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現就此,窺見了孫智妍一部分的苦惱。


    家人不可能掌握學校生活的一切。


    孫承煥所做的,不是年紀小的孩子模仿哥哥姐姐那種天真無邪的舉動。


    隻有身為妹妹孫承煥,接近了應該不可能重現的孫智妍。


    對於這樣的孫承煥,其他人擅自期待她成為第二個孫智妍。


    但是,無論怎麽做,她都比不上真正的孫智妍。


    “依照完妮的性格明明隻會感到痛苦,那孩子卻竭力試圖迴應周遭眾人不負責任的期待。


    然後越發責怪自己沒辦法做到像我一樣。當我們在家中交談時,她總是會認真地向我尋求建議。她會對我說,姐姐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好?”


    “於是,你開始用忙碌當理由,躲避承煥找你商量。”


    “我想尊重她的努力,但我阻止不了妹妹因為拿來與我比較而受傷。明明無論任何人都願意聽我說話,卻隻有最重要的完妮不肯聽。”


    “然後,你找金秀儀老師商量了吧。”


    李智現終於清楚看見了過去與現在的鏈接。


    以尊敬的姐姐為榜樣,拚命試圖模仿她而疲憊不堪的孫承煥。


    隻能在旁邊看著一心一意又努力的妹妹,苦惱不已的孫智妍。


    孫家姐妹非常喜歡彼此。


    兩人基本上依然感情很好,但他總覺得她們在心中一角到現在還是無法衡量距離感。


    “秀儀認真地聽我訴說,給予我許多建議,讓我的心情輕鬆了很多,但是幫助完妮這件事失敗了。”


    太過憧憬姐姐的妹妹,與唯獨無法好好引導太過純真的妹妹的姐姐。


    “隻要幻滅了,就會往不同的方向摸索。”


    李智現順勢說出了當初金秀儀老師告訴他的話。


    “……秀儀她果然對小現說過了。”


    “她隻是碰巧告訴我而已,具體來說,是怎麽樣的情況?”


    “嗯,各種說服都不管用,偶然說出的話卻有效果這樣吧。”


    “那是指你在高中交到男朋友的事嗎?”


    “不過,我隻是把秀儀說成男老師,向完妮說明她是我男朋友而已。”


    她非常幹脆地向李智現揭露驚天動地的消息。


    “……啊?你剛剛說什麽?”


    “所以說,我把我與秀儀在學校裏的事情,當成與男老師之間的事試著告訴了完妮。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完妮那麽生氣呢。”


    “在進入加n大高中之前,承煥該不會都不知道金秀儀老師是女性吧?”


    按照這個人的性格,他隱約覺得她不會說。


    “小現,你怎麽會知道?”


    “你太差勁了!要是被誤導,認為金秀儀老師是對最喜歡的姐姐出手的男老師,孫承煥會把她當成天敵也可以理解!”


    她想到的點子從以前開始就很離譜。


    改變班導師的性別,還設定兩人正在交往來向妹妹說明?這種撒謊奇招,世上的監護人聽到了可能會昏倒。


    “我正值青春年華嘛,幾時交了男朋友也不稀奇。”


    “不過性別是假造的!”


    孫承煥應該也是當真大受打擊吧。


    最愛的姐姐初次傳出緋聞,身為狂熱粉絲的妹妹應該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傷害。


    就算得知金秀儀老師是女性,當時的孫承煥的怨言也不可能消失。


    “她停止模仿我,卻因為反作用力,這次轉而把外人通通推開。”


    “這樣當然會變得厭惡人類啊。”


    “完妮也真極端呢。”


    “激進過頭的姐姐哪來的資格說她啊。”


    “小現,你從剛剛開始就話中帶刺。對我再溫柔一點啦。”


    “別開玩笑了,就算是過去,居然這樣擺布別人女朋友的心靈!給我適可而止!”


    就這樣,由於天衣無縫的姐姐,孫承煥變成了李智現熟悉的厭惡人類模樣。


    “從前的完妮被我的影子所囚,嚴重到非得做到那種地步不可,不然我也不想欺騙妹妹……”


    孫智妍的側臉到現在仍流露出苦澀的表情。


    雖然平常她總是裝出開朗玩鬧的樣子,但她無意間展現出認真苦惱的一麵,與孫承煥非常相似。


    “──如果我是普通的姐姐,她會更輕鬆一點嗎?”


    “會拜托妹妹男朋友扮演班導師代理男友的人,我看不可能變得普通吧?”


    李智現自暴自棄地當成耳邊風。


    “小現,你討厭我嗎?”


    “如果我迴答討厭,你會要我下計程車嗎?”


    孫智妍露出愣住的表情。


    “在車輛行駛中跳車會死的。”


    “我才不會跳車!”


    起碼先停車吧。那種好萊塢電影般的下車方式太危險了。


    “別事到如今才說不識趣的話,你要參與到最後喔。”


    “既然說過要幫忙,男子漢說話算話。”


    “嗯嗯。就算一切都搞砸了,隻有我還是會站在你這一邊喔。”


    “還真是多謝了。”


    計程車停在位於住宅區的公寓前。


    “咦,不是去餐廳嗎?”


    “這裏的東西比餐廳更好吃,放心吧。”


    他們搭乘電梯上樓,走到某一戶的門口。


    “哈囉~我來開作戰會議了,前男友小姐。”


    “──為什麽李智現同學也來了?”


    打開門迎接他們的,是穿著圍裙的金秀儀老師。


    “那個,我來班主任的家中打擾沒關係嗎?”


    “智妍很霸道是老樣子了,不過這次是我的問題,因此無可奈何。隻是,請你不要外傳。”


    金秀儀老師也很不情願地邀請他進門。


    一方麵是李智現直接穿著製服跑來的關係,他感受到老師內心也相當糾葛。


    在學校裏給人的印象偏向嚴謹的金秀儀老師,現在穿著粉彩色調的輕便居家服露出雙腿,也卸了妝,散發的氣氛非常柔和。一頭長發則紮成側邊低馬尾。


    “喂喂,小現。我懂得你看著不假修飾的秀儀看呆的心情,但別呆站著不動。這樣我沒辦法進門吧。你也快點脫掉鞋子。”


    “我、我知道。”


    “作戰會議已經開始了,拜托你好好幹喔。”


    孫智妍拋下他,悠然地走進裏麵的房間。


    “打擾了。”


    “……請進。”


    或許是李智現的緊張傳播過去,金秀儀老師也顯得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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