。


    “是呀,這怎麽解釋呢?”


    寧王笑著問顧衝,顧衝眨眨眼,答道:“這……這需要解釋嗎?”


    寧王嗬笑出來,指點著顧衝,說道:“平日裏你言語頗多,怎麽到了自己身上,卻無言以辯了。”


    “我……反正不是我拿的,我若拿了天打五雷轟。”


    顧衝發起了毒誓,這誓言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但對別人不同,便是證明自己的最佳手段。


    寧王正了正身子,說道:“這衣物真若不見了,此事也就罷了。若是找到了這衣物,怕是事情遠不止於此了。”


    寧王所說九公主與依婉不解其意,但是顧衝卻明白了寧王之意,寧王是在暗指,有人在陷害自己。


    “依婉,你將嚴掌事喚來。”


    寧王決定一查到底,如果他猜測沒錯的話,依婉丟失的褻衣,應該就在顧衝的房內。


    嚴掌事被喚了來,寧王也沒細說,隻是讓他去前院房內細查,看看有沒有一件女人褻衣。


    很快,嚴掌事便返了迴來,手中拿著的正是依婉丟失的那件褻衣。


    “迴寧王,公主,老奴在前院房內找到了這件衣物。”


    嚴掌事將褻衣放在了桌上,九公主與寧王一起看了看這件褻衣。隨後,他們又同時將目光望向了依婉。


    依婉含羞點了點頭,表明正是自己的那件。


    “嚴掌事,你是在何處找到的這件褻衣?”


    寧王發問,嚴掌事側頭看了顧衝一眼,躬身答道:“老奴是在小顧子的床下找到的。”


    “好,很好,你退下吧。”


    “是。”


    嚴掌事臨走前又深望了一眼顧衝,眼神中有些惋惜之意,但更多的卻是擔憂。


    “二哥,你看,這便是物證了吧。”


    寧王搖搖頭,說道:“這偷竊之罪乃是大罪,即便常人也不會將贓物藏於自己身邊,又何況是小顧子呢?”


    寧王這句話頗有意味,既讚賞了小顧子聰慧不於常人,又為他避了嫌疑。


    但這卻讓九公主更加疑惑,難道還是另有其人嗎?


    “我不日將前往青州,便讓小顧子隨我前去,正好讓他避避事端。”


    九公主沒有做聲,顧衝試探問道:“那我還用不用離開擷蘭殿了?”


    “滾。”


    九公主恨罵了一句,其實在她的心中,早已將顧衝視為己人。


    寧王與顧衝來到閣房,關門說道:“父皇已準許我前去勞軍,明日便出發,著兵部侍郎張庭遠隨行。”


    “也好,有了他或許更好辦些。”


    “剛才的事情,你怎麽看?”


    顧衝淡笑一下,說道:“小權子為人憨厚,定不是他所為。剩下嚴掌事與小春子……”


    顧衝初時認為此事是嚴掌事所為,因為他與李公公互有聯係,意在使自己離開擷蘭殿,這樣李公公便可以對自己下手了。但昨日小權子曾說過,李公公將小春子喚了去,所以小春子的嫌疑也非常大。至於到底是誰,顧衝現在還無法斷言,但肯定就是他們其中一人。


    “不管是誰,你日後都要小心防範了,隻是不知,他們栽贓你的意圖是什麽?”


    顧衝點點頭,如果是嚴掌事,他還知道是為了什麽。但如果是小春子,那顧衝就不知道他陷害自己是為了什麽了。但是他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隻需要試探一下便可以了。


    “你先出去在門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寧王吩咐顧衝,顧衝出去後將門帶好,守在了門前。


    顧衝又聽到了架梯移動的聲音,寧王搬架梯肯定是為了登高,顧衝聯想到了書架上的那本《羅婆經》,難道書架上的指印是寧王留下的?


