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吳庸渾身一震,雙眼放光的看著許劭,熱情如火:“哎呀!咱懂了,您老是想要投奔先生的,準備先見一見先生。”


    “那個…”


    許劭猶豫了下,最終歎了口氣:“小友慧眼……”


    吳庸一臉得意,一副我已看穿一切的眉眼。


    【沒想到終於也有人來投奔我吳子恆了!嘎嘎,雖然不是很有名的名士,可看起來也是個讀書人,也還不錯,好的開始啊!


    這麽說有人看好咱了,咱也是名主的了,美滋滋!】


    拉著許劭的手,他熱情道:“許先生早說嘛,咱青州就缺您這樣的讀書人,人才是先生特別看重的,走!我帶您先去見小姐,現在她主管這些。


    我推薦了一位賢才,在路邊也能撿到老先生這樣的賢才,真是撞大運了,他們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的。”


    許劭苦笑,他還在想如何讓這位年輕人幫忙引薦一下的,結果一個美妙的誤會,一切突然就妥了!


    【這小友真是熱情啊,難得了。沒想到官職應該還不小,能見到主事之人,不過黃巾真缺人啊!這小夥兒明顯不是當官的料,還能做個不小的官。


    而且這當官的好像還在種田,真的是難以言表,不過之後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


    被吳庸扶著,兩人慢慢的向泰山城走去,一路上吳庸吧啦個不停,很激動興奮,眉飛色舞的。


    許劭被驚到了,這小友不像他想的那樣,絕對是個優秀的俊才,見識之廣博連他都驚歎!絕對是行過萬裏路的有識之士,要不是他大江南北的都走過,還真不一定知曉他口中之事。


    而且學問也不差的,看著平平庸庸的樣子,說話通俗,可也妙語連連,點睛之意非凡。


    比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之類的妙語層出不窮。


    俊才呀!對農桑政務也有頗多見解,堪稱全才,這樣的青年他徐子將見到的也不多,這小友能入前十之列,當一郡之守毫無問題!


    沒想到黃巾之中也有如此人才,不過讓人歎息的是,這樣的良才美玉,明珠蒙塵了啊!


    還得自己耕田種地,埋沒在了這叛賊之所,可惜可歎!


    吳庸也是越發的滿意啊,這叫許召力的老先生見聞之廣他從未見過,盧植都比不上,對農桑政務等等都了如指掌,絕不比盧老頭差太多!


    當然了,盧植主軍政,不能這麽比。


    不過也是賢才啊,雖然年紀看著打了點,可卻更穩妥不是?


    撿到寶了。


    隨後他又一個臥槽:“唉?!老先生才三十有八?可你這……你這白發…你這老朽老朽的自稱……”


    許劭幹咳一聲:“習慣,習慣,這是銀發,不是白發!而且你看我,皺紋老斑都沒有啊,我實在是不忍再騙小友啊!”


    【主要是這一直老老老的叫實在聽的難受。】


    吳庸有點受傷的擺手:“算了算了,我以貌取人了,也不要叫我小友了,寒磣,許兄叫我維知就是了。”


    許劭果斷認錯:“維知賢弟,有禮了,還望見諒!”


    實在是良心難安啊,人家熱情善意,一片赤誠,結果這麽對人家,太無恥了些……


    吳庸傷感了會兒,隨後一琢磨,這更好啊,三十八歲,人生最巔峰的時刻,這樣的人才投奔自己,更有用不是?


    他又熱情起來:“害!沒事兒,說不定改日咱還得同朝為官呢,之後請我好好吃一頓罷!我要吃徐家娘子的悅來居,那兒的火鍋最香,徐家娘子手可白可嫩了,我給你說……”


    許劭苦笑不止,天啊,這小兄弟簡直匪夷所思,剛剛熱情善良的小輩形象呢?


    自己變成“同齡人”之後就變得跳脫而猥瑣,介紹的都是些什麽啊。


    “好吃”“物”“美”“價廉”,實在是有點轉不過來,容我靜靜……


    由於許劭行動不便,走得慢,迴到泰山城時天色已晚,城門已關,可他小兄弟去門口說了些什麽,拿了個印章出來,守城門將便恭敬的開門放人了,看樣子自己這小友官位還真不低,不過他也能理解了,小友的才能擺在那兒,如果隻是個芝麻小官,他才反倒會奇怪。


    “走,今天晚了些,去我家!我請許兄吃好的,我累了一天了,也想好好吃一頓,口袋裏的東西全幹淨了,都怪周倉,餓死咱了,不過說好,改天得請我吃悅來居!”


