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鬆垮的小廝衣服穿在身上,王維知奮力的刷著碗,一邊刷一邊提衣服讓他十分煩躁


    “翠兒姐,這衣服你之後還得給我改小一號,老難受了。”


    一個瘦弱的的小女孩點了點頭,她也就十歲左右的樣子,人怯生生的。


    “哦好,我想你太瘦了,改太小了,以後你就不好穿了,之後我給你加一條綁帶吧,這樣就不會掉了。”


    王維知開心一笑:“還是翠兒姐好!”


    這時一個瘦弱的身影飄了過來:“小翠兒,看小老頭我,我這一身比這小子還鬆鬆垮垮的,咋不見你給我改一下。”


    老頭一口大黃牙,猥瑣的樣子嚇了人一跳,王維知一抹布丟他臉上,大叫一聲:“呔,何方妖孽,出來嚇人!還不速速退去!”


    雷老頭牙都氣歪了:“啊呀呀,你這死小子,每次都壞我好事,你別跑,今天老夫要給你點教訓。”


    “嘎嘎,色老頭,你怕是沒睡醒,就你這腎虛體弱的樣子還想追到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猥瑣的心思,死變態!”王維知大叫。


    雷老頭再次氣到爆炸,突破天際又追了兩圈,然後不斷在那裏喘氣。


    翠兒看著這一幕輕輕的笑了,王維知施施然坐下邊刷碗邊與翠兒聊天。


    好一會兒,雷老頭才緩過來:“哎小子,你長的這麽寒磣,又這麽小,怎麽到這青樓來了?”


    王維知眼瞪圓:“老頭,什麽叫寒磣?你摸著良心好好說話。”


    “摸了,不是寒磣,是難看,別瞪我,不信你問翠兒。”


    王維知巴巴著眼看向翠兒。


    翠兒怯生生迴了一句:“沒,沒有,隻是不好看,不難看的。”’


    晴天霹靂,王維知眼中滿是淚水,因為翠兒是個實誠的孩子,所以才更加傷人,不好看,這三個字無限輪迴在他的腦中,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雷老頭笑成了葫蘆,很少有看到這小子吃嗆,他是發現了,這小子不擅長應對好人,翠兒這丫頭不錯,就人太實在,容易吃虧,這不被賣來不到一個月便被發配到這裏洗碗了。


    要雷老頭說翠兒這丫頭底子相當不錯的,雖然瘦弱憔悴了些,但是據老雷這麽多年混跡青樓的眼光看,以後養好了,沒準能爭一爭花魁什麽的。


    看到王維知失魂落魄的樣子,翠兒不好意思的轉移話題:“那個,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


    “來,發工錢了!”一個精幹婦人拿著一個罐子這後廚大喊。


    雷老頭嗖的一下撲了過去,不斷點頭哈腰,對那婦人讚美不停。


    王維知看著手中的十五個錢有些牙疼,如果按一個錢兩塊的購買力來說,他月工資30塊,每月工作30天,一天12小時,一天一塊錢,包吃剩菜剩飯,包住大通鋪。


    “翠兒,走起,爺今天請你吃好的!”王維知很大氣


    “咦,你不是一月二十個錢嗎,怎麽就十五個了?”翠兒發問。


    王維知一笑而過,這很重要嗎?


    “還是算了吧,你好好存著,將來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也好應付一下。”雷老頭搓著牙花子拎著他的一吊錢施施然走來:“走起,爺今天請你們吃頓好的!”


    王維知看他一手拎著一吊工錢,另一隻手在他大口袋裏搓動,一下就知道這老貨出賣自己的尊嚴,沒準多領到幾個銅子兒。


    王維知和翠兒都拒絕了,這老頭永遠都是這發工錢的這一天將所有的錢都用完,一分不剩,他在青樓混跡30多年了,無牽無掛,亦無可追求,翠兒到青樓是被賣,王維知是無奈,而他是喜歡,工錢也罷,尊嚴也罷,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大家都領完工錢了就散了啊,王維知你過來下。”


    “唉,好,李廚娘有什麽吩咐嗎?”王維知笑嗬嗬的跑了過去。


    李廚娘看了他一眼道:“好事兒,你收拾一下子,跟我過去。”


    王維知不解的跟了上去,至於收拾,那是客套話,當不得真,還能讓別人等你?


    到了小偏廳王維知很驚訝發現了熟人:“王嬸,你怎麽在這裏?!”


    “哎呦喂,孩子,你怎麽淪落到這種地方了,都是嬸子疏忽了,你的事我也聽說了,都是王二賴子幹的,他已經被村長趕出村子了,大家冤枉你了,都很內疚。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迴去,我已經罵過他們了,你放心,你還隻是個孩子啊,他們怎麽忍心,造孽啊!……”王嬸扯著她那標誌性的大嗓門快速的叫嚷。


    王維知連連擺手:“王嬸,您給了我一個去處,村裏人接納我給我一個安生之所,都是我的福氣,是你們心地好,至於沒有了,我也不過是變迴以前一樣,沒什麽好怨言的,您不必內疚,我在這也挺好,不愁吃住的,如今這世道,有口吃的,有個住的就不錯了,哪還奢求太多。”


    王嬸又一聲哎呦!


