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卿近來心情煩悶。


    自己來到蜀中也有四年半了,希望書院的工期延後了,如今每延期一天,都會耽誤不少的時間,姬長卿總是覺得時間不夠用。


    雖然石橋莊和其他的田產一切順利,石橋莊的村民甚至成為十裏八鄉最富裕的莊戶。


    從一個窮莊子,變成一個能勉強吃飽飯的莊子,這幾乎等同於奇跡,甚至有不少莊戶想將閨女嫁到石橋莊。


    劉老大在稟報給姬長卿後,姬長卿讓劉老頭撥出五十斤糧食,給可以成親的單身漢子作聘禮。


    莊戶人家比較窮,一尺紅繩、布匹,十斤糧食就可以娶一個新媳婦,沒有三書六聘,也沒有拜堂成親,隻是兩家事先約定好,男方按照約定時間將新媳婦接過去就行。


    今年豐收,許多石橋莊戶漢子,趁著好年景,都托媒人幫忙說親,成了家,姬長卿知道了,便命劉老大送他們一人一對小雞仔。


    七月,梓州炎熱難耐,姬長卿讓迴家避暑,等天氣涼快點在迴來上課。


    姬長卿難得偷閑,又無地方可去,隻能去找空聞老僧下下棋,明思老道剛剛化學實驗。


    也好在明思老道這裏不缺硝石,姬長卿給明思老道表演了一波硝石結冰,著實讓明思老道長了不少的見識。


    恰如往常,姬長卿來到清源觀,正欲去找明思老道,卻聽說明思老道正在接見一位多年的晚輩。


    姬長卿本以為是明思老道這種神棍應該不會有什麽朋友,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有一位晚輩。


    姬長卿被明思老道的徒弟請到偏廳,等他稟報完明思後,又被他帶到會客廳。


    “見過仙長。”


    明思老道自從停掉丹石後,又調養了許久,如今整個人脾氣已經很好了,見姬長卿來了,連忙上前拉著姬長卿的手,對坐著客位的十八九歲的男子道:“蘇居士,這位便是我常與你說過的姬長卿姬丹文;丹文,這位是眉山蘇洵,字明允”。


    姬長卿看了看儒雅瀟灑的蘇洵,難道這位帥氣且有些放蕩不羈的男子,就是大名鼎鼎蘇洵蘇老泉?


    蘇軾、蘇轍之父?三蘇之一?


    據《宋史·蘇洵傳》眉山蘇家有三子,長子蘇澹、次子蘇渙皆好學,唯有季子最悠閑。


    鄰居看不過,交頭接耳。父親蘇序不以為然,對流於田埂巷尾的傳言笑而不語,偶有攀談疑問,他總是迴答:“非爾所知也。


    季子名叫蘇洵,的確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好學生。


    天才體質的孩子們在 8歲時,大都已經初顯鋒芒,他們不是寫得一手好字,就是誦得幾首好詞,而年幼的蘇洵,才剛剛開始讀書。學了幾天文章斷句,作了幾次古典詩文,還沒摸到半點門路,便中途放棄了。


    此後多年,遊山玩水,他誓要做一個反麵典型。


    倘若沒有後來的風采,蘇洵放下課本、放肆出行的行為,隻能被看作是撒野,但後來,文人們都將這位年輕人的灑脫遊賞,當成是滿懷壯誌的遠遊。


    青年時光,經不住浪費,蘇洵轉眼到了結婚的年紀。鄉裏人都知道蘇家季子“不學無術”,人人避而遠之,不願將女兒嫁入蘇門。為此,蘇母十分憂慮,父親蘇序生性豁達,勸解道:“緣分未到矣。”


    1027年,蘇洵 19歲,一門不被看好的婚事終於到來。


    是年,眉山有三大家族,程家、石家和蘇家。程氏原為北方士族,唐時隨僖宗入蜀而定居眉山,此時家族中的程文應,官居大理寺丞,地位顯赫。蘇家最弱,先祖蘇味道在武則天時任宰相,也是詩人,後被貶為眉州刺史,再往後的蘇家,一路衰落,但因蘇氏一門均樂善好施,受到鄰裏稱讚,所以仍算得上名門。


    與蘇洵成親的,是程家小女,時年 18歲。


    想到這裏姬長卿不由仔細打量蘇洵,並在心中道:“麵前的蘇洵不過十八歲左右,莫不是因為程氏名聲受損,故而程氏想趕緊把女兒嫁給蘇洵?”


