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前世記憶的影響, 季希言越是表現出與南楚交好的想法, 宮霖語越是覺得他的所作所為充滿了陰謀的味道。

    女皇壽宴並未出什麽幺蛾子, 賓客盡歡。宴席畢,女皇執意讓禮部好好招待季希言,並指定三皇女陪同他一起領略南楚的風土人情, 季希言盛情難卻,隻得應下。

    壽宴過後就是九月九, 宮霖語與顧鳴書準備去登高並散些香火錢。兩人走的不快, 懶懶散散的說些閑話,沿途碰到不少早上山的下山人, 甚至是三皇女和季希言。

    季希言身著一身白衣, 麵籠輕紗, 隻是依舊不顯柔媚, 反倒俊朗。幾人彼此行了禮,就準備分開。宮霖語恭敬的站在道路一側, 微側著身子, 等待二人先行離去。道路不寬, 季希言與宮霖語擦身而過的時候, 揚起的輕紗掃到了宮霖語的臉上。宮霖語本是垂著眼, 感受到異樣的時候, 目光向上抬了抬, 就看到了季希言轉瞬即逝的側臉。心下狂跳。

    那日在殿上, 兩人離的不遠不近, 季希言就給她一種熟悉感。現下他籠著臉, 這熟悉感更加強烈,就在剛剛,宮霖語突然想到了他是誰。

    南楚與北齊一役,南楚傷亡慘重,那個時候她就聽說北齊有一軍師,算無遺策。她一直很想會會此人,可是軍師多是在帳中運籌帷幄,很少到軍前壓陣。唯有一次,是決戰那日。軍師被人抬著,端坐在高處,轎子的四周散著薄紗,宮霖語隻能隱隱看到一個輪廓。

    就在剛才,那詭異的、陌生的熟悉感突如其來,宮霖語大膽的做出了一個猜測:軍師就是季希言,季希言就是軍師,且越看越像。

    不能放季希言離開南楚,心念電轉,這是宮霖語唯一的念頭。宮霖語不相信季希言對南楚的示好,一根汗毛都不相信。行軍猶如下棋,執子人的想法通過棋局就能展現出來。兩軍交戰,宮霖語對軍師研究的有多深入,就能知道軍師對南楚的土地有多貪圖。

    宮霖語將目光轉向顧鳴書,眸色沉沉“王君,怕是需要你派人打探一下邊境之事了。”顧鳴書難得見到宮霖語這般鄭重其事的模樣,自然不敢掉以輕心,當即應下。接下來的路程,宮霖語心事重重,也就不貪戀山中景色,兩人很快下了山,宮霖語即刻進了宮。

    勞煩徐總管通傳後,宮霖語在殿外耐心等待,過了好一會,才見三皇女從殿內出來。三皇女看著站在殿前的宮霖語,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十一皇妹,今日真是,好巧。”好巧二字拖得很長,聽上去頗有些陰陽怪氣,宮霖語無心應付她,好在徐總管走了出來,讓宮霖語進去。宮霖語向三皇女拱了拱手,就先行離開。

    女皇還伏在案前批閱奏折,看到宮霖語,微微浮起微笑。“十一,這麽晚了,怎麽還進宮?”

    “母皇,兒臣有事稟奏。”宮霖語望著女皇,麵露誠懇“季希言此人,極為聰穎,策論謀略樣樣皆通,北齊人稱小鬼才。此番由他前來賀壽,兒臣心下難安。況且他此番來的神不知鬼不覺,不僅沒有驚動禮部和京兆尹,甚至沒有攜帶北齊國書,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的動機。兒臣以為,”宮霖語猶豫了一下“兒臣以為,不能讓他離開京畿,可以暗中派人將他軟禁起來。”

    “胡鬧,”女皇看著宮霖語麵帶佯怒“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現下你讓朕將季希言軟禁起來,你讓天下百姓怎麽想。兩國正處在合約到期的敏感期,若是朕率先發難,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況且,不少使臣還滯留在京畿,此刻對季希言發難,你讓她們怎麽想。雖是彈丸小國,若是群起而攻之,也必讓南楚元氣大傷。”

    “母皇,這些兒臣都想過,可是萬不能放虎歸山,若是北齊與南楚開戰,季希言必是一大隱患。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季希言軟禁起來……”

    “賢王,”宮霖語還要再勸,就聽女皇提高了聲音,很是不耐“你多慮了。”宮霖語立在當場,隻覺得心下生寒。

    過了好一會,女皇似是為了安撫她,才緩了口氣“剛剛可有看見你的三皇姐,你以為我真的全然相信季希言,我派你三皇姐過去,就是留意季希言的一舉一動。一個人可以一時偽裝,但不能時時刻刻偽裝。可是你三皇姐說季希言行到每處都是對南楚大好河山的讚歎,也欣喜於百姓的生活和樂。守官文書就是北齊的投誠,戰爭實在是勞民傷財,任何一個睿智的帝王都不會貿然發起戰爭的。”

    宮霖語心中閃過痛楚,有些帝王想要百姓和樂,歌舞生平,有些帝王卻願意窮兵黷武,君臨天下啊。她想向女皇再進言,卻知道女皇不願再聽。女皇頓了頓又說“況且,今年糧草頗豐,國庫充盈。朕執政以來,雖無戰事,但對國防一事從未掉以輕心。若是北齊真的宣戰,鹿死誰手還兩說,十一操心的太早了。”女皇提及這點,宮霖語才微微穩了心神。今年江南地區沒有水澇,春日種下的種子,收成很好,已經是和自己那年截然不同的境況了,若起戰事,至少糧草可以保證。

    “下去吧,顧鳴書應該還在家裏等你吃重陽糕呢。你知道為什麽朕賜號與你為賢王,就是希望你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你是朕最小的孩子,這些事情由你姐姐們想著呢,以前那樣不就很好嘛。顧大人整日為國為民就算了,連帶著你也上心起來了?”女皇看著宮霖語,意有所指。

    宮霖語知道,女皇是暗示自己幹預朝政太多了,不願再辯,隻說“那兒臣先行離去,母皇也早些歇息。”

    宮霖語出了宮殿,走了很遠,又轉身看向這承載了太多迴憶的紫禁之巔。殿宇都亮起了宮燈,迴首四顧,歲歲年年,自己與這一切,竟漸行漸遠。蕭然之意漸起,宮霖語加快了腳步,顧鳴書還在等著自己迴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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