    “好孩子啊,嬸子也不說啥了,就算這事兒沒成,我也要把你帶出這青樓,大不了我養著!”


    “沒事沒事的,我挺好,您今天來是要做什麽事兒?”王維知嚇的冷汗直冒。


    “哦對了,差點忘了正事兒。你說巧不巧,嬸子好像找到了你的父母!”


    王維知又一個晴天霹靂,他完全不希望自己頭上頂一個父母什麽的,在他看來無父無母最好不過了,等他長大一些,那還不天高任鳥飛?


    這年頭孝字實在是太過深入人心了,簡直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孝典這東西在大漢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傳播,而且被奉為圭臬,簡直就是一座大山,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比如說不得忤逆父母,父母說什麽就是什麽,對的是對的,錯的你也得做,父母想打你罵你,你不能躲,要遞上板子,遞上茶水,免得他們打得手疼、罵的口幹,反正就是父母給了你生命,要你去死也是必須照做的。


    這還是王維知自己聽說總結的,其細節更加喪心病狂,這哪是父母長輩,簡直就是你的老天爺。


    王維知沒事給自己找一片天壓著幹啥?


    “不去,不去,我哪有什麽父母,從小就跟著爺爺長大,爺爺說我父母鬧兵荒死了,去年荒年爺爺也餓死了,家裏早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別啊,你好歹去見見,我是看到你帶的那顆珠子和那位婦人的一模一樣,而她早些年兵荒丟了個孩子,八歲,都和你挺像的。”


    “不去不去,孩子都丟了七八年,哪那麽巧了。”


    “你這小子,反正又沒有損失,去見一麵又何妨?”


    王維知繼續搖頭


    “這樣吧,你今天好好想一下,人家也不容易,找了七八年了。”


    ......


    一番據理力爭之後,王維知結束了他的刷碗生涯,開始了他的認親之旅。


    說實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哪兒來的,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與一同刷碗的同伴依依惜別,翠兒由衷的希望他找到家人,雖然王維知自己不怎麽希望,但還是接受她的祝福,並向翠兒拍著胸脯保證將來有錢了一定來給她贖身,當時翠兒笑得很開心,不說話,隻是低眉捂了捂她頭發遮掩的半張臉,那猙獰的傷疤刺痛了王維知的眼。


    對雷老頭那就沒啥說的了,老頭發自肺腑的捧著他臉祝福,希望他找到個“好”親人,“好好”管教他一下,他當然也送給了色老頭最美好的祝願,希望他老人家下輩子還能在這洗碗......


    王維知知道自己怎麽也不可能迴青樓去了,便聽天由命的跟著“好心”的王嬸兒去見他所謂的親人。


    還別說王嬸那天之後並沒有忘記許諾的事,還挺上心,有一天與縣裏的兵曹一起——咳!喝酒!


    然後說起了這事,結果巧了,那兵曹說見到過那樣的木珠!


    說是之前去勒索——咳!是收取治安管理費!


    在一家小酒樓的老板娘那見過,那老板娘當時還握著那東西神傷呢!那小家碧玉的模樣,嘖嘖嘖!他多看了幾眼,記到了現在,不過兵曹大人立馬表示他就喜歡王嬸這樣的,帶勁!


    可謂世界大了啥人都有。


    就這樣王嬸陰差陽錯的還真給找到了線索,然後管不住嘴和七大姑八大姨一頓吹牛,顯示自己的一諾千金、蕙質蘭心、細致入微等等什麽的。


    然後就又不得不全盤攬下這事兒了,否則這事沒成,她臉得痛上好一陣的。


    結果一印證接觸,無奇不有的是還真的很大可能是王維知的親人,人家丟了個兒子,現在有八歲了,繈褓時因為兵災被偷走了,有個檀木珠,本是一對,內壁刻字,老板娘手上刻有平字,另一個則是安字。


    王維知八九歲的樣子,具體年齡他自己都不清楚,孤兒,從小被父母“拋棄”,這種小孩這年頭不少,但他也有顆檀木珠,上麵還刻著字,是不是安字王嬸不知道,但不妨礙她激動的心情,簡直就是神的指引,這事兒要是真的對了,她能給自己吹成神使。


    王維知無限誹腹【真真的信了你的邪!還真的有這樣的巧事兒?不過縱使真的是這原身體的家人,勞資也打死不認,憑什麽要在自己頭上安一長輩,在這孝道至上的年代,無疑是個天坑,笑話,咱還等著過幾年天高任鳥飛呢,豈會沒事找事?】


    隻是王嬸那樣子真的不好直接拒絕,隻能來見見了。


    可當看到他那所謂的“父母”,看到那溫婉婦人捧著木珠,抱著他哭的撕心裂肺的樣子,他怎麽也沒能狠心將她推開。


    因為她看起來隻要他推開了她就會碎掉的樣子,也或許是因為這個懷抱太過溫暖深沉,讓人不想動。


    他就那麽木木的站著,毫無波動的站著,任他所謂的“父母”一直哭,一直訴說......


