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卿是一個合格的聽眾,對劉娥把持朝政,他並未急著發表自己的意見。


    陳希亮是一個士大夫,在儒家的傳統教育中,士大夫最注重禮法、名義。


    劉娥曾以天子的依仗,祭祀過宗廟,這在陳希亮、範仲淹這種士大夫看來,簡直是對禮法的踐踏。


    但劉娥畢竟對穩定朝綱有功,加之她又是當今官家的‘母親’,且趙禎也默認了她行為,加之當朝的大臣也采取了變通的法子,所以朝臣在沒有過激。


    “丹文,你一向見識過人,你說我大宋還機會收複燕雲嗎?”


    與讀書人聊天,他們總離不開要談論政治。


    對於收複燕雲,姬長卿並不看好,甚至不認為宋朝能夠在“重文抑武”的製度下,能夠收複燕雲。


    “公弼想聽實話,還是勉勵之語?”


    陳希亮聞言手中的酒杯停下了下來,隨即苦笑著搖頭道:“丹文,何以至此?”


    “自我朝太祖太宗以來,國朝輕視武人,荒廢武備,這勢必會導致我朝武弱而文強。”


    “武人嬌縱,素來目無法紀,若不加壓製,彼輩定會割據一方,介時我朝又會重蹈前唐藩鎮的後轍。”


    “公弼,世間的事,不這樣的,你是士大夫,又是文人,勢必會為文人士大夫說話,可需知道道家有言‘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與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


    國朝既想收複燕雲,又不想提高武人地位,這不就民間常說的既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天下可沒有這樣的事。”


    宋朝是無法收迴燕雲十六州的,自宋太祖製度“重文抑武”廂軍、二府製度以來,宋朝就注定無法發展太強的軍事力量。


    而相比於還沒有漢化的契丹人來說,他們雖是野蠻的,但兵力、戰力也是極強的。


    遼太宗耶律德光在位時期,由於得到了燕雲十六州,遼朝的勢力得到了很大的發展,譬如北方的後晉、後漢甚至南方的南唐,都一度向其主動“稱臣”。


    960年,宋太祖趙匡胤建立北宋,並逐漸實現了中原的大一統。雄心勃勃的太祖和太宗,力圖恢複盛唐時期的疆域,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大一統”。


    不過,北宋的“進取心”勢必與更北方的遼朝產生利益上的衝突。


    因此,雙方發生了一係列的軍事衝突。如960年,契丹入侵棣州(治所位於今山東惠民縣辛店鄉先棣州村);969年,趙匡胤親征北漢,遼朝出兵幹預,分道來援,但均被宋軍擊潰。


    979年,宋遼發生高梁河之戰,宋軍大敗。太宗受箭傷,喜提“高粱河車神”“成就”; 986年,宋太宗再次發動對遼戰爭,結果又被遼軍大敗於岐溝關。這兩次戰爭對宋朝的震動非常大,進而埋下了宋朝各階級對遼朝“恐懼與怨恨交加”的心理。


    北宋建立以後,麵臨著一個和此前中原王朝截然不同的周邊政治環境,即不得不同時麵對遼(契丹)和西夏的威脅。


    遼朝給予北宋君臣刻骨銘心的屈辱,使得其自帶的“天下中國”地位,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實際上,除了高梁河之戰和岐溝關之戰的狼狽外,遼朝直接“送給”北宋的屈辱,還有很多,首當其衝的,無疑是曆史上著名“澶淵之盟”。


    1004年閏9月,契丹南侵,寇準建議宋真宗親征。在北宋業已取得一定優勢的前提下,雙方於同年11月簽訂盟約。即“檀淵之盟”。


    盟約議定,“宋歲遺遼絹二十萬匹、銀一十萬兩;宋遼為兄弟之國;二國並不得於緣邊開移河道,廣浚壕塹。”就盟約內容而言,“宋歲遺遼銀絹”的行為,無疑“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此外慶曆年間,契丹又再次南下,這一次遼朝大軍兵臨幽涿二州,意欲南下。次年3月,遼興宗遣使蕭英、劉六符二人出使北宋,旨在索取周世宗所取瓦橋關以南十縣之地。北宋派富弼攜國書赴遼交涉,最終以“增歲幣十萬兩、絹十萬匹”了結。


    據北宋《續資治通鑒長編》記載:雙方在討論環節,遼興宗提出,宋朝“須於誓書中加一‘獻’字乃可”。


    宋朝使臣富弼認為,“‘獻’字乃下奉上之辭,非可施於敵國。況南朝為兄,豈有兄獻於弟乎?”


    遼興宗絲毫不客氣:“南朝以厚幣遺我,是懼我也,‘獻’字何惜?”


    遼興宗又後退一步,提出將‘獻’改為‘納’,富弼仍不同意,並在迴國後提議朝廷不要答應遼朝的“無理”要求。


    不過,宋仁宗並未聽從富弼的意見,最終許稱‘納’。


    坦誠說,無論是“貢”還是“獻”和“納”,都反映了出了遼朝意欲淩駕於北宋之上的心態,甚至想做對方的宗主。


    神宗熙寧年間(1068—1077),雙方關於北方邊界的一係列。


    自1072年春天開始,遼朝就故意在宋遼界河挑起事端。


    1074年春,遼朝派遣蕭禧為使臣,以“宋人侵入遼界”為借口,要求雙方重新劃分河東、河北蔚、應、朔三州的地界。和預期一樣,北宋又雙叒叕對遼朝作出退讓。


    1076年11月,雙方沿分水嶺重劃了雙方地界,遼朝屢次敲詐,每次都能得償所願。


    值得注意的是,在北宋與西夏對峙的過程中,遼朝不時從自身利益出發,充當調停者,以提高自己“國際大國”的地位。有時甚至乘雙方戰爭之機,使用政治與軍事手段,給北宋施加壓力,趁機撈取利益。一言概之,這不僅掣製了北宋徹底解除西北邊患的努力,也讓其感受到了“壯誌難酬”的。


    實際上,澶淵之盟訂立後,宋遼兩國基本上維持著一個比較長時間的和平局麵。但由於燕雲十六州的喪失,北宋一直處於無險可守的窘境。


    遼朝的軍事威脅,仍無時不在地影響著北宋的軍政方針和國策。因此,黃河的防邊功能,受到了北宋君臣的重大關注。當然,“北宋治理黃河的政策,並不完全出自為防治黃河決溢這一因素,而是更多地與防邊緊密。


    除了河防以外,北宋也經常組織人力,采取開挖塘泊、種樹等辦法,盡可能限製和防範遼朝軍隊的南下。


    遺憾的是,縱觀整個北宋時期,不僅沒能用戰爭手段收複燕雲地區,一度需要通過“賜”歲幣、“增賜”歲幣,與“夷族”稱兄道弟,甚至割地的辦法求得邊境的安寧,這種恥辱感是北宋幾代君臣所不能釋懷。


    宋朝皇帝代表的是士大夫地主階級的利益,對於士大夫階級而言,戰爭遠遠不如兼並土地、種地的利益高。


    但凡隻要能保住自己的皇位,保護自己的利益,宋朝統治不惜認一個兄長、叔父。


    “公弼,燕雲恐怕無法收迴了……”


    陳希亮通紅的臉隨即變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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