    許劭臉糾結成一團,別跟我提悅來居,一個寡婦帶三個女兒的小酒肆,你丫純屬去看人家小娘子去的:“隨你,一定,維知賢弟,今晚就叨擾了!”


    離吳府不遠後吳庸目光一閃,遠遠的一瞧清冷的大門,再望向院子上方的空氣,心裏直突突。


    隨後他握住許劭的手,哭喪道:“許兄呐!呆會兒若小弟被逮住,你記得救小弟一命啊!有兄長這個外人在,他們好歹會注意點,會打得輕點兒……”


    許劭一臉懵逼,暗暗咋舌【都不是不打啊,外人在也隻是打得輕點嗎?】


    抱著一絲幻想與悲壯,許劭第一次拜訪友人家——翻了牆!


    ……


    沒錯,翻牆!因為他那讓人瞠目結舌的小友覺得後門也不保險,翻牆好啊!


    如同家中有洪水猛獸,翻牆保險!


    “賢弟啊,你內人那麽可怕嗎?如此這般也隻是躲得了初一,多不了十五啊!”


    “許兄你不懂,俗話說能晚死一天是一天,大丈夫能屈能伸,該慫就慫!好好活著不好嗎?”


    許劭啞口無言,含淚跟人翻了牆,這是他許子將一生也沒做過的敗筆,可他無話可說。


    心中的大好青年形象——卒!


    …


    當許劭和吳庸一同被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一手一個拎著的時候,許劭想死的心都有了,姿勢太羞恥,而那家夥一點臉皮都不要,覥著臉不斷求饒。


    他許子將首次瞎了眼,觀相是個忠厚老實之人啊,可卻是個不折不扣不知廉恥的賤人,習相人之術數十載,他許子將自認已學道有成,可現實狠狠地抽了他的臉。


    他許子將評書從無差錯,主要在於他這相人之術,俗話說相由心生,一個人的麵相決定了一個人的性格等等,好的相師能從一個人的手相、麵相看出許多東西,甚至於運與命!


    而他便是天下少有的極至相師!


    然而今天他瞎了眼,那青年的麵相是忠厚樸實,資質平平,而且善良真誠,早年多災厄,小時有命劫,渡過命劫後能健健康康地長命百歲,不會大富大貴,也不會多災多劫。


    然後日了狗了,就心生之相還能騙人?他祖傳相術首次失效於人!!


    廖化將吳庸破布一樣丟到地上,看了手中另一位白發老人,將他放到蹬子上,對待老人要和氣些。


    許劭坐那兒根本不敢出聲,一直用袖子捂著臉,沒臉見人。


    隻聽一個大嗓門道:“哈哈!還是頭兒了解這家夥,直接去廚房蹲著,一下就逮著了,呦~還把鞋脫了,有想法······”


    笑聲震得房梁下灰。


    他從指縫一看,好一個兇神惡煞地大漢,拉攏著一條胳膊,獰笑不止。


    然後他隻見一個半百老頭拎著拐杖就動手了,他“小友”抱頭直叫:“孽子!三天不打就皮癢,老子聽淳兒他們說了,做的什麽事兒!成天不務正業瞎算計,淨給老子丟臉,還欺負人家小姑娘!


    說,都對人家做了什麽?人家迴來泣不成聲,就是不好意思開口,老子打死你個畜生!”


    許劭【······】


    雖然不懂,可看著淒涼無比的“小友”。


    他內心莫名一爽。


    隻見吳庸大叫:“什麽跟什麽啊!我哪敢啊,周倉你別縮那兒,把話說清楚!娘的我這小胳膊小腿,你一根指頭也能把我按地上打,我怎麽欺負你了!”


    然而叫周倉的小姑娘卻往一個清秀俊美的女子身後一縮,那小白兔的模樣讓人我見猶憐,許子將莫名心中一怒,狠狠地瞪了眼地上的畜牲不如的東西,因為他好像悟了什麽!


    果然大家都是很“睿智”的人,看到周倉的舉動,先是驚呆了一下,隨後又一驚,廖化麵沉如墨水,咬著銀牙一字一字道:“吳—子—恆!”


    唉?!!!許劭驚呆了,雙袖不再捂臉,露出一張愕然的臉,最後顫聲大怒道:“你······你個騙子!你竟然是吳子恆!不可能,絕不可能!吳子恆竟然是你這樣的家夥,你······”


    看著怒不可諧的許劭,眾人有點尬尷了,差點忘了這外人,不過看這老頭怒喝瘋狂的樣子,大家再次怒瞪吳庸,又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瞧把人家老爺子氣的!


