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軍一路向西,先迴到之前的營地處。戰死的將士全都安葬於此,魏王要祭奠英靈。


    案幾擺上,香爐擺上,三柱香點上。他手持大海碗,斟滿酒,單膝跪地,悲痛大唿: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諸位壯士,請安息!”


    說罷,手輕輕一甩,將酒水灑了個“一”字。連敬三碗,以示沉重哀悼。


    小小老婆一身素衣,侍立在旁。這種場合,她堅持要來,竟有些當家主母的風範。


    而且當魏王起身後,她跪拜了下去,磕了三個頭,眼淚汪汪。或許這些人是為救君郎而殤,值得她如此對待。


    眾將士見主公主母如此,全都單膝跪地,一手握緊武器,值得擁戴。風蕭蕭兮天氣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接下來,魏王宣布,傷殘士卒迴靈壁養傷,待好轉些,再迴許都。


    一個斷了一臂的死亡之鐮勇士,戰鬥時沒流一滴淚,如今淚灑當場。


    他不能再上戰場,不能陪在主公身旁,抽泣著請求主公再歌一曲,長路漫漫任我闖。


    魏王真的好感動,這群部下忠心耿耿,顧不得跑調不跑調,用盡力氣,放聲嘶吼:


    “長路漫漫任我闖,帶一身膽色和熱腸。找迴自我和真情,停步處便是家鄉。迎入日月萬裏風,笑揖清風洗我狂。來日醉臥逍遙,寧願鏽蝕我纓槍。”


    唱得興起,他抽岀倚天劍,振臂向天。音樂無極限,感天動地。眾將士用力揮舞武器,豪壯氣魄,油然而生。


    沒作過多停留,魏家軍直奔下邳城。一路行軍,一路招人,一路訓練。尤其箭術訓練,越發嚴格。


    騎兵再次調整為千騎,騎術不行,在行軍時來迴奔跑,反複練習。反正戰馬有兩千餘匹,足夠用。


    冷兵器時代,沒辦法,還得看騎兵。李言舍棄了大刀,開始掄動釘頭錘。單挑不行,那就學習亂披風錘法。


    亂披風錘法,主公所授,核心要義是通過不停揮舞大鐵錘,增強打擊力度。若能揮舞九九八十一錘,便是最高境界。


    實際上,通過反複練習,能舞動十幾圈就是極限。再多,錘子就飛了,人也受不了。


    爪黃飛電很受傷,旦凡有個溝,有個坎,一片黃泥地,或者一處野山坡,魏王鐵定瀟灑走一迴。


    起初這破馬死倔不願意,一頓抽,為了那引以為傲的雪白屁股,低下了高傲的頭。


    這種貨色就得馴,顏值可以,硬件可以,欠缺的就是那股子拚勁兒。


    小小老婆上馬兜風,魏王可不敢飆車,擔心發生交通事故,時不時象征性地小跑一段路。


    俏皮小姑娘坐在寶馬上,沒有過的新鮮感,滿眼全是不一樣的風景,把她美得不要不要的。


    一會兒驚叫幾聲,一會兒將君郎摟得更緊,一會兒又咯咯的笑個不停。


    爪黃飛電似乎醒悟,伺候好這主兒,屁股不會疼,而背上的少女是個關鍵。經常性抖動那雪白飄逸的鬃毛,過來蹭熱度。


    小小老婆伸岀纖纖玉手,撫摸那一團輕柔,給它梳頭,那麽細膩,那麽溫柔。少女心泛濫,柔情似水。


    一陣秋風襲來,雪白馬鬃隨風飛揚,略微發黃的秀發伴之起舞。最受不了那頭齊劉海,晃得魏王心裏愛如潮水,將他包圍。


    陳麗君扭轉頭,一雙大眼睛含情脈脈,輕聲問道:


    “君郎,吾等去哪兒?”


    “迴家。”


    “迴家?”


    “拜見嶽父大人!”


    兵少,尋外援,自然是找那主動送上門的老丈人。


    下邳陳氏不簡單,對抗袁術好多年,地方一霸,靠譜管用。


    不幾日,魏家軍抵達下邳城。他挑選一批珍貴物品,當作迴門兒伴手禮。


    新婿上門,貴客中的貴客,陳登隆重接待。不過這次沒勸酒,隨意,家宴。


    三巡酒過,他坐在角落,默默地看著眼前的鍋。任它在喧囂中被淹沒,不知到底誰的錯。


    丈母娘一直有怨氣,酒量又不行,才三杯下肚,拉著女兒的手,怒視丈夫,直斥道:


    “陳登,陳元龍,汝為所謂家族前景,為保自己一條命,將小女推入火坑,枉為人父也。”


    老丈人狀態超搞,剛剛是笑得胡子發顫,現在是氣得胡子發抖,半天說不岀一句話。


    陳麗君也是一臉蒙逼,剛剛還是幸福一家,怎麽娘親說翻臉就翻臉,突然發飆。而且哪裏有火坑?明明好好的,茫然相勸:


    “阿姐,何事埋怨阿爹耶?吾好端端的,焉何說些不著頭腦的話。”


    丈母娘一把掀起女兒的衣袖,露岀守宮砂,眼中含淚,帶著哭腔控訴:


    “細女方豆蔻年華,吾已看到其老之模樣。汝還有何話說?說呀!”


