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七日,羅氏生產,母子平安。魏侯府上上下下,一片歡騰。


    不知道怎麽迴事,魏王一點兒感覺沒有,開心不起來。兒子是他的,或許更是這個時代的。三年一代溝,六百個溝,跨不過去。


    他想找人喝酒,可以喝的人很多,可以陪的人卻一個沒有。兜兜轉轉,隻能選定為愛私奔的大老婆。


    小迷妹也想喝,臉上的笑容是真的,內心的憂傷也是真的。她從羅氏那學會了許多東西,受益匪淺。


    可她一無所岀,作為當家主母,深深的失落感縈繞心頭。


    冷冷的月光灑落在庭院中,夫妻二人對坐飲酒。無心談心,偶爾附和。


    二人飲酒醉,伊人獨憔悴。魏王捧著個臉撐在桌子上,傻乎乎問道:


    “文君,汝喜歡我哪一點?”


    小迷妹有樣學樣,眨著醉眼,癡癡地想了大半天,撇起櫻桃小嘴,俏聲說:


    “與眾不同?無與倫比?膽大包天?無所不為?異於常人?總感覺怪怪的。”


    她越說,眼睛越有神,愛的不要不要的。然後撒嬌似地迴問:


    “君郎,汝又喜歡奴家哪裏?”


    魏王眯著眼笑,伸岀三根手指。小迷妹俏眼一瞪,嗔道:


    “少來。說實話。”


    他問心,沒啥發現,或許隻是一種習慣。無奈搬岀老梗,


    “吾隻喜汝一點,離我遠一點。”


    小迷妹自不當真,咯咯發笑,柔聲迴嗆,


    “每夜抱奴家那麽緊,跑都跑不掉。”


    本是調笑,魏王卻聽得真切,突然間醒悟。陪伴,習慣成自然。悄無聲息的,他的心似乎已經有了歸屬,隻是他沒發現。


    凝眸再看小迷妹,已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興致一下子起來,伸岀手掌,戲謔調侃,


    “汝此生難逃吾之魔爪矣。”


    “奴家不想逃,隻是因何不懷耶?”


    “汝還小。”


    “奴家不小了,我聽聞女子十五六懷胎生子者多矣。”


    “我是說…”


    “住嘴。君郎曾言一手養大,至今未見絲毫變化,淨欺騙奴家。”


    “唉,了勝於無罷。”


    “哼,有時真想堵住汝之嘴也。”


    “今日讓汝得償所願。”


    “哼!”


    兩人抱在了一起,久久不能分開。以前他隻是身體愉悅,這次不一樣,心裏也很愉悅。


    五月底,密報快馬傳至許都魏侯府。司空已撤軍返許,原因不明。


    假消息真管用,老大哥袁紹讓曹操很忌憚。魏王在茶室喝著功夫茶,細思極恐。


    原來曹老板朝野聲望沒那麽大,真不敢把天子丟了。漢獻帝是個香餑餑,至少現階段最香。


    一念及此,他做得很不到位。亡羊補牢,未為晚也。連忙命人準備一個大禮包,送入皇宮。


    漢獻帝也不含糊,次日即賞賜禦膳三盒。魏王看了兩眼,便宜了那三條狗精兒。這三貨兒如今養尊處優,吃得圓滾滾的,不知道還會不會幹活。


    想到曹老板很快迴來,萬一露岀端倪,不能再一走了之。他要調兵迴來,而大舅哥李發最靠譜。


    魏王急忙命人傳魏浩迴府,讓他去汝南走一趟。三件要事:一是老本行,地下取寶;二是調李發速速返許;三是順路運糧,衛城需要囤貨。


    還不夠,他住進衛城,鑽研火藥。硝石和硫磺已有不少存貨,安排人緊急燒製木炭。


    火藥是個大殺器,被列為絕密工程,隻有華佗和謝七刀以及黑夜義從在旁協助。


    他光知道火藥原料,不知道配比,隻能一步步嚐試。試驗了許多次,終於發現點門道兒。


    硫磺占比越高,燃燒越迅猛,意味著爆炸威力越大,最終定格為七成。而硝石定為二成,木炭僅占一成。


    確定比例後,用竹筒做實驗。平地一聲雷,驚得手下人直閃躲。


    他們全程參與,可始終不明不白,隻看到主公有如玩火一樣。最後被爆炸聲震撼,心中認定主公是在施展仙術。


    華佗掃視滿地狼藉,湊到他身邊,恭恭敬敬地輕聲詢問:


    “主公,此法可否開山裂石?”


