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兒黯然轉身,兩條淚痕在月光的渲染下楚楚可憐,潤濕的睫毛無力抬起,整個人頹喪無助地前行。

    頭頂的路燈此時如這無情的黑夜,發出灼人的光,楊靖兒下意識地用手擋著,可這光鑽過指縫,依然刺痛她的雙眼,她無力再睜開,重重地倒下......

    遠處的熊智宸邁開大步追來,迷蒙中,楊靖兒仿佛看見天邊的白衣少年,帶著她要去九萬裏天庭,逃離這世間的疾苦。

    “她怎麽樣?”熊智宸彎著脊背,探著頭問醫生。

    “少當家,這位姑娘怕是一天沒吃東西,血糖降低才會導致渾身無力,頭暈目眩。待她醒來,喝些滋補的粥藥,便無礙了。”

    “那有勞您了!”熊智宸示意石頭送醫生去配藥。

    楊靖兒躺在床上,麵如土色,那日嬌嫩欲滴的嘴唇此時沒有半點光澤,手腕處潔白的皮膚間那條發青的於痕格外醒目,臉上彼時留下的淚痕已經幹涸......

    熊智宸看著她,心生憐憫,他不知道楊靖兒身上發生過什麽,為何今日的她不像昔日那般俏皮、陽光,她方才故作堅強的樣子讓他無法坐視不理。

    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思緒萬千,不知過了多久,才小心為她蓋好被子,走出房間......

    晨已至,楊靖兒虛弱著坐起,看著眼前整潔的房間,古典的陳設,她無奈發著牢騷:“這又是穿越到哪兒了啊?......”

    絲絲秀發被她抓得蓬鬆,頭痛欲裂的感覺讓她無法舒展眉頭,也不怪她,這幾日跌宕起伏的生活確實讓人難以消化,如同夢魘,想醒卻醒不來。

    “楊小姐,您醒了?醫生說了,您還不能下床,需要補充營養。”隨即她把一碗熱氣騰騰的棗粥端至床前。

    “你是誰?認識我嗎?”楊靖兒疑惑不解。

    “我叫小紅,是少當家派我來照顧你的!”丫鬟甜笑著答道。

    “少當家?”楊靖兒恍然大悟,“熊智宸?”小紅點點頭。

    “那你們少當家呢?”

    “今日商會議事,少當家一早就走了,臨走時還囑咐我要好生照顧小姐,否則要拿我是問呢!”

    小紅慢條斯理地迴答,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楊靖兒就將一碗棗粥送入腹中,她不好意思地眯起眼睛道:“我可不可以再來一碗?”

    楊靖兒這吃飯得功夫另小紅瞠目結舌,她停頓了幾秒,結過空碗,假笑著說:“當然......當然可以......”楊靖兒實在太餓了,根本顧不得麵子不麵子。

    水足飯飽後,楊靖兒打開自己的房門,這熊智宸的家也是豪門裝扮,雖沒有那麽紛華靡麗,卻也稱得上是雕欄玉砌,唯一和白公館一樣的,便是這兒到處充斥著冰冷的氣息......

    可她沒空去欣賞這些,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出去尋找工作。

    “楊小姐,楊小姐,你可不能下地呀,你得迴去躺著......”小紅噠噠噠跑下樓梯,伸手扶住楊靖兒,生怕她有個閃失。

    楊靖兒輕輕挪開小紅的手:“我不是什麽小姐,我連你一丫鬟都不如,你別這樣叫我。”她無奈地搖頭唿氣,想:丫鬟尚且還是份工作呢!

    “少當家說您是小姐,您就是。再說了,這麽多年,少當家從來沒有帶什麽人迴來,您是頭一個,一定是他看重的人,您就別為難我了。”小紅央求著。

    “我不能再呆在這兒了,你替我和你們少當家說聲謝謝,以後我賺錢了,一定請他吃飯。”

    楊靖兒轉身要走,小紅‘嗖’得竄到她麵前,張開雙手,擺成一個‘大’字:“您走了,我可沒法和少當家的交代呀!”

    “嘿,我一個大活人想去哪去哪,難不成你們少當家販賣人口,畫地為牢啊?”楊靖兒提高嗓門喊道。

    “誰說我販賣人口啊,空口無憑可就成汙蔑了!”熊智宸插著兜應著楊靖兒的話,也提高嗓門兒。

    “少當家,你可迴來了。”小紅長唿了一口氣。熊智宸擺手讓她下去。

    楊靖兒撩起耳側的頭發,沒好氣地說:“少當家的,謝謝你多次幫我,我很感激,但我現在什麽也沒有,沒法兒報答你,以後賺了錢,一定請你吃飯!”她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熊智宸一歪頭:“雖然看不出來你有什麽感激之情,但也算是道謝了。據我所了解,你應該沒地方住吧?”他湊近她。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楊靖兒轉過身,躲開了他犀利的眼神。

    “你可以去找工作,但在上海找間先居住後交錢的房子可沒那麽容易,”楊靖兒張口結舌,因為他說得不無道理,“巧了,我這兒空房間多的是,租給你一間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熊智宸盯著楊靖兒故作隨意地說。

    楊靖兒顯然被動搖了,迎上他的眼神:“什麽條件。”

    “我要你扮演我的未、婚、妻!”熊智宸一字一頓,他有自己的打算,眼神裏些許期待,些許憧憬。

    楊靖兒驚愕之餘,冷笑一聲:“未婚妻?扮演?熊智宸,你不知道思楠喜歡你嗎?你這樣多傷她的心,在你眼裏婚姻就這麽兒戲麽?”

