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早晨的浴場


    “在李智現同學獨處時或許有機會?”


    “太天真了,那隻是因為他是男生,才讓你這麽感覺。小現很溫柔,對待他人時會盡量避免傷害對方,但是如果認真地逼他二選一,他會好好地做出選擇。”


    在篝火火光映照下,孫智妍一臉認真樣如此斷言道。


    “你真的對於李智現同學的事情很了解呢。”


    “因為他曾是我可愛的學生嘛。”


    “曾經的學生如今變成自己妹妹的男朋友,你有什麽感覺?”


    “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全昭美同學每一句話都很衝呢。”


    孫智妍轉向全昭美,裝作滿臉疑惑地反問道。


    “隻是好奇罷了,我是獨生女,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麽感覺。”


    “大家情況各不相同吧。有些手足一直感情融洽,也有一些完全都不講話的。”


    孫智妍隨意說道。


    “孫家姐妹是怎麽樣呢?”


    “……我們是一對相似的姐妹。最大的不同在於完妮有我這個姐姐,而我沒有。作為姐姐的我先出生,妹妹完妮與小現是同學。就是這種程度的差異。”


    孫智妍彷佛在說,她們隻有微不足道的小差異而已。


    “不過先遇見他的人是姐姐你對吧。”


    “所以呢?”


    “我認為戀愛取決於契合度與時機。如果跟你以不同的方式邂逅,或許就會有不一樣的未來。”


    “你的口吻聽起來很像在說,我跟小現的契合度很好?”


    “至少不輸給你妹妹。”


    “……別亂講話。”


    孫智妍注視著自己的小指,用平靜的語氣說出稍微嚴肅的話語。


    “因為我和小現約定好了。”


    “約定?”


    “沒錯,打勾勾。他來拜托我,希望我別攪亂人際關係。”


    “如果去破壞,明明可能會發生什麽改變的。”


    宛如惡魔的呢喃般,全昭美嚐試去煽動她,仿佛有什麽不一樣的氣氛在此發生。


    “身為關鍵的小現會聯係關係,所以不可能。因為他很擅長把散落的東西聯係起來。秀儀看人的眼光真的很好。”


    隻不過孫智妍並不會上套,因為她還是那位大魔王。


    “你變得老實多了呢。”


    全昭美看著篝火,失望地說道。


    “我來告訴你,你對我感到煩躁的理由吧。”


    “不是討厭你的理由?”


    孫智妍無視全昭美的吐槽,娓娓道來。


    “純粹是同類相忌。”


    “傳奇學生會長大人和我怎麽會有共同之處。”


    “你也是擅長在看透對方的為人之後行動的類型。因為會先動腦思考再行動,所以很少犯錯,但不擅於麵對出乎意料的事情。在各種意思上來說。”


    “這個我有自覺。”


    孫智妍的口吻聽來就像曾經目睹她向李智現告白,孫承煥闖入現場的場麵。


    全昭美不得不承認孫智妍的眼力很敏銳。


    “可是,戀愛終究不是邏輯,是先有了喜歡這種情緒,之後才添加喜歡上的理由。不管多麽努力試圖遺忘,喜歡的心意也無法抑製。所以你才抱著受傷的覺悟,到現在還待在他附近。”


    不管全昭美試圖對孫承煥擺出多麽堂堂正正的態度,孫智妍都看穿了全昭美的逞強。


    “若即若離。這樣也不壞吧。小現會體諒你,而靈巧的你也能保持舒適的距離感吧。


    如果你和其他女生一樣,在不久後將自己的感情做個了結,就沒有問題。可是,你還沒放棄。在那種狀態下看著他們兩人,是打從心裏很難熬的吧?”


    “真沒想到連情敵的姐姐都會同情我。”


    “我才沒有同情你,我沒那麽感興趣。”


    “這樣嗎。”


    這番話聽起來像在故意觸怒人,是因為她說中了。


    如果戀愛可以用邏輯想通,尋找新的戀情會更有效率。


    隨意找個對象,為青春時代的迴憶增添色彩也不壞吧。


    這種事情全昭美在理智上也明白。


    “──唉,這也沒辦法。我的心上人有了男女朋友,我喜歡上他的理由,是因為他不三心二意,十分誠實。那麽我隻能徹底地去做到厭倦為止了。”


    麵對全昭美大而化之的態度,這次輪到孫智妍感到驚訝。


    “這份積極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戀愛既沒有絕對,也沒有if(如果)。”


    一陣強風吹來,篝火的火星隨風飛舞。


    那些火星,讓全昭美迴想起她在夏日嘉年華節日的最後玩的線香花火。


    當時,留到最後的勝家是孫承煥。


    全昭美也怨過自己太不走運,連遊戲也無法獲勝。


    但是,決定勝敗之物的真麵目隻是偶然。


    全昭美不想屈服於那種不確切的東西。


    她還有很多可做的事。


    “你認為我是在相信愚蠢的事嗎?”


