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靖的臉色漸漸凝重,漣依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

    輕輕將漣依的手放好,不經意間卻瞥見那毒人少女正蹲坐在洞中的角落,雙手抱著膝蓋,發梢上還不斷有水珠低下。

    雖然明知毒人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識,連活人都算不上,但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忍,舉起手腕輕輕晃了晃。

    叮鈴鈴!

    那毒人雙目無神的抬頭看向淩靖這邊,慢慢走了過來。

    淩靖指揮著毒人坐到篝火一旁,這毒人渾身是毒,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敢輕易觸碰,至多隻能讓她坐到一旁烤火,以快些烤幹身上的衣服。

    那毒人少女側對著淩靖坐到火堆旁,火光在她一雙綠色的眸子裏不斷跳躍著。

    “咦?”淩靖隨意的看了一眼那毒人少女,卻似乎發現了什麽奇怪的地方,起身走到她身旁。

    那毒人少女衣衫盡濕,線條也極其優美,但是她身上那些毒鱗卻隻能讓人敬而遠之。

    淩靖走到她身後,先前因為一心逃命,倒是未曾留意過這毒人少女,這時方才發現原來這毒人背後還負有一個薄薄的包袱,幾乎是緊貼在了背上,若不是細細觀察,還隻以為是她衣服上的裝飾物。

    “奇怪。”淩靖摸了摸下巴,這毒人就是個活死人一般的存在,根本沒有自主的意識,那這包袱是什麽時候係到她身上的?

    小心翼翼的解下那包袱,淩靖盡量不去觸碰這毒人的身體,煉製毒人乃是毒宗的獨門絕技,鬼知道這毒人身上到底帶了多少劇毒。

    這灰色的粗布包袱早已被潭水浸透,取下之後,兀自還有許多水漬。輕輕拆開包袱,裏麵是一層黃褐色的油紙,裏麵似乎包了什麽東西,油紙外麵一層是濕漉漉的,但裏麵一層卻十分幹燥。

    淩靖將油紙包取出,抬頭又看了那木然的毒人少女一眼,這包袱絕對不可能是這毒人少女的手筆。

    撕開油紙,裏麵裝了一封書信和一本泛黃的書冊。這書冊看起來已經很有些年頭,很多地方都已經有所磨損,書麵上繪有一隻張牙舞爪的蜈蚣,但卻並無什麽文字,倒是那封信看起來頗新,似是不久前才寫就的。

    淩靖將書冊暫且放到一旁,拆開書信。

    片刻後,淩靖看完書信上的內容,隨即將之扔進篝火中。他臉色十分古怪的看了那毒人少女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慶幸的神色,道:“好算計,好計策!”

    這封信正是那毒宗老婦所寫,而這包袱毫無疑問也是那毒宗老婦係到這毒人身上的。

    淩靖十分慎重的將旁邊的書冊從新拿到手中,輕輕翻開書頁,在火光的映襯下,臉上露出大喜的神色。

    “用“青囊屍經”來換取這毒人的安全嗎?”他手中的書冊正是毒宗的鎮派之寶“青囊屍經”,而先前的書信中也有提及,如果這毒人被自己帶到了安全的地方,遲早會發現這毒人少女身上還有其他的東西,但是如果是自己拋棄了這毒人,那就隻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了。

    “嗬,看來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啊。”淩靖眉頭一挑,如果自己在半途就拋棄這毒人,那這“青囊屍經”果斷就跟自己無緣了。

    不過這毒宗的老婆子也真是舍得,居然肯下這麽大的賭注,來賭這個毒人的安危。

    “看來這毒人少女跟那個毒宗老婦的關係隻怕不簡單呐。”一時間,淩靖倒是有些嘖嘖稱奇起來,不過轉念又想,如今這秘籍已經到手,難道那老婦就不擔心自己過河拆橋,再度將這毒人拋棄掉嗎?

    畢竟這毒人渾身劇毒,又滿身毒鱗,無論走到哪裏,隻怕都會被當作怪物一般看待,江湖中又哪裏有她的容身之所。

    雖然他心中並無拋棄這毒人少女的打算,但也不認為那毒宗老婦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看來還有古怪。”淩靖當即翻開“青囊屍經”,從頭到尾細細看去。

    約莫一刻鍾後,淩靖將“青囊屍經”收入懷中,隨即默默的歎了口氣,看著那毒人少女道:“瑪德,看來又被算計了,這個牛皮糖估計想甩也甩不掉了,而且我還必須得費盡心力的去保護她。”

    “擦!”淩靖暗罵了一句,連續被那毒宗老婦算計了兩次,心中當真是說不出的不痛快,不過好在“青囊屍經”終究還是入手了,日後的道路也算有了明確的方向,如今還是盡快將傷勢調養好再說。

