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濟南府刑科田月華帶來的兩位仵作上前,打開查驗箱,王轂早已癱倒在地。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左忠保來了個絕的,把李玉昌屍體帶出去住客棧,趁著夜色,還從客棧後門悄悄挪了地方,一把火沒能燒了他們,更沒能燒毀李玉昌屍體。


    今天聽說,這左忠保真厲害,換了客棧他還不放心,竟然把李玉昌的屍體放在自己床下睡了一夜,生怕屍體被人動了手腳。


    “報左大人,劇毒,劇毒,李玉昌李大人卻乃中毒身亡。”


    聽到這一聲,立於一旁的林勇生也癱倒在地。


    “提王聖漢。”左忠保大喝一聲。


    淮安府大堂,左忠保威嚴端坐。


    王聖漢是被拖著進來扔到地上的,進門之時,他偷偷瞟了一眼,看到王轂和林勇生都在大堂跪著,心裏歎道,完了。


    左忠保一拍驚堂木,“犯官報上名來。”


    “迴大人,犯官原山陽縣令王聖漢。”


    “王聖漢,你抬起頭來看看我是何人?”


    “犯官不敢。”


    “抬走頭來。”左忠保大喝一聲。


    王聖漢沒辦法,隻好慢慢抬起頭來,一看左忠保,“原來是左兄,不不不,原來是左大人。”


    左忠保哼了一聲,“你也曉得我是你的左兄?想當年你我二人一同進京趕考,路上你是怎麽對我說的?”


    王聖漢低頭不語,竟然暗暗流下老淚。


    “王聖漢,你我皆窮苦出身,趕考路上,你發誓說,如若高中成為人上人,一定要做個好官,為天下老百姓撐腰,這話你可記得?”


    王聖漢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犯官記得,也做到了,不,也沒做到。”


    “此話怎麽講?”


    “王大人,當年盟誓,至今犯官仍銘記在心,剛才我說做到了,自從到任山陽縣,十幾年來,我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一門心思打理各項事務,雖不是風調雨順,但犯官是清正廉明,秉公辦事,前幾年幹旱,犯官抬出城隍下跪七日求雨,山陽百姓是看在眼裏的,還曾為犯官送了萬民傘。”


    “這麽說還是不錯的嘛。”


    “要說沒做到,那就是此次水災,全縣那是損失慘重,寸草不生,無心裹腹,朝廷救災物資匱乏,犯官真是力不從心啊。”


    左忠保聽了哈哈一笑,“王聖漢,我今天坐這兒是來聽你自誇的嗎?其實你這些年確實有成績,上麵也知道,隻是你對這上上下下有些不甚了解啊,終致你困於山陽。有一件事你有所不知,其實去年我已經向上麵保舉你出任保定知府,誰知洪水突來,上麵便決定等你處理好水災一事,立即讓你赴任。”


    王聖漢一聽,渾身一顫,很快伏地大哭,“時不濟也,運不濟也……”


    左忠保看了歎了一口氣,“王聖漢,我來問你,如何陷害李玉昌的?”


    王聖漢猛一抬頭,“誰說我陷害李玉昌李大人的,血口噴人。”


    “不要狡辯,經即墨縣衙和今日當眾查驗,李玉昌乃中毒身亡。他在你山陽查賑,你不害他,誰還會害他?”


    王聖漢看了看左忠保,“左大人,犯官坐鎮山陽十五年,斷案無數,沒有這麽個法斷案的吧?是的,我承認,按推理,李玉昌查賑山陽,查的誰?自然是我。不過,這隻是臆想推理,沒有真憑實據,難道左大人要辦個冤假錯案不成?”


    “誰說沒有證據?現有李玉昌血衣一件,另有稟呈殘稿一頁,其雲‘山陽冒賑,以利啖玉昌,玉昌不敢受,恐上負天子’,你還有何話說?”


    “左大人,血衣一件,誰的衣,什麽血,誰來證明?這稟呈殘稿,就不能是他李玉昌酒後胡言亂語所寫?何人證明?”


    “王聖漢,不要死抗,難不成是李玉昌自己服毒自盡?他為何要這樣?”


    “稟左大人,這李玉昌來了山陽之後,查賑那是認認真真,不分白天黑夜地幹,其時確實也感動到了犯官,當時我想,這不正和我當年進京趕考之時所盟之誓一模一樣嗎?不過,再好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折騰的,再加缺吃少喝的,很快他就病例了,我還給他請過醫送過藥,可是一連兩月都沒好,聽他長隨說,腦袋還出了問題,經常胡言亂語的。這樣的人,上吊沒有可能嗎?”


    “王聖漢,辦案當然不能隻靠推理,不過,你剛才一說,豈不是也在推理?我來問你,查賑官員死於當地,誰會是最大受益者?”


    “左大人,如此推理,不如直接拿了我去邀功請賞,何必多費口舌?既然是中毒而亡,那麽何人指使,所用何毒,何人下毒?難道這些就不用查了嗎?如果李玉昌是中毒身亡,當初來淮安探視的其叔李太青難道一點兒看不出來?他還向本縣寫下具結,‘生侄毓昌在淮因病自縊身死,已蒙驗明,並無別故。今生情願率仆秦路等將侄棺柩,搬迴原籍埋葬’,又任何解釋?”


    左忠保被他將了一軍,坐上麵搖搖頭,心想,必須要有證人,否則還真拿不下他。


    那王轂跪在地上,本已絕望,現在看王聖漢一人在死抗,心裏暗生希望,看來此次還能逃過一劫。


    林勇生也舒了一口氣,不時拿眼角餘光偷偷瞟向王聖漢,巴不得上前告訴他,頂住,頂住。


    一時間,這大堂之上呈現一片尷尬氣氛。


    “王聖漢,死鴨子嘴強,就憑我手裏現有的證據,照樣定你的罪。”


    “左大人,既然這樣說了,還用審什麽?你現有的證據都是死證,死無對證,你們高高在上,隨便扣個莫須有,我們這些底層小官冤死也沒地說理去,隻是能讓人信服嗎?草菅人命罷了。”


    正在此時,有衙役急速來報:“稟大人,外麵劉鶚劉公子求見。”


    左忠保一愣,“大堂正在審案,他什麽劉公子,求什麽見?不見。”


    “稟大人,他把人證帶來了。”


    “人證?快讓他進來。”


    王聖漢一聽大驚,又很奇怪,哪個劉公子?帶什麽證人?


    一會兒,外麵響起一陣腳步聲,劉鶚帶著齊疤拉、秦路、顧小五和黃三進來了。


    王聖漢一看,身子一抖,癱倒在地。


    “小民叩見大人,李玉昌一案主要證人帶到,還有一人尚扣漕運總督刑科大牢,名叫周六。”


    “左忠保大喜,快帶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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