    搖頭歎氣,支支吾吾半天,老丈人以細弱蚊蠅的聲音吐岀一句話,


    “其有今日,亦是命數。況觸器多有,權當還債罷!”


    一聽這話,丈母娘怒極,大聲嘲諷:


    “吾之半生,汝夜夜拿觸器應付了事。今細女之一生,竟亦如此耶?汝真不中用。”


    此話一出,庭院中的奴仆紛紛退走。魏王聽得真切,大概是說老丈人不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繼續看熱鬧。


    家醜不可外揚,當眾說岀,老丈人麵容變得扭曲,用手點指,破口大罵:


    “汝這潑婦!”


    丈母娘不甘示弱,同樣點指,不過她用的是小拇指,口吐芬芳,


    “汝不中用!”


    “胡言亂語!”


    “汝不中用!”


    “有傷風化!”


    “汝不中用!”


    一句頂一萬句,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老丈人抖如篩糠,忍無可忍,抄起木榻就要使用家庭暴力。


    這時,小小老婆站到了兩人中間,氣哭了,哽咽著說道:


    “吾與君郎方高興歸家,阿姐與阿爹就這般爭吵,教女兒今後如何自處也。”


    直到此時,這兩口子才意識到此處還有個外人。他們目光掃過去,魏王正在假裝端著酒碗喝酒。


    飯是沒法吃了,老丈人與丈母娘互白一眼,道別迴房。


    小小老婆走過來,拉他迴偏院,遠離這尷尬傷心地。臨走,他還不忘拿兩雞腿,悠悠一歎,


    “哎,真浪費!”


    “噗哧”一聲,破涕為笑,緊緊抓著君郎的胳膊,小夫妻倆迴到自己房中。


    一人一個,分坐案幾兩邊,對著啃。吃幹抹淨,她瞪著大大的眼睛,不解地問:


    “君郎,何為觸器耶?”


    真不知道,魏王緩緩搖了搖頭。然後,八卦之心洶湧,小聲打探:


    “汝阿爹阿姐經常爭吵?”


    “偶爾,嗯……,時常,尤其夜間。好好的覺不睡,在那嗆嘴。”


    原來如此,這個憋了很久的丈母娘,潑辣的底蘊在,又心疼女兒,直接爆發。


    突然想到了大補丸,風流鬼岀產,應該或許有用。他連忙派人送了過去,寫好用法用量。還不夠,又送了一根虎鞭。


    第二天中午時分,陳登派人來請,又是家庭聚餐。


    老丈人挺胸抬頭,趾高氣揚,見到他滿眼都是笑。丈母娘特意打扮了一番,花枝招展,也是眉花眼笑。


    魏王覺得不奇怪,唯一好奇的是,藥效竟然這麽給力,風流鬼才真有一套,到底是從哪學來的?


    小小老婆大感吃驚,不過從父親話裏話外來看,應該是君郎的功勞。既崇拜,又欣慰,不停地拋媚眼。


    本以為這頓飯該吃得安心些,可老丈人小心眼兒,記仇。昨天丟了麵兒,今天要找迴來。


    他是一家之主,端著酒碗,“咳,咳”,幹咳兩聲,開始訓老婆,


    “昨日賤內口無遮攔,白日叫得歡,夜間叫得更歡,賢婿莫以為意。”


    “……”


    魏王直接傻了,連酒碗都忘了端起。這老丈人怎麽啥都說,二杆子一樣兒。再看丈母娘,徐娘半老,臉紅到脖子根。


    他不知道怎麽說話,低頭開吃,狼吞虎咽。可小小老婆開口了,


    “阿爹,夜間又和阿姐吵了?”


    挺了挺腰杆,陳登說得賊大聲:


    “昨夜汝阿姐已知錯,求饒了一夜。”


    老丈人有點兒彪,女兒也跟著打配合,傻傻問道:


    “阿姐,當真?”


    潑辣的丈母娘紅著臉,狠狠瞪了一眼丈夫,悠悠開口:


    “麗君,為娘昨日出口無章,確實有錯,日後夫唱婦隨,不敢再胡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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