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王轂正在和林勇生喝茶下棋。


    “王大人,大半年下來了,這查賑工作總算圓滿結束了,林某明天要迴去了。”


    “恭喜林大人榮升鳳陽知府,將來路過能否討杯茶喝?”


    “王大人客氣了,林某就是請還請不來呢。聽說王大人要接替淮揚道了,應該慶賀您的是我林某呀。”


    “有空常來玩,我是挪官不挪窩呀,還在淮安,離得不遠,常聯係是必不可少的。”


    “那林某就常來打擾了。”


    忽然外麵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報,京城來人。”


    王轂林勇生二人聽了一愣,京城又來人了,怎麽迴事?


    “來的是什麽人?”


    “報王大人,吏部右侍郎左忠保。”


    王轂二人又是一愣,自己二人已經升職,此時吏部官員突降,莫非有變?


    二人急匆匆出去迎接,沒想到此時左忠保已經進來,到了跟前。


    王轂二人趕緊下跪迎接,“恭迎左大人。”


    “不必多禮,奉旨查驗李玉昌屍體,現在領我過去。”


    王轂大驚失色,怎麽來了個迴馬槍?他瞟了瞟旁邊的林勇生,眼神中飄出四個字:大事不妙。


    來到刑科存屍房,走到李玉昌遺體前,左忠保伸手緩緩揭開覆蓋在李玉昌臉上的白紙,認真看了一會兒,“王大人,這確定就是李玉昌本人屍體?”


    “千真萬確,不會有錯的。”


    “來人,畫像。”


    後麵馬上過來兩人,開始仔細打量起來,不一會兒就動手畫像。


    不虧是京裏來的畫師,畫得是分毫不差。


    畫好後,左忠保看了看王轂,“王大人,請簽字畫押。“


    王轂已是一頭冷汗,執筆的手一直在抖,好不容易才簽好自己的名字。


    “王大人,這屍體我要帶走,公事公辦,不要見怪。”


    這王轂能拒絕嗎?隻好點頭,“左大人,一切事宜卑職照辦就是。”


    “明天驗屍,驗好就走,不會打擾王大人。”


    王轂上前一步,“左大人,為了防止節外生枝,現在就驗,豈不更好?”


    左忠保看了他一眼,“王大人,我們驗屍官還沒到。”


    “我們府衙現成的呀。”


    左忠保笑了笑,“不是我不信你王大人,我這是按上麵要求辦的,必須專人查驗。”


    王轂什麽都明白了,便說:“那卑職在文樓給左左大人接風洗塵,還望左左大人賞臉。”


    “不必了,此來匆匆,繁禮冗節都不講究了。”


    左忠保一揮手,過來幾個人拿來裹屍布把李玉昌包好抬走了。


    王轂心裏打顫,看來這事是衝自己來的,明擺著是不信任自己,不讓自己插手。


    他看了看旁邊的師爺,師爺心領神會,馬上跟了上去。


    林勇生在旁邊早已一身冷汗,“王大人,這事……”


    王轂冷靜了下來,“不好玩了。”


    當晚,左忠保他們所住的永生客棧發生大火,火光衝天,不到一個時辰,客棧化為灰燼。


    王轂站在遠處一個黑暗角落裏冷笑一聲,左忠保,不要怪我心狠手辣,隻能魚死網破了。


    看到已經燒完了,淮安府和山陽縣的衙役都過來救火,一時人聲嘈雜。王轂也現身現場,失聲痛唿:“左大人呀,你這一死,我怎麽向朝廷交待啊?”


    山陽城裏到處在傳,永生客棧大火之中無人生還,說有欽差大臣死在裏麵了。


    第二天正午,忽然淮安府外麵來了一趟人,正是左忠保一行。


    王轂出來一看,嚇得兩腿發軟,差點癱倒。“左,左大人,您,您……”


    左忠保哈哈大笑,“王大人,是不是聽說我左某死於非命了?”


    王轂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嚇死下官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左忠保冷笑一聲,“王大人請放心,左某命大。”


    很快,新任山陽縣令蔣照南也跌跌撞撞跑來了,“參見左左大人,參見王大人。”


    左忠保看了他一眼,“蔣大人,今天本官要在淮安府公開複驗李玉昌屍體,讓你過來也是一個見證。”


    “卑職遵命。”


    很快,衙役七手八腳地把驗屍台搭好,並鋪上了大塊白布。


    左忠保立於李玉昌遺體旁邊,不斷打量著屍體。


    “昨晚上這場大火,燒死本官沒啥大不了,要是燒了李玉昌遺體,恐怕會龍顏大怒,必會伏屍上百,我們在座的各位恐怕都會失察受到牽累。”


    王轂和林勇生哪還敢抬頭看向左忠保,都低著頭站在那兒。


    “各位稍安勿躁,查驗一事馬上開始。”


    太陽很大,曬得大夥都渾身燥熱無比,王轂和林勇生卻是例外,他們冷汗不斷,這內衣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王轂就弄不明白了,上次屍檢都過去好長時間了,怎麽又來這一出,莫非有什麽破綻?


    他皺了皺眉,想了又想,沒有啊。


    林勇生偷偷瞟了他一眼,心想,你王轂混跡官場數十載,老奸巨猾的,這次是不是出了什麽紕漏?


    真要是出了什麽紕漏,你這不是害死我們大夥了嘛。


    想到這兒,林勇生已經魂不在身了。


    樹上的知了也熱得不行,拚命在叫,王轂煩躁地抬頭看看,這一聲聲分明是在催命呀。


    蔣照南一夜都沒睡好,他到任才十餘天,對山陽縣和淮安府了解甚少。


    昨晚他被山陽首富卞府請去河下吃酒,有人趕去報告永生客棧大火時,他知道事態嚴重,馬上讓人帶衙役來救,可為時已晚。


    他也隱隱聽到有京城來人住在永生,為何如此湊巧呢?


    蔣照南越想越怕,深感其中複雜,弄不好自己也會惹一身騷。


    現在看到左忠保安然無事,長長舒了一口氣。


    現在終於曉得什麽事了,上麵是來查李玉昌案子,這跟自己沒關係,但在此的其他官員就不好說嘍。


    就在大家各懷心思煩躁不安的時候,外麵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數十人飛身下馬,急速進了淮安府。


    領頭一位上前跪下,“卑職濟南府刑科主委田月華參見左大人,卑職來遲,甘願受罰。”


    左忠保一揮手,“田主委,你們來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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