    沉默半晌之後,全昭美問向孫智妍,她眼中倒映著燃燒得赤紅的火焰。


    “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實際的人,我坦率地感到佩服。”


    “孫承煥學妹和李智現同學的戀情或許是圓滿實現,迎向了好結局,但我的戀情還在半途中。日後說不定會有突然的發展。”


    “他們正在展望好結局後的未來喔。”


    “是否會抵達那裏,是另一個問題。因為我們是高中生。”


    全昭美始終以實際的角度來思考戀愛。


    “你還真堅強。”


    “我這是樂意去做的。我想這份愛意在某一天冷卻的可能性一定更高。盡管如此,既然此刻這份心情是真實的,我不會為了他人的情況放棄自己的戀情,隻是這樣而已。”


    “不放棄戀情嗎?真是一句好話。”


    孫智妍聽到全昭美這一番表達,不由得感慨道。


    火堆的火焰隨風搖曳,時時變換形狀。


    即使如此,火焰不會因為微風熄滅。


    “我對全昭美同學改觀了。”


    “多謝。”


    突然被喊出名字,全昭美吃了一驚。


    孫智妍是她不擅長應付的人,也是最遙遠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全昭美認為即向她抱怨與吐苦水也不會造成實際損害,去找正在烤火的她攀談。


    全昭美先前是以自言自語的心態在說話,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說得太多了。


    “僅僅為了自我滿足而全力以赴,你正在度過真正的青春呢。”


    “脫下學校製服之後,就不能做這種事了嗎?”


    “因為長大成人以後,無法破壞的東西會漸漸增加。”


    “真不自由。”全昭美邊說邊站起身。


    “就是說呀。”


    孫智妍一口氣喝光鋁罐裏剩下的啤酒。


    酒已經不冰了。


    “飲酒最好適可而止喔。我先告退了。”


    全昭美走迴別墅的腳步聲,變得比前來時輕盈。


    “真強人所難。像這種旅行,不喝酒明明撐不下去啊。”


    孫智妍這麽說著,再度注視著自己的小指。


    一大早,睡不好的李智現醒了過來。


    昨晚在便利商店采購迴來後,大家一起聚在客廳裏打撲克牌與玩遊戲。


    兩位大人在半途中先迴了房間,剩下的他們一直玩鬧直到深夜兩點過後。


    他們連走迴房間的力氣也沒有,所有人直接就這樣睡著了。


    李智現會醒過來,是因為有某種重物壓在了肚子上。


    他睜眼一看,發現那是詹姆斯的腿。


    李智現挪開他的腿,從地板上悄悄起身。


    然後發現大家都還在睡。


    看看手機,現在才淩晨五點。


    雖然考慮過要不要睡迴籠覺,不過難得有機會,李智現決定講究一下來個晨浴,往大浴場走去。


    現在可以獨占浴場。


    “啊~天堂。一大早就在露天浴池泡澡,真奢華啊。”


    在早晨清新的空氣中,獨自浸泡在熱水裏的幸福時刻。


    “現在應該沒關係吧。”


    李智現趁著沒有人在,像小孩子一樣偷偷地遊泳。


    就像要徹底享受每一個角落,他直接在寬廣的浴池裏遊了一圈,在從入口看來位於死角的岩石後方伸展雙腿作休息。


    因為太過舒服,加上熬夜與擠在地板上睡覺留下的疲憊,李智現漸漸地困倦起來。


    他茫然地望著白色的蒸氣,眼皮自然地垂下。


    世界感覺逐漸遠去。


    不知道像這樣經過了多久。


    當李智現終於快輸給眼皮的沉重時。


    “在浴池裏睡覺會感冒喔。”


    有女生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


    是幻聽嗎?


    “嗯……”


    就算知道,李智現也睜不開眼睛。


    “喂~聽到了嗎~你睡著了?”


    意識幾乎融化在溫暖池水中,他無法逃離半夢半醒的世界。


    “李智現同學?”