    許劭確實過於激憤了點,要說被騙這麽憤怒也不可能,出門在外的這很正常,他不也化名許召力嗎?合則許劭。


    他憤怒的是自己像被猴耍了一樣,像被人碾壓了智商,作為一個讀了萬卷書也行過萬裏路的名士來說,他難以接受這種恥辱感,被當成傻子羞辱。


    沒錯!他感覺吳庸在羞辱他,知道他的來意,黃巾先生,必然是極為智謀之人,定然推衍出了一切。


    縱不知他是誰,可對於他的來意一定了如指掌,而他以誠待他,視他為友,結果人家早在一邊看傻子一樣看他表演,赤裸裸羞辱!


    最重要的是他的自豪,他祖傳的自豪,許家相人之術被無情地擊破,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錯這個人,根本相不透此人!這讓他最難以接受,於是他有些崩潰。


    相較於年紀什麽的,這自豪自得相人之術被破功更讓他瘋狂,祖籍不可能錯,錯的是這個人,我這三十多年的相術算什麽?笑話?


    走南闖北,他許子將憑著一手相人之術趨利避害,結識天下名士,從未遇到過危險,許子將旦評已是家喻戶曉,廣為人知,他也算是名士了,可最後他相不透這個人,評不了這個人的書!


    吳老爹幹咳一聲:“這位是?······”


    吳庸暗道【好機會!】


    爬起連忙道:“這位是許召力,許先生,我路上結識的友人特來此做客,許兄可是大才呀!賢士,一定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你看你們整這出,嚇到人家了!”


    許子將拍飛吳庸伸來的爪子,經過剛才的波動,此時他已情緒穩定,整理衣冠揖禮道:“在下許劭,許子將,見過諸位!”


    吳庸一瞪眼,心中臥槽,暗道要完,書評許子將,娘的自己貌似在他印象中不太好,這一波書評下來,老子要遺臭萬年了!


    這裏除了張寧知道點許子將外,其他人都不大清楚,所以紛紛笑道迴禮,吳老爹笑道:“讓許老爺子見笑了,這孽子就這樣,有何得罪之處還望見諒,老夫一定狠狠教訓這孽子,絕不手軟!”


    【這我看見了,絕沒手軟,仿佛不是親生的!】


    他訕道:“老伯見笑了,鄙人今年三十有八,這發色天生如此,讓人誤解!”


    吳老爹雙目瞪圓,心中臥草:“三十八!失禮了!”


    隨後一臉的同是天涯淪落人。


    “那別叫老伯了,為兄癡長你八歲,叫聲兄長便是了!”


    許子將又瞪目,心中天啊嚕!猶然而生親切感:“兄長!······”


    相見恨晚的行了一禮。


    吳老爹與他執手,兩個中年色衰的家夥同病相連,親切無比,道:“許賢弟不必多禮,為兄吳長年,是這逆子的父親,你說,他哪得罪賢弟了,為兄好好教訓他!”


    這戲劇性的一幕讓吳庸心裏一片草原,其上千千萬萬羊駝奔騰!這一瞬間陣營就變了。


    要不怎麽說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怎麽就這麽奇妙呢!有些人一眼過去你就覺得有緣,可把酒言歡,有些人你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一輩子也深交不了。


    許子將對吳老爹很有好感,這人跟自己一樣顯老!不!是氣度非凡!


    有一種庸容的氣度,觀麵相將來也能無憂無慮,非富即貴,不過也有點怪,這麵相不是原本的,竟是改變來的,不過管他呢,投緣!可交為友!


    許子將在哪都能吃得開,一來是他祖上三公!是名門之後,他自己也頗有學識。二來他遊野於外,隻喜結交名士,不參與權政,一心做他的書評,這是一個毫無威脅,而又能為自己打出名氣的人,一上書評,可謂是天下皆知,一朝成名不是不可能!


    他遊曆天下,遍訪名士、美人、名將,一年或數年才做一次書評,評天下之名事!天下諸侯皆以禮待他,不管哪個陣營,一入許子將書評,那可是天下聞名,有可能名垂千古的事,各方爭相追捧。


    可這次很奇怪,除了那個張寧的女子有些尊敬外,其他人仿佛不太在意他許子將,好像對吳子恆切片還是切丁要重視一些,讓他有些受傷,卻又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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