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桂表現得很積極,但也在仔細觀察孫紹祖的反應。


    待其洗漱更衣完成後,夏金桂從其神態語氣,基本可以判定眼前之人,又變成了可以拿捏的丘八。


    升了官又如何?我搭上了王妃的關係,還不壓你一輩子。


    事實上,夏金桂在觀察孫紹祖,後者也從始至終也在打量她。


    這婆娘莫非又想轄製我?孫紹祖心裏在打鼓。


    他早就知道夏家要和薛家結親,所以知道眼前這女人的依仗。


    雖然孫紹祖夠狠,但他也知道權衡利弊,知道得籠絡住自家婆娘,如此才可更好的借襄王府的勢。


    能屈能伸方為丈夫,給女人低頭這種事,他孫紹祖已不是第一次幹,才成婚時他甚至給夏金桂洗過腳。


    如今又有借助人家的地方,做小伏低又算得了什麽事……


    想到這裏,孫紹祖再度露出燦爛笑容,走到夏金桂身後替她捏上了肩。


    “這些日子,夫人在京城料理家事,實在是辛苦了!”


    見孫紹祖如此識趣,夏金桂心裏越發得意起來,但其臉上卻不動聲色:“老爺在外征戰沙場,為國建功,為我掙得誥命,該我跟老爺道謝才是!”


    夫妻二人相互恭維著,二人之間氣氛格外融洽,但隱約間還是夏金桂得意一些。


    再說青陽王府這邊,一眾宗王將軍們在此聚會。


    舞台上正在唱戲,下麵則是宗王們在閑聊。


    今日到場的郡王有六人,奉國將軍以上有十七人,但是親王卻隻有朱景洪一位。


    如今大明隻有兩位親王,朱景淵已經去了金陵,京城有且隻有朱景洪一位親王。


    雖然他爵位最高,但忠順王是長輩,所以朱景洪特意請其並坐。


    在紅樓原著視角,忠順王是以大反派出現,但在朱景洪的日常接觸之中,這位叔叔輩的老爺子還挺和藹。


    因其長袖善舞外加處事得當,無論宮外都對他評價不錯。


    “殿下此去金陵,那必當如西北故事,為我大明打造一支強兵……”


    聽著忠順王朱鹹鏌的恭維,朱景洪笑著說道:“九叔,我也隻是去看看情況,你可別抬舉我了!”


    “誒……這怎能叫抬舉,現如今這大明朝,誰不知道你練兵有道,用兵如神……”


    朱鹹鏌的忠順郡王府,已經連續傳了兩代,正常來說他該襲爵鎮國將軍。


    之所以能加封,便是因為東華門事變時,這位是朱鹹銘鼎力支持者,才會得以加恩襲爵。


    正常來說,他的嫡長子該襲鎮國將軍,而他現在跟我靠這麽近,莫非是想燒我這冷灶,然後在得以加封?


    想到這些,朱景洪不得不再次審視這位王叔,驚訝此人眼光未免太刁鑽了些。


    麵帶微笑,朱景洪說道:“九叔,今天齊聚一堂,誰給老十四十五道賀,你該多誇誇他們才是!”


    事實上,朱景淳二人此時也忙得很,現場兄弟都在恭維他們,隻把他倆誇到了天上去。


    隻聽朱鹹鏌歎息道:“他們有福氣啊,娶到了心儀之人,此生也算圓滿了!”


    這兩位選妃的事,是由寶釵親自負責,所以專門成全了這朱景淳二人,讓他倆選到了喜歡的姑娘。


    “十四,十五……你倆該謝謝你十三哥才是!”


    這件事情,朱景淳二人早就謝過了,但既然朱鹹鏌此時又提起,他倆便提杯再次向朱景洪敬酒。


    喝過之後,朱景洪示意朱景淳二人坐下,然後才對一旁的朱鹹鏌說道:“這件事情是王妃主持,我其實當不得他們的謝!”


    “襄王妃賢德仁善,當日殿下選他做王妃,著實是獨具慧眼……我等凡夫俗子莫能比也!”


    聽這老家夥又誇自己,朱景洪一時都不知說什麽,於是便隻看著前方舞台不說話。


    感受到了冷場,朱鹹鏌連忙轉移話題:“說起王妃,我便想到了他兄長,這位薛主事倒也是個趣人!”


    “哦?”朱景洪又來了興趣。


    “我府裏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裏侍奉左右,近兩日我見他心緒不安,細問方知……王妃兄長薛主事鍾意與他,這兩天時常邀他到府相聚!”


    這話說得平常,但朱鹹鏌心裏其實很不爽,隻是礙於朱景洪的麵子沒發作。


    “若薛主事當真喜歡,我倒可以做個順水人情,把琪官人送給他就是了!”