    迴身走到漣依身旁,用僅剩下的一點內力催動“天醫截脈手”連續在漣依肺腑、心脈四周的經脈上點了數次,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的內力並未恢複多少,連“隱龍劍氣”這次也受到了極大的損耗,暫時無法催動,方才隻是使了數指,渾身經脈已如生拉硬扯般的疼痛,但是效果卻是聊勝於無,隻能暫且封住漣依的心脈和肺脈,以防寒毒侵入,但是究竟能堅持多久,這就得看老天爺到底給不給麵子了。

    當下不敢再耽擱,如果不能盡快迴複內力,那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漣依香消玉殞了。

    洞中的篝火時而發出“碰碰”的爆裂聲,在火光的映襯下,三道人影在牆上不斷晃動,但是除此之外,洞中卻是一片寂靜。

    天色終至暗淡無光,一輪弦月高高的掛在夜空中,清冷的月光揮灑而下,給這片深山蒙上了一層潔白的月光,山中的野獸不斷傳來嚎叫之聲,又有許多不知名的蟲類在不斷嘶鳴。

    夜色淒清,給人以一種清冷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淩靖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臉色雖然依然蒼白,但是眼神卻極其明亮,洞中的篝火早已熄滅,連灰燼都已經變得冰涼無比,唯有一片月色從洞口傾瀉進來,照的他臉上一片清冷。

    “唿。”淩靖唿出一口濁氣,隨即微微蹙起了眉頭,這次調息迴複內力,遠比平常耗時要久得多,內力每運轉一個周天,起碼有小半的內力都被“隱龍劍氣”給吸收掉了,最後真正存入丹田的內力僅有一半左右。

    看來當初綠竹翁前輩說的果然沒錯,“隱龍劍氣”確實有吸納內力的功能。

    如今內力盡複,“隱龍劍氣”也從新活躍起來,除了經脈和氣血上的傷勢不可逆轉之外,已經算是基本恢複了實力。

    不過這次經脈受損實在太過嚴重,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十,行動之間,動作十分僵硬,而且苦痛難耐。

    “如果經脈受損達到百分之十五以上,隻怕就算得到了絕學級內功,我也練不成了,看來以後隻得盡量少動用內力了。”

    武學之道,經脈、穴位乃是重中之重,本是武道的根基所在,如今他的經脈受損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十,雖然外表看不出什麽損傷,但是內裏經絡已經十分混亂,如今的情況就是,他全身經脈當中都已經有淤血沉積,表現在外麵就是渾身上下都有數不清的血網彌漫,除了臉上很少看見之外,胸腹、背部以及手臂上都布滿了一條條血色經脈網絡,看起來頗有些滲人。

    淩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也覺得有些不樂觀,這些血色的網絡浮於皮膚表麵,那就說明這些經絡已經出現了破損,氣血溢出,才會導致出現這種情況。

    尤其中丹田和下丹田,以及雙臂、雙腿上的經絡,內力大多數時候都是走的這附近的經脈,所以經脈破損尤為嚴重,手臂上的血網已經開始往手掌上蔓延了。

    “這麽重的傷,也不知平大夫還有沒有辦法治好。”上次受傷,經脈破損還隻是百分之一左右,但便是如此,平一指也花費了好些天才給他調理好,但這次受傷,程度何止嚴重了十倍,平一指到底還有沒有辦法,這可真的是個大問題。

    越是如此想,淩靖越是覺得心中有些煩悶,深吸了一口氣後,所幸便將此事暫且拋開,迴身走到漣依身邊。

    伸手探了探漣依的脈搏,隻覺脈象已經十分微弱,時有時無,似乎在下一刻,就會徹底失去脈動。

    “耽擱不得了。”淩靖也知道漣依已經到了十分危急的時刻,不及多想,連忙將漣依扶坐起來,一隻手支撐著她的身體,並不斷輸入內力,護住她心脈,另一隻手則化作無數幻影,指尖有黑色的劍芒附著,連續點向漣依的各處穴位。

    極泉、青靈、少海、靈道、通裏、陰郤、神門、少府、少衝。

    淩靖一指虛幻,“亂花迷人”境的“天醫截脈手”全力施展,先打通了漣依的手少陰心經,將寒毒逼出,之後再走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方才能將她身上的所有寒毒全部祛除。

    一隻手片刻不離漣依的身體,淩靖不斷在漣依身周遊走起來,手太陰肺經,足陽明胃經......淩靖的身形沒有片刻停頓,幾乎化作流光,不斷圍繞漣依旋轉起來,而在漣依的身上似乎不斷有黑色的星點沒入她的身體當中,頭頂白氣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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