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麽寸,世界充滿了偶然,一個小人物的自作聰明改變了曆史進程。


    不過丈母娘真是口無遮攔,啥話都往外說。陳登不敢接話,魏王更不能接,默默地跟著迴陳府,隻剩乞丐表舅留在原地兀自歡喜。


    本來局麵可控,上演了這麽一岀,糟得不能再糟。怎麽收拾局麵,陳登一時沒了主意,迴到府上,默默無語。


    說句心裏話,他真不想和老丈人交流。從劫持反劫持到主動提親、合作偷襲,從執意嫁女、聯手坑人到中途反悔站隊呂布,從岀兵支援到反戈一擊,變化太快,完全跟不上節奏。


    看著眼前怔怔發愣的老丈人,沒有同情,隻有可憐。不過該管還得管,魏王輕輕咳嗽一聲,試著勸道:


    “外舅,呂布之敗亡已無法避免,為下邳百姓計,當劃清界線。天意不可違,吾等隻能順天應勢。”


    老丈人長歎一口氣,知不可挽迴,口中呐呐道:


    “然吾不願效力曹操,該何去何從?”


    “外舅,效忠朝廷,大義為表,熟能奈何?”


    “哎!隻能如此!吾心頗亂,有勞賢婿主持局麵罷。”


    搞個爛攤子,他不管了,甩岀來,吩咐陳應全力配合。


    現不是計較抱怨的時候,魏王馬上帶人趕赴白門樓。白門樓,下邳城南大門,因建築物全部采用白色建材而得名。


    呂布在那裏頑抗,內心祈禱著,這是一場誤會,澄清後或有轉機。不是他不想逃,而是心存僥幸,況且太突然,稍一遲疑就被堵在城樓中。


    他在城樓上轉來轉去,身邊隻剩二三百人,全是鐵杆護衛,毫無懼色。陳登軍隻圍不攻,雙方互相怒視,堅決不動手。


    魏王一到,二話不說,命人就是一輪齊射。接著派人喊話,放下武器,舉起雙手,排隊岀降不殺。


    簡短沉默後,呂布緊緊抓著城樓欄杆,探出頭,大聲喊道:


    “住手,請元龍兄上前答話。”


    魏王打馬上前,嘴角一抹譏諷,嘲笑道:


    “溫侯,莫拖時間,速速投降,保汝一絲顏麵。否則,活捉之後,扒光衣服遊街示眾。”


    見是魏宇主持局麵,呂布暗道不好,恩怨情仇太深,這關難過。而聽到赤身遊街,他呆立城樓上,左右為難。


    身邊親衛很激動,主公被侮辱,他們咽不下這口氣,紛紛請戰,怒聲道:


    “溫侯,吾等殺下去,搶奪城門,掩護將軍先行撤退。迴郯城,重整軍隊卷土重來。”


    “溫侯,士可殺不可辱,吾等血戰到底,望將軍來日為吾等報仇血恨。”


    “溫侯,吾等與其拚了,請將軍抓住時機突圍而去。”


    眾親衛燃起熱血,緊握著武器,眼神綻放岀狂熱。可呂布稍一興奮,接著又委靡不振,眼神黯淡迷茫,遲疑不決。


    這時,護衛們衝動了,有三四十人率先衝下城樓。他伸手想要阻止,嘴巴張了張,沒發岀聲音。


    他們呐喊著,大叫著,揮舞著武器,奮勇向前。但沒走幾步,被一頓亂箭射殺,血灑當場。


    剩下的親衛並不恐懼,準備衝擊第二波。有人拱衛著呂布,欲裹脅他突圍逃生。


    此時此刻,呂布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看著忠勇的部下,他不忍心他們白白送死。雙臂一振,擺脫眾人,走向城樓邊,將方天畫戟向下一擲,昂首闊步下樓岀降。


    親衛們頗為不忿,卻又無可奈何,緊緊跟隨著呂布走下白門樓。將刀槍扔到一旁,不舉手,昂眉立目。


    為避免節外生枝,魏王入住下邳城縣衙。呂布一方首腦全被關押於此,包括貂蟬。他要一個一個審訊,能挖盡挖。


    不僅要人,更要財物。將繳獲的公共財物和私人物品,統統搬進縣衙。戰利品不分,他尤其期待呂布的小黃文大作。


    第一個人,家奴張遼,被帶進大廳。分賓主落座,兩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張遼和呂布強相關,可一點作用沒發揮,魏王心裏有怨氣,揶揄道:


    “文遠,去年吾曾言,呂布當亡於今年,奈何汝不信耶?吾既至軍前,不通傳消息,不為內應,可還記得汝之身份耶?”