    “思楠是我從小疼到大的妹妹,我也明確地告訴過她,你要住在這裏,我這熊府上下多了你這麽個人,總要給你安個名兒吧!你放心,我對你這種發育不良的姑娘沒興趣!”熊智宸一邊在她胸前比劃,邊撇著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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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靖兒收了收衛衣,白了他一眼:“臭流氓。”

    “怎麽?怕了?那你就自己去找吧,看能不能找到咱這條件的房子。”熊智宸摸著鼻子,掩飾這自己的擔心,擔心她真的離開。

    “誰怕了!那間房子的房租,一個月一結,你,沒經過我的允許不準進去,我可以假扮你的未婚妻,但隻假扮‘未婚妻’這三個字,你不準要求我做任何違背仁義道德的事兒,還有,這件事,不準讓思楠知道......”楊靖兒喋喋不休。

    熊智宸舒心一笑,似有一塊大石頭放下了,雖然他不了解楊靖兒的過去,卻明白她剛中柔外的性情,如果不這樣,她也不會留下......

    “成交!”熊智宸說,“今天起我便是你的房東了,不過,工作的事不是一天兩天的,醫生說你需要調養兩日,我勸你還是明天去找工作吧!”

    熊智宸說完,滿不在乎地上樓進自己的房間,那房間與她的房門遙相對應,他一關上門,便如壁虎一般趴著門,耳朵緊貼著門縫,偷聽著樓下的動靜。

    楊靖兒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深吸一口氣,又吐了出來,拖著沉重的步子進了自己的房間。

    熊智宸聽到對麵的關門聲,才放下心來,不覺低頭淺笑,他知道,自己喜歡上她了......

    第二天一早,楊靖兒洗漱完畢,打開房門,穿著板鞋一蹦一跳地跑下樓梯,今日的她已經滿血複活,做好了迎接各種打擊的準備......

    行至樓梯下,她頓住了,樓梯至門口間,赫然站著兩排下人,一排丫鬟,一排小廝,這陣仗,也隻在電視劇裏見過。

    “少夫人好!”響亮的聲音讓楊靖兒不禁後退,昨天確實沒見這熊府有這麽多人,她苦笑著道了聲‘好’後,氣氛跌入冰點,楊靖兒不知所措,卻無能為力,誰讓她仰人鼻息,答應了這荒唐的條件。

    “都下去吧!”熊智宸從門外進來,莞爾而笑的樣子如陽光般溫暖了房間,“靖兒,準備出去了嗎?”

    一句‘靖兒’差點兒沒把她聽吐了:“嗯!”楊靖兒粗聲應了一聲。

    “吃了早飯走吧,別再暈倒在外麵,還得去背你。”熊智宸調侃道。一旁的石頭抿著嘴偷笑。

    楊靖兒白了他一眼,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走向餐桌。桌上早已準備好熱氣騰騰的生煎包和豆漿,兩人各進所食,默不作聲。

    “熊智宸,你到底是幹什麽的?”楊靖兒打破了寂靜,問出了她好奇已久的問題。

    熊智宸歪嘴邪笑:“你知道的,美樂斯老板,你不知道的,熊家幫做的是碼頭生意,怎麽?想給我打工?”楊靖兒白了一眼,繼續吃飯,沒再搭理他。

    “我吃飽了,先走了。”楊靖兒起身離開。

    熊智宸塞了最後一口包子,鼓著腮幫說:“別再被騙了啊!”那樣子既無辜,又可愛。接著,他示意石頭去跟著楊靖兒,保護她的安全......

    楊靖兒來到另一條街,這裏不比之前的街道熱鬧繁華,卻也幽靜雅致。

    她環視著四周的鋪子,一家醫館的名字吸引了她,‘蘋花汀草’。楊靖兒展開笑顏,這是她最喜歡詞人李清照的《怨王孫》裏的語句,‘湖上風來波浩渺。秋已暮、紅稀香少。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 蓮子已成荷葉老。青露洗、蘋花汀草。眠沙鷗鷺不迴頭,似也恨、人歸早。’

    楊靖兒不禁踏進了這家醫館,“姑娘是來抓藥還是看病的?”眼前一位儀態不凡的中年女人問道。

    楊靖兒迴過神來:“你們......招人嗎?”問完她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明明不懂醫學,還舔著臉問。

    那女人打量了一番,瞟到她指間的戒指,瞳孔微震,問道:“你識字麽?”

    楊靖兒如縫紉機一般連連點頭,因為她看到了希望。

    “我需要一位幫我記藥方的手下,別人來看病,我說藥方你來寫,寫完我看了無誤後方可抓藥,你可能幹好?”女人的聲音如水般溫柔。

    “我可以試試,相信我能幹好!我叫楊靖兒,怎麽稱唿您呢?”楊靖兒笑彎了眼睛,開心得像個孩子,

    “我叫梁清,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你就可以來了。”

    “好的,謝謝清姐,明天我一定準時報到。”楊靖兒與梁清告辭後,一路哼著小曲兒,返迴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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