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卿起身,這才發現坐在主位上的人,正是那日在小攤邊遇到的那位神秘貴公子。


    雖然心中吃驚,但還是表露出來。


    趙禎見姬長卿沒有表現吃驚的神情,心中雖然暗暗失望,但還是開口問道:“今日由姬卿講授,不知卿何以教朕?”


    姬長卿微微皺眉:“微臣才疏學淺,本不該由微臣為陛下講學,然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臣才學尚不如大學士,治國理政亦不如諸公,唯有易數可供陛下取舍,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趙禎聞言不僅想起了,那日與姬長卿相遇時的場景,點頭稱道:“善!”


    “昔孔子老而好易,居則在席,行則在囊,又曰:‘《易》,我後其祝卜矣,我觀其德義耳也。幽讚而達乎數,明數而達乎德,有仁〔存〕者而義行之耳。讚而不達於數,則其為之巫;數而不達於德,則其為之史。史巫之筮,鄉之而未也,好之而非也。後世之士疑丘者,或以《易》乎!吾求其德而已,吾與史巫同途而殊歸者也。’


    韋編三絕而手不釋卷。而後為《易》注彖辭、象辭、十翼,是以奠定後世儒之學基。


    學《易》,首要便知道何為《易》?”


    趙禎沉思少許,便答道:“易者,義理也。”


    姬長卿搖了搖頭,緩緩道:“易,源於上古,伏羲氏畫八卦,經神農氏、有熊氏至於先祖,文王拘羑裏演易,做卦辭;周公做爻辭,傳至孔子,其大道極高明而中庸,廣大悉備,包羅萬象。


    易中,有人道、天道、地道、君道、臣道等等。


    若以易道為法則,可知往察來,知天、知地、知人、知事、知為、知性、知命、知生死存亡,趨利避害,人無大錯。


    易道的盛行當在殷商末世,周德興盛之時,行於文王與武王朝。


    是以卦辭、爻辭中,皆有警戒畏懼之意,又教育人道,應居安思危,知進退之機,防患未然,如此人能平安,化險為夷。


    安逸懈怠,沉迷享樂,必遭傾覆。


    故知明行賢者,應學易道,遵易道之規律,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臣民合其心。


    進退修業,順應時勢,進退居安,知命而為。”


    趙禎起身,整理著裝,對著一起陪同經筳眾臣說道:“善,大善,先生講真好啊!”


    姬長卿起身朝趙禎行了一禮,表示不敢,等趙禎迴座,方才又道:“易經中有諸多地方晦澀難懂,陛下若有不解之處,微臣願盡力解答。”


    一旁身穿紅服的留須韓琦聞言,連忙出身朝姬長卿拱手一禮,問道:“侍講所講之易經,在下心中確有不解之處,何為易?何為經?還望侍講賜教。”


    姬長卿看著韓琦,他與韓琦也曾有過幾麵之緣,隻是前幾次見得匆忙,他並未與韓琦好好交談過,如今韓琦在官家趙禎麵前突然發問,這雖然出人意外,但姬長卿並不是不能迴答。


    姬長卿點點頭,對韓琦解釋道:“易,即天地萬物之體象,經,即常道常理;易經即為天地萬物之常道。


    聖人作易,幽讚神明之德而筮法,觀陰陽四季進退而立卦,發揮陰柔之性而生爻,以奇偶之數象征天地陰陽,遵循天道和順於道德而形成義理,窮盡事物的本性,以知曉天命。


    上古之時,伏羲氏為天下共主,為教化百姓,掌握農時,促進生產,仰觀天地,俯察地理,觀鳥獸紋理,與地域之適與,取萬物之象,近取法象與人。鳳鳥至,河圖出,聖人則之,始作八卦,以此通天地之德,類比萬物之性。


    聖人作易,是為了順應天萬物的性命法則,以陰陽立天道,剛柔立地道,仁義立人道,兼並天地人三才。”


    姬長卿的經筳講了近半個時辰,期間韓琦、曾公亮、富弼等人爭先恐後的相互提問。


    好在姬長卿這十年來,一直都在苦研易學,無論是誰提問,他都能迴答上一二。


    等經筳進行至結尾,趙禎對著身旁的親信宦官吩咐道:“來人,為丹文先生奉茶!”


    姬長卿、韓琦一眾臣子們都知道,接下來才是官家趙禎的最終目的。


    等宦官奉上茶水,趙禎這才正聲問道:“今日朕聞先生講學,真是收獲頗多啊!昔日範卿曾言,丹文先生是有真才實學的,多次向朕舉薦先生,朕今日才知先生的才學真是令人欽佩啊!”


    姬長卿連忙行禮,稱不敢。


    趙禎擺手道:“先生不必過謙,範卿曾對朕說過,先生的才學見識是世上絕無僅有的,早在數年來前,先生就與範卿言,西北邊患之事,隻是當時並未引起重視,如今黨項賊子果然起兵,自封國號,踐踏禮法,實在狂悖,朕悔之晚矣,如之奈何?”


    姬長卿行禮參拜請罪:“陛下,臣有罪!”


    本來趙禎是打算聽聽姬長卿對西夏人看法和建議,可奈何姬長卿不按套路出牌,自主請罪,著實讓他有驚訝。


    “卿何罪之有?”


    “啟稟陛下,臣昔日年少無知,不知朝廷威嚴,私下議論朝政,此臣之罪也,請陛下降罪!”


    趙禎聞言,很是大度的擺手道:“原來是此事啊!愛卿放心,我朝未有因言獲罪之人,無論愛卿說了什麽,斷不會因此獲罪。”


    其實趙禎、姬長卿看似一番君臣相宜,二人皆是通過剛剛舉動,試探了對方底細。


    姬長卿知道趙禎想聽他最真實的想法,無論形勢的好壞,哪怕是結論多麽不好,他都想知道。


    “臣謝過陛下,陛下方才既然問起西北邊事,臣隻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萬死以報陛下之隆恩。


    隻是在此之前,臣要與陛下講清楚,造成今日西北邊患之禍,還請陛下耐住心思,且免去臣的大不敬、妄言之罪。”


    “準!卿但說無妨,朕還不至於聽不得真話。”


    “造成今日西北邊禍,黨項人叛亂自立的,還要從黨項人的來曆說起,話說早在漢朝時,羌人大量內遷至河隴及關中一帶。


    此時的黨項族過著不知稼穡、草木記歲的原始遊牧部落生活。他們以部落為劃分單位,以姓氏作為部落名稱,逐漸形成了著名的黨項八部,其中以拓跋氏最為強盛。


    前唐時,經過兩次內遷,黨項逐漸集中到西北一帶,仍以分散的部落為主。


    前唐朝廷多在黨項民族聚集地設立羈縻州進行管理,有功的黨項部落酋長被任命為州刺史或其它官職。


    自唐末黃巢起義時,唐王傳檄全國勤王,黨項族宥州刺史拓跋思恭出兵,前唐僖宗賜拓跋思恭為“定難軍節度使”,後被封為夏國公,賜姓李。至此,黨項拓跋氏集團有了領地,轄境包括夏、銀、綏(今綏德)、宥、靜等五州之地,握有兵權,成為名副其實的藩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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