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劉門的說法是蕭天石開始叫起來的,劉門道、劉門教也是他開始叫起來的,當今學者則大多把劉門教和後麵要講的太穀學派放到一起來研究,因為二者都有用宗教改造儒家的特點,或者說都是有著宗教性質的儒家學派。有道友可能會說了,劉沅是與道教有極深的淵源,宣揚道教非常努力,還好幾次捐款修青羊宮、二仙庵、武侯祠、新津縣天社山老子廟、純陽觀等,這樣就足夠給槐軒學派定性了嗎?


    地球人都知道,四川自古就是道教盛行的地方,前有張天師,後有李涵虛,道教氛圍自然是相當濃厚的。在開門授徒時劉沅發現,民間對於各種神神鬼鬼的信仰太厲害了,成都的百姓們太迷信了,就算是他的學員也一樣。於是劉沅就有了借助鬼神信仰來加強劉門的凝聚力和搞教學的想法。經過一段時間考察後,劉沅認為道教在這方麵無疑是強項,既然大家都信道教,於是就以它為切入點,引進了道教科儀的一些東西,稍加改造後,成立了一個“法言壇”。


    開壇是道教做法事、齋醮時用的,前麵講到過,正一、靈寶、上清和淨明四大法壇後來合並成了龍虎山萬法宗壇,這算是正統的道壇,是官方認可的。而在民間,也有一些小的道壇,劉沅成立的這個法言壇就算是這一類。劉沅成立的這個法言壇其實就是在門內講法、做法事的一個場所。


    既然成立了法壇,就要有相應的活動,於是劉沅編寫了一本《法言會纂》,內容、格式各方麵都是參照著道教設計的,比如有求雨、敬神、賑災等,再由職業道士主持,既專業又非常接地氣。


    劉沅之所以搞出這套東西出來,顯然是想利用宗教的影響力來教化民眾,傳播思想,“借鬼神以明道”,自古大家都是利用這一套,隻要好用管用,冷飯多炒幾次又何妨。就這樣,劉沅借助道教的神仙體係、法壇、影響力,達到以儒為宗,以道為用的目的,儒家的思想加入了道教的元素,並且利用了民間的宗教信仰的力量,對於學派的發展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


    槐軒成為成都最好的學校,據說在劉門學習還是很輕鬆的,平時弟子們早晚都要靜坐,存神養性,因為自己深受體弱之痛,所以這方麵對學生們就有了特殊的要求。學習方麵,一般都是讓門人們自學,遇到問題先記下來,然後他會定期登台講課,順便答疑解惑。對於束修多少也沒太高要求,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最多的時候有三百多人同時學習,有的一學就是十幾年,所以院子裏的人氣還是相當旺的。


    由於學生越來越多,原來那個小院就容納不下了,所以逐年擴建,到了道光年間已經發展到占地50畝的大院,時稱劉大公館,學術界則稱儒林第。當時大門上掛的是伍肇齡寫的“儒林劉止唐先生第”的黑底金字大匾,令人惋惜的是,這塊大匾在1958年修建錦江賓館時被拆除,後來就不知所蹤了。


    從劉沅開創槐軒學派起,曆年以來正式注冊學籍的弟子多達數千,這些都是劉門的真傳弟子,其中有一百多人中進士或舉人,三百多位貢士,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了。劉沅的後代中,八十年內一共出了八位優秀人才,或中舉,或被點為翰林,江湖人稱“八龍挺秀”,在蜀地傳為佳話。


    道光六年(1826年),禮部來文,通知他出任湖北天門知縣,具體為什麽朝廷會起用他不太清楚,很大可能是由於哥哥的關係加上他在四川的辦學成績傳到了北京,而此時的劉沅已經59歲了,這麽多年醉心於做學問,教書育人,早就熄了升官發財的心思,是啊,做學問多好啊。另外這一年他唯一的兒子劉薌林剛剛病故了,當時心情之差可以想象了,所以,劉沅堅決不去,理由是“丁艱守製”,因為我家老母剛過世,我得守孝,謝謝皇帝賞識,實際上當時老母已經故去15年了。