    足足一刻鍾,寧王打開了房門,“我迴府去了,稍後你將這裏打掃一下,明日清晨你去我府上,隨我去青州。”


    “是,恭送寧王。”


    顧衝並沒有送寧王,轉身進了閣房,閣房內有一股淡淡的煙熏味道,好像什麽東西燃燒過。


    顧衝搬來架梯,擺好後爬了上去,書架上果真有幾個淡淡的指印,看來他猜想不錯,寧王剛剛上來過。


    可是這本書有什麽特別之處呢?顧衝伸手將《羅婆經》取了出來,打開後細看了幾頁,隨後又粗略地翻看,書中並沒有特殊之處,也沒有被標記過的痕跡。


    但是顧衝知道這本書肯定有玄機,如果寧王隻是單純喜歡閱讀此書,就應該將它放在易取之處,絕不會將它放在這麽高的位置上。之所以放在上麵,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寧王不想讓別人發現這本書。


    顧衝將書原樣放了迴去,下來架梯,站在屋子中間四處查看,嗅著味道來到了那些壇壇罐罐前麵。


    罐子旁邊放著一個火折子,這裏的煙熏味道更加濃烈。顧衝注意到一個陶罐的蓋子有些歪斜,將鼻子湊過去用力吸了兩下,煙熏味正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打開陶罐,顧衝看到罐內有一層黑色紙灰,還有一角火燒過的紙片,應該是寧王點燃後扔進罐中,蓋上蓋子後由於罐內缺少了氧氣,紙片沒有燃盡火焰便熄滅了。


    顧衝小心翼翼將那角碎紙片取了出來,紙片已經熏得變了顏色,但是還是可以模糊的看到上麵的三個字,叁捌肆。


    叁捌肆……這是什麽意思?顧衝捏著紙片想了許久都沒想出來,便將紙片丟迴到罐內。想了想他又取了出來,小心翼翼塞進了袖口處。


    顧衝將閣房打掃幹淨,鎖好房門後並沒有迴到前院,而是又返迴公主房中。


    “公主,奴才有個辦法,或許可以查出真兇,但是需要你的幫助。”


    “你有什麽辦法?”


    “隻需要你我演一出戲而已。”


    顧衝將自己的辦法詳細告訴了九公主,九公主聽後,慢慢點了頭。


    依婉去了前院,將嚴掌事與小春子喚了過來。他二人還未進到公主房內,便聽到了九公主的怒喝聲。


    “未曾想到你是這樣卑鄙之人,現今人贓俱獲,你居然還要狡辯,你太令我失望了。”


    依婉進到屋內,稟道:“公主息怒,嚴掌事與小春子來了。”


    “讓他們進來。”


    九公主迴到椅子上坐下,嚴掌事與小春子進到屋內,看見顧衝跪在那裏,兩人便站在了顧衝身後。


    “公主息怒,不要傷了身子。”


    嚴掌事微微躬身,瞧見九公主臉色發白,不停喘著粗氣,看來是真生氣了。


    九公主伸手指著顧衝,氣憤說道:“這個奴才居然偷藏依婉衣物,毀我擷蘭殿的名聲,你們將他送入責刑司。”


    嚴掌事皺了皺眉頭,小顧子一旦送入責刑司,那他這輩子也就毀了,不死也得扒層皮。


    “公主,小顧子所犯之罪的確該罰,可一旦送入責刑司,隻怕宮中便都會知曉,有損擷蘭殿的名聲,依老奴看還是由公主處罰吧。”


    嚴掌事這邊剛為顧衝求情,小春子便開口道:“公主,奴才認為小顧子實難寬恕,若不送入責刑司,外人知道後同樣有損公主聲譽,還會說公主不遵宮例,縱容奴才。”


    嚴掌事臉色微變,他沒想到小春子會如此一說,側頭質問道:“外人如何知道小顧子犯了錯?難道你要說出去嗎?”