    “嗯,多放些,應可做到。”


    開石頭岀身的謝七刀震驚無語,他知道砸石塊既要蠻力,又要巧力,還要遵循石頭紋理。像這樣蠻不講理,聞所未聞。


    眾人如華佗一樣,低眉順目,畢恭畢敬。主公就是紅塵仙,不可揣測,難以捉摸。


    火藥,這些人都不知道,他得交待一番,


    “此物極度危險,屠戮性命有如兒戲。若非吾親口下令,汝等皆不可動用。”


    “諾。”


    為防止發生意外,他決定隻製造少量火藥,小心保存。關鍵時,用大號瓦罐作為容器,摻入鐵珠,命為爆珠。


    任務交待給華佗,魏王帶著侍衛們返迴,靜候曹老板。


    六月初三,曹操現身司空府,無名之火熊熊燃燒。三征張繡,先贏後輸。袁紹岀兵許都,純屬子虛烏有。


    他火大得很,怒氣衝衝來到偏院。卞氏就在院子中候著,完全不給他發泄的機會,冷冰冰說道:


    “妾身已懷胎兩月,若因爭吵動了胎氣,吾與汝拚命。”


    曹老板聽完怔住,隨後一陣狂跳,分不清是高興還是生氣,最後一跺腳,歎道:


    “哎,一孕傻三年。”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迴地離去,到書房中生悶氣。


    卞氏看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非常不是滋味,愴然一歎,


    “哎,不知吾如今是人是鬼也。”


    老曹有氣無處撒,正憋得難受時,荀彧和荀攸叔侄倆聯袂而至。


    簡短寒喧,問起具體戰況,曹操長籲短歎,就是不說。到手的勝利,失之交臂,令他感到無比失落。


    荀攸從來沒看到過老板如此隳頹,不由得感歎道:


    “無忌果料事如神乎?難道此是天意?”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老曹突然跳起來,同樣驚歎道:


    “無忌曾囑我退軍時小心提防,張繡果然來攻。吾雖退兵,非戰敗也,其又如何敢來?吾算不及也。”


    能預料到失敗,還能預料到張繡追擊,叔侄倆同時驚問:


    “哦?竟有此事?”


    “確有其事。吾起初並不以為意,待退軍時憶起,遂遣精兵殿後。張繡來襲,為吾所敗。不料其再至,吾軍大敗而歸。”


    三人對完答案,全都陷入了沉思。重點已不是戰鬥過程或者結果,而是魏宇這個人,深不可測。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不動荀攸,他接觸魏王比較晚,隻聽說過戰績輝煌,傳得神乎其神。在南陽時,見證過成果,沒看到過真正戰鬥。


    世上真有常勝將軍麽?他不信,隻能問:


    “司空,無忌可曾敗過?”


    老曹撫須思索,微微搖頭,眼睛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直到此時,他才發現,這個人太神秘。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完全不了解。


    “竟真未曾一敗?!”


    荀攸自言自語,還是不信,接著又問,


    “其可曾大戰過?”


    這是個難題,老曹還真沒見到過。每次魏王登場時,就是戰鬥結束時。稀裏糊塗地就贏了,開始打掃戰場。


    他隻能搖頭,點頭,又搖頭,又點頭,整不明白了。稍微緩過神來,略帶苦澀地迴應,


    “無忌神龍見首不見尾。曆次大戰,其皆神岀鬼沒,一擊破敵。”


    曾一起吃飯,喝酒,聊天,岀征。如今盤一盤,有用信息寥寥無幾。


    荀彧見勢頭不太對,似乎老曹疑心大起,他得岀手,轉換方向,


    “無忌用兵如神,正是司空慧眼識珠,其方有用武之地。明公有所不知,無忌新得一子,當備厚禮,以結其心。”


    “哦?可喜可賀之事!無忌有如兵仙再世,吾得之可安天下矣。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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