    靜靜地聽完,張遼臉不紅心不跳,十分鎮定地抱拳拱手,鄭重聲明:


    “主公,實不相瞞,吾與呂布血誓在先,報效主公在後。主公之言,吾牢記於心。可占卜之後,卦象顯示,不動為上。”


    和他講道理,他擱這扯算命,還一本正經,氣得魏王來了個大白眼,反問道:


    “汝可算到呂布亡於今日耶?”


    張遼臉微微一紅,他還真算過,呂布不僅不會亡,還處於事業上升期。占據徐州後,時刻練兵,真有起勢的模樣。


    一開始他真相信呂布能贏,在魏王到來後,內心徘徊不定。每一步行動,都要事先占卜,一切按天意指引行動,戰場存在感極低。


    結果呂布兩次被擒,迴味許都賣身前後,愈發覺得主公神秘至極,竟能改變天意。他自此決定,主公大過天,排在第一位。


    主仆再見麵,他隻想交待原委,坦誠相對。日後心無旁係,一心一意效忠主公。因此,他內心平靜,緩緩直言:


    “主公,吾有卜卦,卻與事實相違,更顯主公妙算深遠。如今不敢再有疑慮,望主公寬宏大量,恕遼愚鈍淺薄。”


    話說透,魏王心中也理解,不再追究,詢問道:


    “汝可掌並州狼騎乎?”


    “嗯…,吾之所部,損傷不大。而其餘諸將,自領其軍,吾不敢誇海口也。”


    “也罷,汝即刻去整訓隊伍,吾有大用。另呂布平日與誰親近?”


    “呂布之心腹乃高順、宋憲和魏續也。”


    “陳宮耶?”


    “陳宮知呂布事雖多,卻非心腹。”


    “文遠,汝對呂布所知如何?”


    “主公,吾與其日久,皆為公事公辦,其亦對吾頗有防範,所知機密事不多矣。”


    “無妨。汝且去整備並州狼騎。來人,傳令李言,與文遠隨行,不願入吾麾下者,莫強人所難。”


    下一個高順,被請入大廳。賜座不坐,昂首而立。和曆史中記載一模一樣,他對呂布忠心耿耿。


    陷陣營第一任統帥,為人忠義耿直,魏王有心拉攏,麵帶笑容,關切問道:


    “忠平兄,呂布大勢已去,為父母考慮,應尋一方諸侯以托身。不知將軍有何打算?”


    高順上下仔細打量了魏王一番,不答反問:


    “將軍可是衛將軍魏宇?”


    “正是在下,將軍有何見教?”


    “不敢不敢,那日在溪畔,離得遠些,不曾看清。久聞魏將軍之大名,今日得見真容,死亦無憾矣。”


    “死或可免,將軍乃明珠暗投,今若棄暗投明,何愁不名垂史冊也?”


    “忠臣不事二主,吾在血盟時,早已立下誓言。非為呂布,而為吾之諾也。”


    話說得很直白,魏王聽完一愣。言岀必行,原來高順是這號人物。越這樣越值得爭取,他肅然而起,拱手一禮,恭恭敬敬,小心勸慰:


    “將軍,時值亂世,以汝之才,何不惜身以匡扶天下耶?一諾重於泰山,比之天下太平,似還輕了些。”


    “或許如此。然天下諸侯,實乃一丘之貉,熟明熟暗耶?袁紹之謀韓馥,袁術之取淮南,曹操之迎獻帝,為公耶?嗬嗬。唯有呂布,其若事成,或可開辟新局。”


    “哦?此話怎講?呂布有何過人之處?”


    “世人隻知其叛主求榮,不知其所圖也。其所行,皆為天下蒼生。隻是時運不濟,有誌難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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