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位的出身、容貌,自然是袁尚書的千金不能比的。」紫芍答道。


    「這話誇張了些吧?」楚音若挑眉,「這朝中的官宦之女,還真沒幾個能比得上袁小姐的。」


    「不是官宦之女。」紫芍道:「是北鬆王府的……郡主。」


    「什麽?」楚音若臉色一變,「你再說一遍。」


    「是元清郡主。」紫芍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


    「這話可不能胡說,」楚音若壓低聲音道:「元清郡主早已亡故,你這丫頭在說胡話嗎?」


    「郡主並沒有亡故,」紫芍道:「前幾日在機緣巧合之下,郡主被我家公子所救,隻是現下的郡主失去了記憶,整個人都病著。」


    楚音若瞠目,「你說的可是真的?這事可不能開玩笑!」


    「奴婢以性命發誓。」紫芍指天道:「在太子妃麵前,奴婢也不敢妄語。」


    「怎麽可能呢?」楚音若隻覺得不可思議,「北鬆王府被抄家那日,元清她早已……」


    「郡主的屍身可曾找到?」紫芍反問道。


    楚音若愣住,頓時語塞。


    「想來是郡主那夜逃出了王府,因備受打擊,失去了記憶,後來流浪至上河村,被民婦所收養,一直至今。」


    「真的嗎?」楚音若依舊難以置信,喃喃道:「真的嗎?倘若真的如此……蒼天有眼,元清妹妹……」


    「我家二公子現在將郡主安置在一處安全的地方,」紫芍緩緩道:「隻是郡主現在是戴罪之身,二公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事要從長計議。」楚音若道:「你家公子現在哪裏?本宮要馬上見他。」


    紫芍迴答,「公子應該還在禦書房。」


    今日她照例陪穆子捷入宮,趁著他忙於公務,便到東宮的必經路上等著,就為了與楚音若見上這一麵。


    「太子妃……」紫芍假裝怯怯地道:「奴婢來見您是自作主張,並沒有告訴我家公子,還請太子妃不要戳穿。」


    「難為你如此忠心,替你家公子奔波。」楚音若向來通情達理,斟酌片刻,頷首道:「那好,本宮再另找個時間去見他。」


    「奴婢隻是看到二公子一籌莫展,希望能相助公子。」紫芍低頭道。


    「不過也奇怪了,」楚音若太過聰慧,還是看出了端倪,「按說,你該去求淑妃娘娘相助,怎麽會想到本宮?畢竟你與本宮也隻見過一麵而已。」


    「奴婢聽聞元清郡主從前與太子妃十分要好,覺得念著這姑嫂的情分,太子妃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紫芍道:「淑妃娘娘在宮裏畢竟不主事,就算求了她,也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這丫頭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小啊,」楚音若細細打量她,「那本宮倒想請教你,如若你是本宮,遇到此事該怎麽辦?」


    「倘若是奴婢……」這話像是在試探她,楚音若雖然心善,但也絕非手軟之輩,倘若她一個不慎,恐怕就會惹禍,不過事到如今,她也顧不得這麽多。紫芍故作思考了一下,才道:「還得設法先去了郡主這個戴罪之身,而後再為她和我家公子牽紅線,否則就算我家公子再愛慕郡主,也不能終日將她藏在暗無天日之處,如此過一輩子吧?」


    「你說得有道理。」楚音若頷首,「隻是這個戴罪之身,不是那麽容易去掉的。」


    「奴婢聽說當初北鬆王府那件事……或許另有隱情。」紫芍道:「還請太子妃派人去查一查,說不定能查出點什麽。」


    「另有隱情?」楚音若蹙眉,「這天大的事早有定論,豈會出錯?」


    「奴婢聽我家公子說,當初染川有什麽府尹,事後不知所蹤,」紫芍提示道:「此人恐怕與北鬆王府的事十分有關。」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楚音若吃了一驚,「本宮可懷疑你是否真是一個小丫頭而已。」


    其實關於染川府尹之事,她並非從穆子捷那裏知道的,早在她父王身亡前,她就聽說過這個人,隻不過那時候她是個天真無憂的郡主,對這些朝堂之事從不放在心上,偶爾聽到一絲半點關於金礦的議論也沒有細聽。她真後悔,如果當初多留意一分,或許今天就能夠多一條線索,以證她父王的清白。


