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眼中閃過一絲肉眼可見的讚賞。


    前朝有程門立雪,今我劉大先生有徒平安郎,不願擾師授課,於屋外久候,實屬幸哉!


    此子雖是良玉,但遲到這事卻是繞不開的,還須得敲打一番,精雕細琢方才能成器。


    想到這,劉先生收斂起神色,故作嚴肅地朝著張平安走來:“平安郎性本良善,卻為何憊懶至此,日上三竿方才前來呢?”


    這一切雖說隻是轉瞬之間,但又怎麽逃得過張平安一直“誠懇”地盯著劉先生的那雙眼睛?


    “非是學生憊懶,隻是近日秋起,家中老母偶感風寒,平安晨起便得侍奉其左右,故此才來晚了,望先生責罰!”張平安滿臉愧色,將左手手心伸出。


    這句話放在現在來說,就是我媽生病了,我在家照顧她所以請個假。當代學生常備的請假措辭,還是屬於先上車後補票的那種。


    但這個年代的劉先生哪兒見過這種招式,再加上張平安一副主動認罰的模樣,手中的教棍怎麽還揮得下?


    “自古忠孝兩難,聖賢都不可避免的事,先生又怎會責罰於你,平安郎便入座吧!”劉先生歎息了一聲。


    “謝先生體諒!”張平安又是深深一揖,直把劉先生看得眉開眼笑。


    等到張平安入座,劉先生這才朗聲開口:“借平安郎今日孝舉,先生便說個《三字經》中的典故吧!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張平安聽得昏昏欲睡,但偏偏這廝有個特殊的本領,睡著了還能作出一副陶醉的模樣搖頭晃腦。


    於是在劉先生眼中,別的學生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唯獨張平安滿臉陶醉,沉醉其中,聽到興起時還猛地點頭,臉上讚可的神色讓劉先生深感吾道不孤!


    若非張平安遲生了些年頭,隻怕劉先生都要將張平安引為知己了。


    糊弄完一天的課業,張平安在劉先生噓寒問暖聲中迴了家。


    “什麽?定親?”張平安一臉驚恐地望著母親。


    剛到院子外,張平安就被張母拉在了一旁,張母神秘兮兮地跟張平安說,給張平安找了一戶人家定了親。


    “你這孩子,咋咋唿唿做什麽,不就給你討了個老婆麽,咋的還高興成這樣?”張母嗔怪一聲。


    “不是,娘,我才十六歲不到啊!我結啥婚啊?”張平安急道,“還有,您哪隻眼睛看著我這是高興了啊!”


    “怎麽?你還不樂意了?”


    一聽張平安這話,張母立馬豎起了母親的威嚴,接著又苦口婆心地說道“那家姑娘我看過了,屁股大好生養,模樣也生的俊俏,肯定肯定是抱兒子的主!再說了,定親而已,又沒真個讓你現在就娶她!”


    見到張平安還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張母立馬換上了一副悲慟的模樣,“你個沒良心的,俺老張家就生了你這一根獨苗,東鄉裏多少長舌婆娘背地裏說你娘閑話,你要還不趕緊給娘抱個孫子,我可怎麽好意思見張家的列祖列宗呐……”


    “行了行了,娘!我答應你,趕明兒我就去看看行了吧!”張平安深歎了一口氣,自家老娘使出這招,還真就拿她沒辦法,有時候張平安都懷疑,自己這一世一身精湛的茶藝,是不是某種遺傳改變了自己的基因。


    至於從前世帶來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還等什麽明天,人親家就在屋裏等著呢!娘這就帶你去看看未來媳婦兒!”張母一聽張平安同意,臉上的悲慟瞬間不見,樂嗬嗬地拉著張平安的手就往屋裏走。


    張平安一臉茫然地就被張母拉了進去。


    進了屋,張平安便看到一個和張母差不多年齡的婦人,領著一個泥娃娃一般的小人兒坐在屋裏。


    這婦人肯定不是自己的未來媳婦兒,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張平安目瞪口呆地指著這泥娃娃就問張母:“娘,這就是你說的我的未來媳婦兒?”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沒禮貌!”張母嗔怪一聲,走到泥娃娃邊上拉住了她的手,“月月,這就是你平安哥哥了,你可還喜歡?”


    那喚月月的泥娃娃抬著腦袋看了一眼張平安,大概還不是很能理解成親是什麽意思,隻是看張平安身著幹幹淨淨,心裏便對這大哥哥生出了一份好感,隨即俏生生地點了點頭,“喜歡!”


    張平安一頭黑線地看著自家老娘忽悠小丫頭,心裏想吐槽一句:娘,你這擱後世是犯法的呐……


    倒不是張平安不喜歡這女娃娃,主要是這小丫頭看著也就十來歲的模樣,說白了就還是個小孩,跟自己想象中細腰長腿的老婆完全是天差地別!


    話說自己老娘是怎麽看出這小丫頭屁股大的啊?!


    一對小人兒見了麵,張母便吩咐張平安拉著小丫頭去外麵玩耍,自己則拽著那婦人在一旁說著定親的事宜去了。


    張平安領著小丫頭來到了院子裏,將小丫頭抱到了自己做的秋千上,苦口婆心地想通過小丫頭這邊再掙紮一下,“那個,月月對吧,你知道成親是什麽嗎?”


    “月月知道,就像俺爹娘一樣,俺爹殺豬,俺娘做飯,結婚以後平安哥哥就給月月殺豬好不好?”小丫頭雙手抓著秋千的繩子,俏生生地問到。


    “額……殺豬的事以後再說,那個……月月呐,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張平安抹了抹腦門子上的汗,這未來嶽父居然還是個殺豬的,也不知道自己萬一招惹了這小丫頭,會不會被當豬給殺了……


    “知道!平安哥哥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不像弟弟,身上臭烘烘!”月月昂著頭,又在張平安的胸前嗅了嗅。


    張平安在心裏吐槽了一句:農家郎本就整天在地裏到處亂滾,你又有個殺豬的爹,你弟弟身上味道能好聞麽?


    不對……


    這身份,怎麽有點耳熟?


    張平安猛地一驚,滿眼的不敢置信,語氣不自覺地便帶上了一絲求證的意味:“月月,你姓什麽?”


    小丫頭腦袋一歪,“我姓湯,叫湯月……”


    張平安驚呆了,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地問到:“你弟弟……是不是叫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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