    還好,北京的大老板沒有和他較真兒,表示不追究真的假的,不但不奪情了,而且還給他封了一個國子監典簿的散階。對於這種照顧,劉沅也感覺是個負擔,沒過多久便找了一個理由辭職了,我就想安靜地當一個老師啊。還好,北京那邊也沒再打擾他,直到鹹豐五年(1855年),劉沅在槐軒老宅去世,壽88歲。


    大概是劉沅去世的第二年,雲南布政使林鴻年來到四川,偶然看到了劉沅的著作,異常驚喜,於是打聽劉沅要去拜見,結果聽說人已經故去了,便找到了劉沅的弟子劉芬,請教學問後,還把他手裏所有劉沅的著作買迴家裏。後來林鴻年罷官迴到福建,就把劉沅的學問傳播開來,漸漸地劉沅在福建有了名氣。


    光緒三十一年(1905),四川總督錫良上了份折子,希望能把劉沅列進儒林傳中,當時他是這麽說劉沅的:“孝行孚於鄉裏。裁成後進,親炙者數千人。著作等身,手定者百餘卷”,同時把劉沅寫的《易》《書》《詩》《三禮》等共十一部著作羅列出來,增加說服力。


    同年十月二十四日,上麵下來批複:“著照所請,該衙門知道,欽此”,告訴錫良,你的請示朕準了,也安排下麵人去辦了,國史館也把劉沅列進儒林傳。


    這裏需要說明一下,劉沅傳是在清國史館本傳中,有些學者想當然地認為劉沅是被收進了《清史稿》裏的,而且還寫在他的論文裏麵。為此專門在《清史稿》裏仔細查了一下,雖然老眼昏花,用放大鏡還能勉強看清,不過真沒發現裏麵有劉沅的名字。當然,也許是我真沒找到,如果道友發現了請告知。


    拋開其他的不說,僅就做學問來說,劉沅完全是配得上川西夫子的稱唿,一生師儒為誌,著作等身,這是對他非常恰當的定義。


    光緒年間,劉桂文、劉芬等門人後代眾籌創辦了“守經堂”,把他的著作進行了加工整理,共集了二十二種,名為《槐軒全書》,並付梓刊行。


    《槐軒全書》有過很多版本,現在我們能看到的主要有光緒本、西充本和巴蜀本三種,內容有所不同,不過大多散佚了,散落各地的這些版本被學界稱為“無價孤本”。四川大學曆史文化學院趙均強博士曾做過《槐軒全書》的專題研究,有興趣的道友可以查一下。


    其他方麵劉沅也有很多值得講的地方,比如醫術、養生,特別是詩、書更佳,在青羊宮、二仙庵等很多地方還收藏著他的題詠,杜甫草堂還保存著他在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遊草堂寺廟時寫的七律詩碑。雙流縣文昌宮曾有一通碑,刻著劉沅在嘉慶二十一年(181年)秋重遊故地時寫的四首七律,詩就不摘抄了,有興趣的道友可以找找欣賞一下。


    蕭天石在《道海玄微》中對劉沅的學術評價說:“其學既直探洙泗心傳,複深得玄門秘鑰,融道於儒,援儒說道。複會通禪佛,並涉密乘,博學多方,雖較龐雜,然以其能障百川而東之,匯萬流於一海,故最後仍歸本於儒,不失孔門矩鑊。以其一生行事及其等身著作之內容性質而言,則稱之為道化儒家亦可,稱之為儒化道家亦可。其內養及修持方法,則又純用道家金丹宗手眼,而略帶少分藏密色彩。故自創‘劉門’以後,則又純屬道家人物。……講學規模,以儒家為主;功夫修煉,以道家為本。不奉佛氏,亦不詆排,間舉揚之以助傳心,期融會三家而貫通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中國道教也有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才差八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才差八鬥並收藏中國道教也有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