    「都是聽我家公子說的,」紫芍含糊地搪塞過去,「奴婢還聽聞這染川府尹當年曾是太子妃父親楚太師的門生呢。」


    「哦?」楚音若身子一僵,「怎麽此事還與我太師府有關了?」


    「奴婢不敢亂猜,」紫芍搖頭,「奴婢隻是覺得,既然那府尹曾是楚太師的門生,或許他的下落由太師府去查找會容易些。」


    來此之前,她已經把這番話前前後後想了數遍,該怎麽說,哪一句在前,哪一句在後,她都細細思忖過,連楚音若所有可能的反應,她都預測過了。


    這番思量果然沒有白費,看楚音若此刻的神情,應該是被她說動了。


    太子妃要見他?而且隻見他一個人,隨身不得帶任何仆婢。


    穆子捷帶著滿腹疑問來到東宮,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踏入此地。


    楚音若在水榭備了茶果,看來已經等了他很久了。


    「微臣參見娘娘。」穆子捷行禮道。


    「二公子請起。」楚音若微微而笑,「此番忽邀二公子前來,倒是本宮唐突了。」


    「娘娘召見,是微臣之幸,」穆子捷臉上帶著困惑,「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本宮想給二公子做個媒。」楚音若道。


    穆子捷對於這樣的答案始料不及,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


    「怎麽,公子心中已有愛慕之人了?」楚音若又道。


    「微臣……」穆子捷隻覺得今日這番會麵有些詭異,對方的問話也透著古怪。他呐呐道:「能獲娘娘垂青,要替臣做媒,臣本該感激不盡,隻是事出突然,微臣惶恐。」


    「那位孫府尹,你不必再去尋找了。」楚音若卻道出更令他驚愕的話語。


    「孫府尹?」他秘密尋訪染川府尹的事,對方如何得知?這件事他瞞著定遠侯府上下所有的人。


    那日,紫芍那丫頭提醒他,應該查明當初北鬆王謀逆的真相,他本打算逃避,但後來細想,那丫頭說的有理,倘若讓元清郡主不見天日地活在世上,他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畢竟是他的父親與大哥血洗了北鬆王府滿門,假使北鬆王真是冤枉的,父親與大哥豈不成了幫兇?


    無論如何他都應該找出當初的真相,哪怕真相再殘酷,至少有挽救的機會,而他主動去查,有任何狀況,也可以及時應對。


    他從染川查起,得知當初不僅那千萬兩黃金不翼而飛,就連染川的府尹孫某也失了蹤。這孫某曾是楚太師門生,兩年前調任染川府尹,協助北鬆王開采金礦,是個關鍵的人物,找到他,真相大概就不遠了。


    「本宮知道你已經尋到了元清郡主。」楚音若問道:「怎麽樣,郡主現下還好吧?」


    「娘娘何以知曉此事……」穆子捷著實吃了一驚。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楚音若瞥了他一眼,「本宮向來消息靈通。」


    「希望娘娘不要為難郡主,」穆子捷連忙道:「她與北鬆王府謀逆一事無關,娘娘從前與郡主姑嫂情深,還請格外開恩啊!」


    「聽聞元清妹妹安然無恙,本宮其實比誰都高興,不過——」楚音若的聲音變得肅然,「孫府尹的下落,你真的不必再查找了,家父已經代為安排,讓他遠走高飛,本宮勸你不要再生事。」


    穆子捷看著眼前的太子妃,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都說這位太子妃賢良和善,對朝中宮中都助益頗大,然而這一刻她的話卻讓他感到深沉無比。


    「娘娘,那孫府尹是涉案之人,」穆子捷低聲道:「娘娘此舉恐怕不妥吧?」


    「都知道他是涉案之人,可事發之後,為何無人尋到他的蹤跡?」楚音若暗示著,「連本宮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他,朝廷的人會找不到?皇上會找不到?」


    「皇上……」穆子捷眉一凝,「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難道皇上故意不讓大家尋到此人?此人與北鬆王謀逆之事到底牽涉有多深?皇上這是何意?


    「染川之事,風雲詭譎,」楚音若淡淡地道:「真相若連根拔出,恐怕比北鬆王府被滅門的慘狀還要慘烈百倍,不如就讓它化為一池秋水,平靜不生漣漪,宮中、朝中皆可相安。」


    「可是元清郡主……」他不忍自己心愛的人餘生就此委屈地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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