    此時的蘇洵還隻是一個不務正業,愛好旅遊打卡的青年,姬長卿向蘇洵行禮,蘇洵連忙還禮。


    “見過丹文兄。”


    “見過明允兄。”


    “久聞眉山蘇氏是蜀中有名詩書之家,今日得以一見明允本人,才知蜀中俊秀輩出。”


    “丹文過譽了,洵萬萬擔不起俊秀之名,我向來四處閑逛慣了,書和學問也沒學多少,這俊秀之名實在是受之有愧啊!”


    姬長卿也並未多說什麽,與蘇洵各自落坐客位,方才聽明思老道說道:“長卿來到正好,我與蘇洵小友才談及他遠遊時的趣事,你也遠渡迴歸故土,也來聽聽,或許你與蘇小友能成為知己好友。”


    明思老道為姬長卿、蘇洵三人也算是興趣相投了,蘇洵本人信仰道教,年輕時曾有過在終南山采藥煉丹的經曆,隻是後來被其父罵了,這才放棄修習長生術的想法。


    “明允可曾成親?”


    “哎~家中本欲為訂一門親事,此前前來梓州就是打算向程氏提親的,隻是程氏最近出了些事情……”


    姬長卿不免有些尷尬,畢竟程氏的事是他主導的,不過眉山程氏隻是程氏遠支,且又是商賈之家,按說不應該受到影響才是。


    程氏,尤其是二程,姬長卿發誓一定要這種違背自然,違背人性的學說統統感受一下什麽叫自作自受。


    理學,也稱道學,是宋代儒家在詮釋經典過程中逐漸形成的一種闡述傳統。理學以闡釋義理、性命為主,以“理”為世界本源,故稱理學。


    理這個概念,在理學中多是作為哲學最高範疇使用,如二程講“萬物隻是一個天理”的命題,就是說世界萬物都是從“理”中出去,表麵上看千差萬別,但是實際上卻是“萬物一體”。這樣,世界就在“理”的基礎上統一起來了。後來朱熹在這一問題上闡述的更進一步,認為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有生有滅的,唯有“理”是永恆不變的。他說:


    未有天地之先,畢竟也隻是理。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無此理,便無天地,無人無物。


    理學認為“理”不僅是自然界的最高原則,同時也是人類社會的最高原則。當時的社會綱常製度就是天理。朱熹這樣講:


    其張為三綱,其紀為五常,蓋皆此理之流行,無所適而不在。


    理學從宇宙本體論的高度,論證了當時等級製度的神聖性和合理性,這也是後世王朝都欽定理學為官學的重要原因。


    理學之所以有這樣強大的解釋力,是因為它的形成融合了當時文化的精華,糅合儒釋道三教,以儒家倫理思想為核心,吸收佛道理論思維為補充,形成了一個比傳統儒學精致得多也深刻得多的龐大理論體係。


    而這一理論體係,也並不是一蹴而就的,它經曆了百年的醞釀。


    早在北宋初期,名儒孫複、胡瑗、石介在宣揚儒家道統的過程中,就形成了不重訓詁而重義理的風格,奠定了理學的基本闡釋風格,也正是由於這一點,此三人可稱得上是理學的先驅,被後人稱為“宋初三先生”。


    理學的開山鼻祖周敦頤,在其《太極圖·易說》和《易通》中首先使用了“理”這個概念。朱熹、張栻稱之為“先覺”、“道學宗主”,可見其對後世影響至深。


    北宋張載,以“天地之性”與“氣質之性”對舉,進而提出“立天理,滅人欲”和“理一分殊”等重要命題,開後來程朱理學之先河。


    而理學的真正奠基者是二程,在二程的體係裏,“理”已經上升為最高的哲學範疇,進一步提出了格物致知、格物窮理的方法論,完成了儒家理論的本體化過度。給理學集大成者朱熹的工作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到了朱熹,他幾乎對所有的理學基本範疇和概念,都進行了詳細的論證和發揮。


    也是因為有了這些人做出的理論貢獻,理學才得以一步一步的完善起來,推動了儒家理論的發展。


    理學雖是儒學的先進學說,可當它出世,且被官方統治利用,那無論它如何先進,它都會使整個民族陷入追求“存天理,滅人性”的偽命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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