    朱鹹鏌自是很喜歡琪官,但如果薛蟠真的想要,為討好襄王府他也可以割愛。


    朱鹹鏌在說話時,一直在看朱景洪的神色,見其皺眉不愉他便明白,自己的琪官應該送不出去。


    看向朱鹹銘,朱景洪說道:“他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如此胡來成何體統,九叔可別縱了他!”


    朱鹹鏌笑著說道:“一個小戲子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既然殿下不準,那我就作罷了!”


    這段對話結束,他二人又轉移了話題,聊的是宗室裏的一些趣事。


    現如今降等襲爵製度下,相比於前明宗室人數已極少,但奉國中尉以上的人加起來,也有差不多近一千多人。


    這一千多人就是一千多個家庭,發生各種稀奇古怪的事都不奇怪。


    時間就這樣過去,直到太陽快要落山時宴會才散場,然後朱景洪才迴到了王府。


    他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去給薛蟠傳話,讓他明天到王府來一趟。


    之所以不是今天處置,是因為朱景洪要先跟寶釵說明,以免她著急動了胎氣。


    讓朱景洪生氣的,不是因為薛蟠在外亂搞,也不是因為他勾搭忠順府的人,而是這廝做事太不懂分寸。


    就這幾天都要成婚的人了,還特麽的到處亂搞沾染是非,這樣的人絕對稱不上成熟穩重,作為大舅哥自是讓朱景洪深惡痛絕。


    迴到內宅,朱景洪平靜將此事道出,果然寶釵臉色也難看起來。


    此時她也格外的無奈,暗道自家兄長已不能說是爛泥,而完全可以稱作是狗屎了。


    “明天得狠狠罰他!”寶釵肅聲道。


    朱景洪平靜道:“先讓他跪一個時辰,然後我再親自抽他幾鞭子!”


    思索之後,寶釵說道:“待他成了婚,我親自給夏家姑娘撐腰,令其好生約束兄長!”


    “但願可行吧!”


    對薛蟠,朱景洪已不抱任何希望,在他眼裏這廝就是一坨屎。


    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薛蟠一大早就來到了襄王府,然後被宦官告知在儀門外跪下。


    薛蟠頓時懵了,於是迴想起來自己近期的事,卻沒想明白自己那裏錯了,亦或者是因為他做的很多事。


    可不管明不明白,他都得老老實實跪下,並順勢塞了一錠銀子給傳話的小宦官。


    “勞煩公公,把此事稟告王妃!”


    收了銀子,這小宦官笑著說道:“大爺,王妃已然知曉此事,眼下正跟王爺一起用早膳呢!”


    “敢問公公,我是那裏做錯了,引得王爺發怒?”


    “大爺這話,小的可不知道……”


    “公公再仔細想想!”薛蟠又掏了一錠銀子。


    終究是財帛動人心,於是這小宦官答道:“奴才是真不知道,昨日晚間王爺從青陽王府迴來,臉上就不太好看!”


    “青陽王府……”


    隻憑這個消息,薛蟠根本不可聯係到忠順王,更不可能想到跟蔣玉涵有關。


    “多謝大爺的賞,奴才先告辭了!”


    說完這話,這小宦官滿心歡喜離開了,隻留下薛蟠在原地惶恐難安。


    而他這一跪,轉眼便是大半個時辰過去,直到襄王府外又來了一人。


    來者正是孫紹祖,昨天沒見到朱景洪,今天他又專門來了,還帶了些他從西北“得來”的珍寶。


    被宦官引入承運門,孫紹祖正要去偏殿候召,就看到了跪在大殿外的薛蟠。


    “這位是……”


    孫紹祖此刻很好奇,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跪在這裏,才配跪在這裏請罪。


    引路的小宦官答道:“這位是薛大爺!”


    雖然一瞬間就猜到了是誰,但孫紹祖還是問道:“那個薛大爺?”


    “就是王妃娘娘兄長,金陵薛家的薛大爺!”


    心裏答案得到確認,孫紹祖就更加疑惑了,王妃的兄長為何會跪在此處?


    說起來,我與他還是連襟……孫紹祖如是想著。


    “我去問問!”


    招唿引路的小宦官後,孫紹祖來到了薛蟠身側,便看見了這廝心神不寧的樣子。


    因過於惶恐導致精神內耗,直到孫紹祖靠近到了身邊,薛蟠強行過來看向了此人。


    孫紹祖身形魁梧,麵容飽含銳厲之色,第一眼就把薛蟠給鎮住了。


    “薛兄,在下孫紹祖!”


