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十月,汴京初見小雪。


    姬長卿攜妻兒、弟子王衝、陳盛澤於汴京城外送別範仲淹,此次一別,姬長卿有太多話與範仲淹想說,姬長卿鮮少出門,而範仲淹又一直為生民奔走。


    姬長卿備了些許暖酒,在汴京城外的亭中為範仲淹踐行。


    “希文兄,此去山高水長,望一切保重,長卿相信要不幾年,希文一定會被官家重用,再次返迴汴京的。”


    範仲淹笑了笑:“可惜範某才剛剛與丹文見麵,如今又要分別,真是遺憾啊!”


    姬長卿卻很是灑脫:“希文兄,相知何必遠求,近在此尺也是陌路人,你我即相互引為知己,又何必在乎距離呢?”


    範仲淹點頭道:“還是丹文知我,近日我閱了丹文抄錄的《傳習錄》恨不得再與丹文暢談,隻可惜範某冒犯龍威,此後隻能再寫書信交流了。”


    姬長卿敬了一杯範仲淹酒水,範仲淹一飲而盡:“時辰也不早了,丹文我們就此別過吧!”


    李吟梅卻趁機將此前準備好的禮物遞上:“範先生,您是當朝大儒,夫君多次提起您名字,對您欽佩不已,妾身沒有準備什麽,隻有一床棉被奉上,希望能不再受寒,願範先生此後一路順風,平平安安。”


    “丹文,這便是弟妹吧?”


    “是的,這是內人李吟梅,這是我的長子姬書麟、姬書陽,快來見過範伯父。”


    小書麟雖然野,但禮儀方麵,卻一直做得很好,小書陽學著哥哥,朝範仲淹恭敬深深拜了一禮:“見過範家伯伯——”


    範仲淹見了姬長卿的一雙靈童,心中的陰雲也被驅散了許多:“好一雙麟兒,丹文真不愧為蒙學大家,教得一雙靈性天成好孩子,範某身無長物,隻有幾卷書,便姑且送給孩子們當做見麵禮吧!”


    小書麟聽聞是書,便有些拒絕,可看著父親,又不好拒絕,隻能收下範仲淹送的書。


    範仲淹笑道:“說來,範某真是托弟妹的福,前有丹文贈予的寒袍,今又有弟妹增送的驅寒之物,賢惠如弟妹啊,丹文有妻如此,難怪你此前在汴京城中,時常思念弟妹,真讓人羨慕啊——”


    李吟梅臉上紅暈渲染,不免有些偏過頭,看向一旁的姬長卿,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閑話說夠了,範仲淹終是帶著一輛裝滿書卷的馬車,一床棉被,駕車離開了。


    姬長卿看著範仲淹遠去的背影,便忍不住撫琴彈奏了一曲:“長亭外,古道邊,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範仲淹終是沒有聽到姬長卿的歌聲,反而藏在一旁馬車之中的曹丹姝聽到了。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曹丹姝久久迴味,過了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掉轉車頭打道迴府。


    昔日曹丹姝天性不羈,世俗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曹丹姝偏認為女子有才一樣可以有一番作為,於是不甘於閨房女紅的她,便喬裝打扮,拜入範仲淹所執掌應天書院,範仲淹自從主持教務後,勤勉督學、以身示教、創導時事政論,每當談論天下大事,輒奮不顧身、慷慨陳詞,當時士大夫矯正世風、嚴以律己、崇尚品德的節操,即由範仲淹倡導開始,書院學風亦為之煥然一新。


    在應天府書院求學那段日子,曹丹姝學到了許多,也極為敬佩範希文品行才學,後來隨著逐漸長大懂事了,曹丹姝也離開了應天府書院,迴到了家中。


    本不甘女兒身的曹丹姝,也想過自己雖是女子,為何就不能向祖上那樣上戰場,殺敵報國,保衛國家,又或者考取功名,一展才學。


    可世俗總是對女子有太多偏見,就連曹母也認為女子就當安分守己,治家教育子女,繁衍子嗣即可。


    曹丹姝不敢忤逆母親,也要顧及曹家的名聲,因此隻能苦了自己,成全曹家,隨了母親的心意。


    曹丹姝很早就定了親事,未來的夫婿是門當戶對的李家公子,隻是她並不多喜歡,因為那位李公子,整天念叨著修道成仙,其他的根本漠不關心。曹家祖上那是非常顯赫的世家,曹丹姝的祖父更是大宋的開國名將,可以說曹家在整個大宋,那是最有名望的大家。


    如今曹丹姝即將嫁到李家,從前生性灑脫、活潑天真的曹丹姝從此便被她埋到了心中。


    姬長卿迴到汴京的消息,被皇城司得知,並上報給了趙禎。


    趙禎早就想見一見這位‘文王遺脈’了,龐籍作為老臣,曾不僅一次向趙禎推薦此人,範仲淹這種方正君子更是認為此人胸有韜略,對許多事情都有超脫常人見解。


    此前本欲召見姬長卿,可他那時已經出京雲遊了,趙禎雖沒有覺得什麽,可當自己看重的韓琦將此人書呈上閱覽後,趙禎便覺得此人的才學或許如前唐的孔穎達一般。


    隻是趙禎心中又覺得,此前召見姬長卿‘拒旨’,難免不是讀書人為了自抬身價的故意之舉。


    況且自己作為大宋皇帝,應當在臣子心中樹立威嚴,但倘若此人真有才學,若是失去了,又難免會給國家造成損失。


    趙禎思慮再三,終還是決定維護自己的威嚴,況且自己作為皇帝,豈可再三次召見一個白身,惹得天下人恥笑。


    姬長卿迴到汴京城,沒有去陳盛澤那裏,也沒有去王衝那裏,而是來到了“三味書屋”。


    三味書屋,是姬長卿布置的一個暗樁,如今姬長卿對它完全是放養的狀態,此次來到京城,姬長卿自要好好管理,推動它的發展。


    汴京的物價不算太高,雖高過梓州,但最貴的還是房價和土地。


    姬長卿此次帶了許多白銀,除了要為弟子王衝購置房屋產業外,還要再買下幾個鋪子,用於後續布置棉布、香水、香皂等產業。


    這幾年,雖有東京府的商人不惜千裏,到梓州府進貨購買香水,供達官貴人哄搶,可也隻是區區幾百瓶而已。


    隻是汴京高官多如牛毛,貴族勢力錯綜複雜,若是貿然出售香水、香皂,隻怕會引來更加貪婪的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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