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已經暗了下來,前堂院裏竟然沒有一盞燈,很快便是黑漆漆一片。


    不過,經常有人來人往的腳步聲。


    也沒有人來送晚飯,老頭有點饑腸轆轆。


    唉,無緣無故接了個什麽鬼差事?非要受些磨難。


    這個杜桂到底是個什麽角色?到底是條大魚還隻是個小頭目呢?


    不管是個啥,嘴上是把自己請來的,可這也不是個待客之道啊。


    天就這麽黑著,老頭就這麽在房裏安靜地坐著,外麵偶爾傳來一些不知名的鳥叫聲,聽上去顯得有些恐怖。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先生,得罪了。”


    有人噗嗤一聲打著了火,點燃了一支蠟燭。


    原來杜桂親自來送晚飯。


    老頭一看,夥食不錯,野雞野鴨的,都是美味,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開吃。


    杜桂一擺手,大黑便出去了,順手把門帶上。


    老頭隻管吃,杜桂隻管坐著,誰也不言語,氣氛有點尷尬。


    “先生,您府上哪裏呀?”杜桂實在按捺不住了,開始找話說。


    “淮安府山陽縣城東裏王家莊人氏。”老頭一邊說,一邊往嘴裏扒拉著美味,心裏還在想,真特麽香。


    “先生,雖然我是鳳陽府的,但早年就來淮揚一帶混生活,說來也算是半個淮安府人了,咱倆也是鄉黨呢。”


    “原來是老鄉,難怪好吃好喝地招待著,謝了。”


    “先生,今天得與您同行,聽得與我算了一卦,正與我心路相投,不瞞先生說,最近我這左眼一直在跳,心神不定啊。幸虧大雨,能留下先生小住,順便請您方便,於我一解,自會感激不盡。”


    “我們行走江湖,也不過是混口飯吃,這一口氣泄露了全部天機,老夫的命數也會耗盡的,好漢應該聽說過吧。“


    “先生所言,早有耳聞,隻是之前先生船上所言,我是禍已及身,不得已,還是請先生破例一次,救我一命,日後定會湧泉相報。”


    老頭停下手中的筷子,凝視了一下杜桂,深深歎了一口氣,“與你相遇,也算是我們命中有緣,今天老夫就是虧了血運,也為你搏一把。”


    “多謝先生。”


    “不過……”


    “不過什麽,先生請講,隻要我能做到的,必定聽眾先生所言。”


    “我們雖然執易經講八卦,也不是完全通天理,一般也就是弄個七大八的(差不多),如果你能把心裏所怕之事跟我和盤托出,讓我再三斟酌,會看得更準一些,千萬不能因為老夫的胡言亂語耽誤您的命運,你說是不?”


    “那是自然,先生也是為我好。”杜桂嘴上答應,心裏卻在犯嘀咕,那個事哪能亂說呢?說了也會掉腦袋。


    看他猶豫,老頭暗笑,本是怕死之人,卻在利益麵前算來算去,悲哀。“如有為難,就免了。”


    “不不不,先生今天算得很準,簡直就是料事如神,非常佩服。如今我這小命就握在先生手裏,哪有不配合之理?”


    此時的杜桂已經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待老頭說完,便給他一刀,一切仍然如舊。


    看他眉頭一皺,老頭心裏一驚,“不強求,不強求。我也是信口開河隨便一說,別往心裏去。但離妄緣,即如如佛。”


    “先生何意?”


    “依我推算,你雖然有罪,但不是犯了天條,活路怎麽走,得看你如何轉化。我隻是推了個大概,實情在你肚裏,我是參不透的,實難有個準頭。”


    杜桂左思右想,也沒有其它辦法,他最近被那事折磨得睡不著吃不香,度日如年。“先生,確有一事,讓我提心吊膽頭皮發麻。”


    “說來聽聽。”


    “一個月前,官府有人讓我捎走四人,事後卻派人要滅了我的口,要不是我是有提防,現在已經不能出現在先生的麵前了。”


    老頭聽了心中大喜,根刨到了,心裏長長舒了一口氣,“如此一說你是被逼的,再說了又沒有參與什麽大事,你怕什麽?”


    “說起來我這真是提不上手的一件小事,可我根據情況分析,背後可是通天大案,已然置身其中,活口難留,如今每天都在刀刃上行走,這日子沒法過啊。”


    老頭看了他一眼,心中疑惑釋然,怪不得最近這段時間不見了蹤影,是躲起來了。“無大礙,這事包我身上。”


    杜桂大喜,“如何是好?”


    “你再說一字,我給你解一下。”


    “湖。”


    “湖,古來有水有月,你應該隱於山陽城西南。”


    “為何?”


    “這裏的三點水不是湖水,而是運河之水,你不知大運河分南中北三段嗎?”


    “對對對,先生所言極是。”


    “如果非得說湖的話,這兒有高郵湖,那邊有洪澤湖,山陽那邊也有月湖,仍然得選月湖。古,十口,命大也。”


    杜桂頻頻點頭,非常信服。原來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高人。


    想到這兒,杜桂慢慢把手伸到了腰間配刀柄上,為了自己活命,絕不能留知情人活口。


    他在心裏歎了一聲,沒辦法呀。


    “湖字有口,老夫推定你把人帶到了京口(鎮江),但不確定全部。”


    杜桂自然地點了點頭,“一個在揚州。”心想,這老頭子什麽都清楚,斷不能留。


    正要抽刀,老頭又說:“命不該絕,後麵仍然會有一劫。”


    “那怎麽辦?”杜桂心裏一驚。


    “三個月之後月半月明之時去尋老夫。”


    杜桂再驚,老頭連他的殺生之禍都能算到,高,實在是高。按在刀柄上的手緩緩拿開。


    杜桂一擊掌,大黑進來,捧上兩錠紋銀放到桌上。


    杜桂用手朝老頭麵前一推,“謝先生救命之恩,一點小意思。”


    老頭馬上推了迴來,“機緣巧合,不足掛齒。不過我們行走江湖與人結緣,規矩是必須收一點的,這禮太重了,會影響我們天力的,你就給老夫五十文吧。”


    杜桂見他說得真誠,便不再堅持,讓大黑掏來五十文製錢,老頭不再客氣,接過放到兜裏。


    第二天,老頭告別出門,被大黑蒙著眼睛送到了運河邊上,上了南下揚州的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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