    就這樣王維知收獲便宜父母兩枚,雖然他老爹沒啥存在感,整個一懼內,委其名曰疼愛婆姨,不過也確實他老娘長的是溫婉動人知書達禮,一股大家閨秀的樣子,他老吳那磕磣樣按王維知說至少是積了八輩子德才娶到這樣的媳婦。是娶!不是嫁!當然再怎麽憐愛也不為過,所謂妻所命,無不從矣~


    不過便宜娘盧氏真的是通情達理,並沒有傲氣,沒有看不起吳老爹,雖然當年更多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才嫁的意思,可對著十幾年如一日對自己關愛備至的男人,石頭也捂化了,動了真情,兩口子相當恩愛。


    生了個兒子卻又兵禍失散,從此盧氏備受打擊,整日消沉,以淚洗麵,吳老爹更是內疚心疼,於是尋子八年,從幽州一直尋到了這豫州沛縣,較殷實的家底也耗盡,最後盤了這個小酒樓安頓下來,變成了掌櫃。


    本來兩口子也都認命了的,可王嬸帶來了曙光,不同於以前的不靠譜,這個可能性超過一成!


    看到妻子聽到消息後那驚喜與榮光,吳老爹暗地裏決定這次不管是不是自己都要忍下,她不能再受到傷害了,大不了就是收養個兒子唄,為了妻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結果真的是始料未及,沒想到真的是,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吳老爹反倒是懵了,他反倒不信,結果不快的盧氏拿著那對平安的珠子給他看,正好配上,那特殊的做工盧氏表示絕對不會錯。


    而且盧氏還找到了一塊兒子後頸的胎記,梅花型的,一模一樣,比小時淡了些,不過畢竟長大了嘛。


    老吳同誌全程就傻笑了【還真特麽是自己的孩子,天意啊!】


    盧氏一陣陣白眼,王維知一陣陣鄙視,在想是不是就認個娘算了,傻爹就不用了,拉低智商。


    那天之後王維知在這個時代竟然過上了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寵溺自己的娘,一切聽婆姨話的爹,還算可以的小康生活,他甚至覺得這是上天給自己的補償,這樣一直下去也是不錯,除了那坑爹的名字,一切完美。


    原身是有名字的,傳說是“一家之主”的吳大掌櫃取的,叫什麽吳庸,庸者達也,豁且正,不偏不倚,上佳也,老娘盧氏一解讀,吳老爹拍腿叫好,取名這事老娘也不好掃吳大掌櫃的興,況且庸字也還不錯,便就那樣了。


    可王維知打死也不願意啊,一聽這是個啥?無用?這還是親生的?不行不行,改,必須改!


    可吳大掌櫃堅持己見,就連溫婉盧氏也不反對,還搬出孝典,說什麽【兒啊,你以前沒怎麽學孝經,娘不怪你,咱以後學,娘慢慢教】


    就在那希冀、幽怨以及你不聽話我就死給你看的眼神下王維知敗北,捏鼻子認了吳庸這個名字。


    主要是十六歲可以取字,這稍稍安慰了他一下,這年代你有字了,別人稱唿你一般叫字,但是往後的日子裏誰叫他名字他還是會不爽到炸毛。


    從此以後王維知變是吳庸了,沛縣吳記酒館吳長年的兒子,但基本不叫吳長年爹,其因不明。


    這種幸福時光持續了四年,盧氏常年鬱鬱成疾,四年後去世了,本來大夫判斷最多能挺兩年的人,因為找到了兒子又多活了兩年,最終心願得了,含笑而去。


    吳老爹在盧氏下葬之後的那天夜裏枯坐了一夜,第二天雙鬢花白,老了十歲不止,而後大病一場,吳記幾臨倒閉。


    十二歲吳庸小掌櫃最後時刻站了出來,一力扛起了酒館,力挽狂瀾,幹活的人走了,他自己來,沒了廚子他自己做...


    於是炒菜誕生了,以後還風靡全國。


    可吳庸隻會最簡單的幾個小家常,味道還一般,不到兩月就被別的酒樓飯莊給偷師去了,畢竟這年頭可沒啥知識產權保護什麽的,靠著量多、原創之地的名頭勉強有些熟客,小酒館勉強也能生存下去,畢竟別人偷師吳庸從來不說不行,他們也不好往死打壓吳庸,而且吳記也沒啥威脅。


    雖然鐵鍋炒菜很簡單,自家菜品發展的更多也更好吃,可凡事還是留一線的好,這個時代莫名的道義...


    你又能說什麽呢?可恨?可愛?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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