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魏王一直跟著夫子上課,名義上督察魏家孩童啟蒙教育。本著書非借不能讀的精神,他向華夫子討了幾部書,晝夜研究。


    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一沒有標點符號,二是繁體字太難認。有這功夫不如直接將華夫子拿下,做個慕僚更好。於是早午晚餐皆相陪,二人越發親近。


    華夫子是知道魏家家主事跡的,自是十分敬佩。上次宴席徹底心服,所謂高手在民間。


    漢代非常推崇尊師重道,儒生的地位是超然的,隻是現在時局太亂,世風日下。這幾日見魏王如此重視教育工作,更加欣喜激動。


    華夫子自稱姓華,名安,字安之,隻是一名伴讀小書童,可他伴讀的卻是當代大儒盧植。其自幼聰慧,飽讀詩書,立誌成為一代宗師,可算盧植半個關門弟子。


    盧植過世後,仿孔夫子周遊六國,四處奔走遊學。逢天下大亂,諸侯大戰,眼見民不聊生,盜匪橫行,世風不古,欲推仁愛以化幹戈。然名不顯,聲不揚,力有限,故作夫子,教化孩童。


    感懷過往,常自謂塵世迷途小書童,聊以慰藉。待魏王一語道破,遂引為知己,更覺他高深莫測。


    當聽到魏王的招納之意時,非常爽快麻利地答應了,成為魏王引入的第一個人才。


    有事做文秘,沒事看孩子,這就是華夫子今後的日常。


    時光荏苒,華安入幕已有七日。魏王一直很奇怪,魏浩魏延這兩小子,怎麽還不來匯報工作呢?照理說這麽有難度的事情,不向領導訴苦,不向公司申請資源,這不合常理呀!


    他等得有點要失去耐心,但決計不能主動去問。無聊中就在大院裏,畫個五子棋棋盤,拉著憐月下五子棋。


    憐月起初哪裏敢,但被逼著學,最後無奈,畏首畏腳地一直輸。


    這時候魏浩與魏延急匆匆進來,身後還跟著七八個兒郎,其中有三四人,個個鼻青臉腫。


    憐月尷尬地紅著臉就要閃人,卻被魏王叫住了,隻好站到他的身側。


    眾人施禮畢,魏延最是激憤,怒氣衝衝道:


    “家主,李家無禮太甚,辱沒家主,打我兒郎,當聚眾伐之!”魏浩跟著附和,其餘人無不憤然。


    原來李發迴去後,大怒。魏家悔婚之事對於李家來說,已是巨大恥辱。他上門討個說法,又憑遭羞辱。這個魏宇他見過幾次,突然當作不認識,一句汝是何人,讓他越想越氣。


    但他不愧是李家未來掌舵人,強行壓下心中怒火。等了幾天,見魏家毫無動靜,當作啥事沒發生。這下火氣直衝腦瓜頂,壓不住了。


    於是遣人讓魏家來取聘禮,不僅把取聘禮的兒郎打了一頓,還敲鑼打鼓給送了迴來,護送時一路喊著一些侮辱的話語。


    本來聘禮就不多,再加上這一鬧,搞得附近人盡皆知。魏家上下都覺得,這是對家主赤裸裸的羞辱,頓時群情激憤。


    魏王弄清楚了具體情況,心想他無理在先,無禮在前,人也都是皮外傷,小事兒一樁,沒啥大不了的。至於麵子嘛,死要麵子活受罪,不要也罷。


    他前世做過乙方,吃完閉門羹,還得繼續守門;受到無理刁難,還要繼續陪著笑臉。甲方全當成大爺和姑奶奶伺候著,所謂的尊嚴早就碎了一地。


    這事自己先不地道,也不怪人家,他就要息事寧人。


    可是眾兒郎見家主沉默,齊刷刷單膝跪地,高唿:“家主今日受辱,當聚眾伐李家,請家主發令。”


    魏王當即臉就變色了,心想漢代人真剛啊,這麽好麵兒。突然想到主辱臣死與各自為政的成語,於是沉聲說道:“整頓人馬,擇日伐之!”


    魏延與魏浩領命,即起身下去準備。憐月愣在一旁,表情非常複雜。


    魏王躺在大木床上,久久不能平複。他也是正統漢族人,感覺與這裏的漢代人相去甚遠,骨子裏與血液裏貌似少了許多東西。


    漢代人重信守諾,崇禮尚義,尊師重道。往往因為禮節不周,就認為是對人格尊嚴的挑戰。可能一句話,就導致大打岀手。這對他觸動太深了。


    憐月溫柔地擁著他,身邊的這個男人已成了她的天,看著他麵部表情不停地變幻,不敢也不忍去打擾他。隻是就這麽擁著,從來沒有什麽時候感到像今天這般幸福。


    魏王考慮得很深遠。李家這個問題,不能簡單用武力解決。現在正是創業初始階段,新手村不能亂,而且要發展成為一個穩定的根據地。


    目前情況勢如騎虎,進則兩敗俱傷,退則聲望威嚴盡失。進退失據,兩難兩難。


    他進而又想到,既然已經選擇開戰,那麽必須要勝,而且要贏得漂亮,勝得精彩。


    這個李家頗具實力,本來就是要極力爭取的勢力,而且魏李兩族交情也不錯。隻是陰差陽錯之下,以致成當前局麵,並非是要不死不休。


    既然來到漢末亂世,群雄逐鹿,他一定會參與其中。老家不能留下隱患,這樣的話,不僅要取勝,還要收服李家,為己所用。


    所謂師岀有名,雖然是李家變相侮辱了自己,也是他退親在先,如何作好宣傳,還須華夫子岀力。


    一係列事情相當於因他自身而起,解鈴還須係鈴人,解鈴還須…


    想到這,魏王突然坐起,一個大膽的念頭從心頭冒起——搶親!


    既然這次族戰是由他悔婚開始,那麽就讓他以搶親結束。既然李家女子一定要嫁給自己,那麽就收了她。


    迴頭看了看一旁的憐月,憐月心疼地靜靜看著他。他覺得有點兒對不住這個枕邊人,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憐月,若我迎娶李家小姐,汝意如何?”


    麵對突如其來的問題,憐月卻並不錯諤,溫和迴道:“少主自作主張,奴家已知足矣!”


    憐月聽到魏王娶妻還來征求她的意見,一時間百感交集,愈發對他百依百順。


    望著溫婉嫻靜的美人,聽到柔軟暖心的話語,魏王感覺這個姐姐是真香。在夜色包裹下,輕輕壓了上去。


    將入夏的夜色很美。蟲鳴蛙叫,偶爾打破夜的靜。風吹小樓微帶寒,雲斷天幕孤星閃。


    要變天了,這幾日估計都會小雨連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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