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省裏來的消息,李玉昌一事朝廷沒有異議。


    山陽縣王聖漢讓馮海找來了上等棺木入殮了李玉昌,準備差人送迴他山東老家。


    “馮海,李大人是在我們山陽出的事,生前沒有接受我們的熱情招待,現在可不能虧了他,這個事情要大操大辦,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免得老百姓各種懷疑。到時候你親自扶棺送李大人迴家。”


    “老爺放心,這事馮海一定辦好,不會出一點紕漏。”


    “隻是可惜了李大人,本該大好前程的,這麽一死,一了百了。”


    “老爺,這個就是命,一個也不能怪,要怪就怪他自己。”


    “算了,死者為大,就不要亂說了。”


    “不管怎麽說,李大人一死,我們山陽縣查賑一事也就蓋棺定論,老爺你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王聖漢瞪了他一眼,“這叫什麽話,老爺我有什麽問題?就是有個什麽,也沒有虧待你馮海吧?”


    “那是那是,小人馮海明白。”


    二人議定,準備十月初九抬棺起欞恭送李玉昌,並將此事呈報淮安府王轂知曉。


    十月初七下午,縣衙來了一位客人,要見李玉昌。


    王聖漢一看,此人約莫六十歲左右,身材高大,山東口音。


    “王大人,我是李玉昌堂叔李太青,特意從老家過來探望侄兒。”


    王聖漢一聽愣了一下,李玉昌死訊沒有這麽快傳到山東即墨呀,怎麽這李太青就不請自來了?


    不過,聽他這口氣,似乎還不曉得李玉昌已死。


    “原來是李叔,快快請坐。來人,上茶。”


    落座之後,王聖漢非常客氣,“李叔,這路途遙遠,一路辛苦,晚上本縣為你接風洗塵,久聞你們山東人能酒,今天我們一醉方休。”


    李太青感動不已,山陽這縣令人不錯,一點架子也沒有,“王大人,李某感激不盡,隻是實不敢當啊。此次來淮,不為別事,專程來探望侄兒玉昌,不敢打擾縣太爺。”


    “此言差矣,玉昌老弟的叔父,便是我王聖漢的叔父,遠道而來,定當厚待,否則我也對不起玉昌兄弟啊。”


    李太青一聽,不對,這話中有話呀,“王大人,請問玉昌在哪裏,老夫去見他一見。”


    王聖漢心想,早遲也要講,這事又瞞不住,起身說道:“就在縣衙,請隨我來。”


    就在縣衙,這王知縣為什麽拖三阻四不讓自己馬上見到侄兒呢?


    一股不祥籠罩心頭,李太青忐忑不安地跟著王聖漢來到西側一個偏房。


    李太青感覺這兒寒氣襲人,後背涼颼颼的,心突突的。


    有人過來打開一間房門,王聖漢做了一個手勢,“李叔請。”


    此時,李太青已經有了預感,玉昌出大事子,兩條腿頓時沒有了一點兒力氣,邁個門檻都雙股顫顫。


    果然,昏暗的房間裏靠牆一側,一副案板上一張白布罩著一人。


    “李叔,玉昌在這。”


    李太青馬上便淚流滿麵,上前揭開白紙,伸手摸著李玉昌的臉,“玉昌,孩子,你咋在這?到底怎麽了?你睜開眼,是我啊,我來看你啦。”


    王聖漢在旁邊竟然也流下了眼淚,“李叔節哀,人死不能複生。”


    李太青仍然不肯鬆手,痛心欲絕,“孩啊,你一個人在這冷不冷啊?你讓我怎麽跟你娘親交待啊?”


    馮海過來伸手去拉李太青,“李叔,請移步,我們前麵說事。”


    這李太青是李玉昌堂叔,是當地一名武秀才,多少見過些世麵。


    如今是在山陽縣衙,事已至此,處理玉昌的後事才是重點。


    想到這兒,便隨王聖漢和馮海向二堂走去,路上他問:“王大人,玉昌是怎麽死的?”


    “李叔,自縊而亡。據查,李大人來本縣查賑,事務繁忙,每天辛勤奔波勞作,甚是辛苦。後偶感風寒,臥床不起。本縣多次前去探望,多帶營養滋補食品,然李大人一向潔身自好,不願接受絲毫,甘樂清平,這身體自然一天不如一天。”


    李太青相信王聖漢的話,李玉昌這侄兒的脾性他是了如指掌,一向清高,脾氣耿直倔強,不通世事,純粹一介書生。


    “多謝王大人。”


    “中秋節那天,本縣再次去探望,帶了些大米雞蛋,怕他拒絕,帶得很少,大米隻有二十斤,想著他應該收下的,不料最後還是被他派人送迴縣衙,唉,這李大人真是高風亮節,本縣是自愧不如。”


    “這孩子,就是強,王大人莫往心裏去。”


    “那天我感覺李大人好轉了不少,我去時他還在善緣庵後麵大土堆上麵遙望家鄉呢。”


    “唉,那天我也在家中遙望南方,想念這侄兒呢。也不曉得咋迴事,那天這眼皮總跳,心神不定的樣子,好像擔心什麽,沒曾想,到這才知,孩子不在了。”李太青說著又抹了一把眼淚。


    王聖漢也跟著他抹了一下眼眶,“這李大人青年才俊,正是風華正茂,卻英年早逝,令人歎息啊。”


    馮海不想囉嗦,便說:“李叔,這李大人喪葬費省裏昨天就撥下來了,還有少許撫慰金,一共一百兩。到時候我一並交給李叔。”


    李太青還能說什麽呢?隻好點點頭,“感謝王大人和馮縣丞,玉昌給你們添麻煩了。”


    “李叔,李大人來了之後,我們情同手足,最後卻在我們這兒丟了性命,本縣心裏愧疚萬分,做好善後本是分內之事,何談麻煩?有什麽事,李叔盡管開口,隻要能辦的,定當盡力。”


    迴到客廳,酒菜已經擺好。


    “李叔,今天你來得突然,不曾準備,就家裏這些小菜,不承敬意。”王聖漢說道。


    李太青一看,這哪裏簡單,滿滿一桌子,葷素搭配,皆是美味,“王大人客氣了,這番盛情,我替死去的玉昌感激不盡。”


    “不管怎麽說,事歸事,飯還是要吃的,李叔難得來我們淮安一趟,本縣當然要盡地主之誼,也沒啥,就是請李叔嚐嚐淮安特色菜。”


    此時李太青也平靜了不少,現在想的更多是怎麽辦理侄兒後事。


    “王大人,我想盡快辦好手續和通關事宜,早日帶玉昌迴即墨入土為安。”


    王聖漢歎息了一聲,“李叔,我也正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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