    “孫…紹祖……姐……姐夫?”


    好歹也將成為夏家女婿,所以薛蟠對夏家也有一些了解,直到這位姐夫的姓名。


    “薛兄這是?”


    “我也……”


    薛蟠正要解釋,裏麵又出來一位小宦官,卻是來傳薛蟠立刻進去。


    薛蟠哪敢耽擱,當即便請小宦官攙自己起來,顫抖著身體往裏麵去了。


    跪了這麽長時間,他的膝蓋其實疼得厲害,所以走路也顯得很不自然。


    “如何竟怕成這樣?”


    嘴裏嘀咕了一句,孫紹祖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別說是薛蟠這樣的普通人,便是屍山血海裏闖的指揮參將們,觸怒了朱景洪一樣心驚膽戰。


    想起如今軍中流傳的段子,孫紹祖嘴角露出笑容,於是低聲念道:“薛蟠不過戶部掛名主事,如今享受的可是實權指揮使的待遇!”


    畢竟指揮參將以下的將領,還不夠資格進帥帳挨罵。


    因承運殿與銀安殿相隔較遠,所以孫紹祖沒聽到朱景洪罵人,但很快薛蟠的慘叫聲再度吸引他的注意。


    “誰在叫嚷?”


    “想來是薛大爺!”當值的宦官答道。


    對這種事情,宦官們都見怪不怪了,所以答話時非常平靜。


    薛蟠挨打?再過兩天就要成婚的他,這個時候竟在挨打?


    一瞬間,薛蟠在孫紹祖心中地位一落千丈。


    於是他又拿了錠銀子,送給小宦官喝茶之後,便再度問起了薛蟠情況。


    這一問之下,孫紹祖可謂大跌眼鏡,他這才發現這位王妃的兄長,在朱景洪麵前狗屁不是。


    在十三爺麵前,一個人要麽有用要麽無用,有用的人自然升官發財,無用的人哪怕至親也一文不值。


    既然如此,奮力做個有用之人即可,裙帶關係隻怕用處不大。


    想到這裏,孫紹祖心裏態度發生了轉變,於是對自己那老婆也沒了耐性,他還是覺得像以前那樣生活更好。


    正當孫紹祖思索著這些,就聽到外麵傳來了哼哧聲,於是他起身到了偏殿門口查看。


    之間薛蟠神色倉惶,強壓著痛苦低聲叫著,被兩名小宦官從裏麵扶了出來。


    見他連走路都困難,孫紹祖心裏不僅懷疑,這廝過兩天能不能完婚。


    孫紹祖這想法很多餘,教訓薛蟠朱景洪心裏有數,所以薛蟠隻是受了皮肉傷而已。


    孫紹祖本想上前關心幾句,另有宦官來到了他跟前,告知其朱景洪要見他。


    孫紹祖不敢耽擱,便跟著小宦官一道往內府去了,很快他就被帶到了銀安殿外。


    他當然不能直接進去,還得等在外麵等候通傳。


    幾息之後,王府總管太監餘海出現在大殿門口,傳話道:“孫將軍,王爺請你進殿!”


    孫紹祖升任都指揮同知,其階官已是正四品明威將軍,如今自是可以被稱一聲“孫將軍”。


    “是!”


    進入銀安殿,孫紹祖被引向了東側暖閣,就看到朱景洪身著便服坐在書案後,正在翻看麵前擺放的文卷。


    “臣孫紹祖,叩見十三爺!”


    看著恭敬參拜的孫紹祖,朱景洪麵帶微笑,說道:“免禮!”


    “謝十三爺!”


    待孫紹祖起身後,朱景洪方問道:“孫將軍,恭喜啊!”


    “仰賴十三爺提攜,方有臣今日之際遇,王爺再造之恩……臣永世難忘!”


    說到這裏,孫紹祖又要跪拜下去,卻被朱景洪抬手止住了。


    “什麽再造之恩,李白說天生我材必有用,你自己有本事……這些都是伱自己掙來的,何我又有什麽關係!”


    “王爺如此說,臣將無地自容矣!”孫紹祖麵露慚愧。


    朱景洪對孫紹祖確有提攜之恩,所以至少在這一刻,後者確實對他深為感激,此事乃是真情實意的表達。


    然而,朱景洪知道孫紹祖的秉性,對這等人雖然會用,但始終會對他保持警惕。


    “好了,你這次專門過來,總不會隻跟我說這些客套話!”


    說完這話,朱景洪示意在旁邊坐下,後者再三推辭後還是坐了上去。


    待宦官端了茶退下,孫紹祖方說道:“王爺,說句老實話……大家都念著你的恩情,如今都盼著您迴去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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