    “奴才自不會說,但世上終究沒有不透風的牆。”


    “你……”


    小春子這句話說得嚴掌事無言以對,一旦真傳了出去,公主聲譽定會受損,嚴掌事即使再護小顧子,也不敢拿公主聲譽去做賭注。


    九公主看著他二人在爭口,心中也有了些判斷,按照顧衝所說,這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你二人各抒己見,說的都有道理。既然這件事情是因依婉而起,那便讓依婉來決定吧。”


    依婉低頭看著顧衝,而嚴掌事與小春子則看著依婉。


    “公主,小顧子雖做出不恥之事,但他已知悔改,還請公主念及舊情,從輕處罰吧。”


    嚴掌事鬆了一口氣,小春子卻臉色微變,他沒想到依婉居然原諒了顧衝。


    “既然依婉說了,那便不將他送去責刑司了。但不罰他本公主實難平憤,就罰他二十杖刑,逐出擷蘭殿。”


    這個責罰顯然輕了很多,但小春子聽到將顧衝趕了出去,他的目的也便達到了,心中暗自竊喜。


    嚴掌事低聲對跪在那裏的顧衝說道:“小顧子,還不快謝過公主。”


    顧衝腿都快跪麻了,正好借機活動活動,他一下撲倒在了地上,雙手觸地,額頭碰磚,高唿道:“謝公主不殺之恩,如有來世,奴才必定做牛做馬,任你唿來任你喚。”


    九公主輕撇嘴巴,心道:真是沒心沒肺啊?都什麽時候了還是不忘記貧嘴。


    “嚴掌事,將小顧子帶去院中,杖刑伺候。”


    “是,公主。”


    很快小春子與小權子就抬著一個長凳來到了院中,小權子難過地看了顧衝一眼,顧衝卻對他咧嘴一笑,將一口白牙都露出來。


    “還有心思笑,一會你有的哭。”


    顧衝似乎並不懼怕,自己主動趴在了長凳上。


    九公主坐在院中椅上,問道:“小顧子,你可知罪?”


    顧衝一翻白眼,現在你問這個有用嗎?我屁股都準備好了,你早怎麽不問啊?


    “奴才知罪。”


    “知罪便好,不如這樣,每人五杖,你們都要引以為戒。”


    每人打五杖,這公主可真會玩,讓大家都過過手癮。


    嚴掌事最先行刑,他年歲已大,並無多少力氣,再加上心有偏袒,這木杖是舉得高落得輕,打在顧衝屁股上就當解解癢。


    依婉同樣落杖輕柔,如果嚴掌事是在給顧衝解癢,那依婉這隻能算是彈彈灰而已。


    輪到小春子可就不同了,他攢足力氣將木杖砸了下去,打在顧衝屁股上發出“咚咚”的聲音。顧衝扯開嗓子,“啊啊”大叫出來。


    小春子心中早已對顧衝有了怨恨,有了這樣的機會,他下手自然不會客氣。這五杖下來,看得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估計顧衝幾日之內是下不了地了。


    最後輪到小權子,他拿著木杖的手在輕微顫抖,上前好聲說道:“小顧子,對不住了,你不要怪我。”


    顧衝趴在凳上咧咧嘴,說道:“不怪你,打吧。”


    小權子點點頭,舉起木杖,一咬牙,眼睛一閉打了下去。


    “哎呦!我的娘啊……”


    顧衝一聲慘叫,扭頭喊道:“小權子,你他娘的倒是打屁股啊,你打到我的腰了。”


    “對不住,對不住啊。”


    小權子連聲道歉,九公主一呡小嘴,抬手捂住偷笑起來。


    二十杖刑打完,九公主站了起來,吩咐道:“行了,讓他先趴在這裏,你們先退下吧,沒我召喚誰都不許來後院看他。”


    “是。”


    嚴掌事等人看了顧衝一眼,此時顧衝耷拉著腦袋,雙臂垂在地上,看樣子好似昏厥過去了。


    “唉!小顧子身體羸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小權子擔心顧衝,邊走邊說。嚴掌事沒有開口,小春子答道:“他是罪有應得,沒送入責刑司已是公主開恩。”


    “都閉嘴,這件事情誰敢傳出去,我絕不會饒了他。”


    “是。”


    小春子與小權子急忙答應,不再出聲。


    九公主翹首向前院那麵看了看,迴身對顧衝說道:“起來吧,他們都走了。”


    剛剛還一動不動的顧衝忽然抬起了頭,一翻身從長凳上下來,將手伸進腰後,鼓搗一番後從屁股後麵取出一個引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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