    李智現總覺得聽過唿喚他名字的女聲。


    如果是在夢中,即使混浴也不成問題。


    對方一定是孫承煥吧。


    明明都一起來旅行了,還在做夢夢到她,他到底有多喜歡她啊。


    “真遊刃有餘。”


    隨著像是傻眼的說話聲,感覺有人靠近了。


    “……咦?”


    熱水流動,某個人的肌膚觸感貼上李智現的手臂。


    接著,傳來有什麽東西靠過來的感覺。


    明明是夢境,卻有重量和觸感,還真寫實啊。


    “這樣都不醒呀,你真是個大人物~”


    “嗯?”


    腦海被睡意占據的李智現緩緩地轉頭,看向身旁。


    在那裏的──不是孫承煥。


    “全昭美、同學?”


    “早安,貪睡鬼。”


    為了洗澡將頭發紮起來的全昭美同學嫣然微笑。


    “咦……咦咦?”


    睡意一瞬間一掃而空,李智現慌張的往後退開。


    “等等,水花噴得很高耶。我的臉都淋濕了。”


    “為為為、為什麽?”


    “如果站起來,我會看到喔。”


    和裹著浴巾進浴池的全昭美不同,李智現當然是全裸。


    正要起身的他立刻泡進浴池內,背對了她。


    “咦,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也醒過來了,想來洗澡。一個人洗的話,不就可以盡情地遊泳嗎?然後,當我來到岩石後麵一看,就發現李智現同學在睡覺。難得有機會,我想和你兩人單獨談談。”


    不要這麽若無其事地說明啊。


    “有男人在浴場裏還進來,這樣很不好啊!話說我明明在裏麵,你為什麽會跑進來?”


    一般來說,看到有男人在洗澡,應該會立刻跑掉吧。


    “咦,更衣室沒有上鎖,我還以為一定沒有人呢。”


    糟糕。


    因為剛才很困,他好像忘了鎖門。


    這完全是他的疏失。


    “可是,既然發現了我,那就折迴去啊!”


    “幹脆當作混浴吧,反正我裹著浴巾,有失禮的地方還請見諒。”


    “不,這是在那之前的問題!你在想什麽啊!”


    “嗯~坦誠相見?”


    全昭美同學惡作劇地笑了。


    “不不不!”


    在浴場內,與無限近乎赤身裸體的同班女生兩人獨處。


    這是什麽讓人又高興又害羞的意外?


    這個狀況令李智現完全陷入恐慌狀態。


    如果是夢,就讓他立刻醒來吧?


    “總之,我馬上出去。”


    李智現保持一眼也不看全昭美的狀態在浴池裏移動,準備走向更衣室。


    “難得來到露天浴池,多泡一會嘛。”


    然而,有種不一樣的觸感壓上背部,使他動彈不得。


    “──全、全昭美同學?”


    溫熱的手也放在李智現的雙肩上,令他徹底被阻攔在當場。


    “肩膀好寬,手臂也很粗壯。果然是男生呢。跟女生截然不同。”


    “等等,全昭美同學?”


    “拜托,給我一點時間。”


    “至少先放開我。”


    “如果我放開你,你就會跑掉對吧。”


    “就算是這樣,也大膽過頭了!”


    超級緊急狀況。李智現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若不這麽做,我們就沒辦法認真談談吧。”


    “穿上衣服後要怎麽談都可以!”


    “有些話在大家麵前不能說。”


    “你打算談什麽啊!”


    “李智現同學,好大。”


    “什麽很大?”


    “音量。”


    李智現如願閉上嘴巴。


    “如果太大聲喧嘩,會吵醒大家的。”


    啊啊,不妙。


    這狀況非常不妙。


    已經有女朋友的人,和別的女性一起待在浴池裏。


    這種場麵,隻要被人撞見就完蛋了。


    他將麵臨社會性死亡。


    不管有什麽原委,都太難找借口了。


    很可能還會傳出“淫亂班長,一大早就跟女朋友以外的女生親密混浴”這種謠言。


    這不是解釋為高中生在夏季旅行中發生的意外就能收拾的問題。


    是致命傷。


    豈止暑假,李智現的高中生活將在所有意義上結束。


    無論如何都必須避免這種結局發生。


    ──夏日魔物並非隻棲息在他心中。


    怎麽辦?該如何是好?


    要從這個場麵脫身,我該采取什麽行動才是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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