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雲這話一說,陳荷塘驟然怔了下,他顯然是沒把沈美雲這話當真。


    他嗯了一聲,點頭附和,“你有錢。”


    心裏想的卻是,我外甥女哪裏來的錢,下鄉當知青,人生地不熟,爸媽又被下放。


    還一個人帶著小閨女,日子苦得不像話。


    就像是那地裏麵的小白菜一樣。


    看來,以後他要多努力啊,每天去山上下的獵物套子,也要增加了。


    先從五個變十個吧。


    起碼,要先養得起外甥女啊。


    說到這,沈美雲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舅舅,知青點的知青們讓我問下,你這邊願意打柴火,賣給他們嗎?”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當然,看您自己的意願。”


    陳荷塘思索了片刻,便拒絕了,“打柴不劃算,沒有下套賺的多。”


    這下,沈美雲便明白了,“成,我曉得了。”


    她送完雞湯後,又領著綿綿認了門戶,臨走的時候,陳荷塘給綿綿塞了一個紅包。


    一整張大團結。


    說實話,這個紅包給得著實不少。


    沈美雲不讓要,但是陳荷塘卻固執道,“我有錢。”


    “給孩子的。”


    到最後沒了法子,她這才讓綿綿收下。


    綿綿很高興,不是那種收紅包的高興,而是她有了媽媽以外的親人啊。


    她以前就隻有媽媽啊。


    現在卻有了姥姥,姥爺,還有舅爺爺。


    舅爺爺還給她紅包。


    綿綿好高興啊,連帶著小臉上也掛著甜美的笑容,“舅爺爺,謝謝你。”


    得。


    這一聲舅爺爺喊的,陳荷塘停頓了好久,他盡量,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


    擠出了一抹笑。


    “綿綿喜歡就好。”


    連帶著聲音,也不自覺地壓低了八個度。


    綿綿笑嘻嘻,小嘴抹了蜜,“綿綿最喜歡舅爺爺了。”


    這一張嘴,就差把陳荷塘哄得,把自己存了多年的老本都拿出來了。


    要不是沈美雲攔著,她怕陳荷塘是真敢拿出來,全部送給綿綿的。


    下山的時候,她拿上了之前送給陳荷塘的雞湯飯盒。


    按照她的計劃,是不想讓陳荷塘送的,但是陳荷塘不放心。


    最後,兩個人各退一步,沈美雲讓他送,但隻是送到山腳下,不送到知青點。


    她現在還不想暴露雙方的關係。


    畢竟,父母那邊的情況還不確定,舅舅這裏可能是他們家,在前進大隊最大的一個靠山了。


    這個靠山,她還不想放在眾人的眼前。


    於是,雙方到了山腳下後,陳荷塘便打道迴府,而沈美雲則是領著綿綿迴了知青點。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一進生產隊,就在路口老槐樹下,站了一個清瘦挺拔的人影。


    月光下對方身穿一件蒼青色大衣,過分白皙的臉,被月光和白雪照得幾近透明,他的骨相並不淩厲,相反還透著溫潤,和他那過分白皙皮膚,竟然有一種相得益彰的感覺。


    那老槐樹下站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季明遠。


    像是聽到了動靜,季明遠恰到好處地迴頭,眉眼溫潤,眼神幹淨,“沈知青。”


    他安靜地打招唿。


    又如同他這個人一樣,和風細雨,不帶任何侵略性。


    沈美雲意外了下,“季知青,好巧,你怎麽在這裏?”


    當然,她是不會想到,對方在這裏等她和綿綿的。


    季明遠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了她片刻,隨即溫和地吐出兩個字,“等你。”


    明明是溫和的,在這一刻,卻透著幾分熱度。


    這讓,沈美雲的心頭,浮現了一股很怪異的感覺。


    她也確實是這麽做的,略微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月光下,他的麵容看不真切,帶著幾分朦朧的感覺。


    這也讓沈美雲一頓,她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是等綿綿吧?”


    少年人的心思,似乎不難理解。


    因為,她也是從年少過來的。


    季明遠驚愕了片刻,他抬眼細細地看著她片刻,月光下,她肌膚如玉般細膩,透著瑩瑩光澤,姣好的眉眼,像是被雪霧給覆上了一次層朦朧的美。


    連帶著那一雙極為通透的眼睛,似乎也能洞悉一切一樣。


    這讓,季明遠下意識地停頓片刻,他垂眸,長長的眼睫上透著霜花,輕輕地嗯了一聲。


    算是虛偽的承認了。


    沈美雲笑了笑,佯裝沒有看見,她拉著綿綿的手,朝著她低聲道,“還不快謝謝你的明遠哥哥?”


    若說,上次在老支書家,還是對方細心和意外的話。


    沈美雲很難將這一次,定義為意外。


    至於是什麽,沈美雲不願意去深想。


    綿綿倒是沒察覺到,大人之間的暗潮湧動,她軟乎乎地喊了一聲,“明遠哥哥。”


    這一聲哥哥,如同一盆子涼水,一下子把季明遠從上到下給澆了個透心涼。


    “嗯,綿綿。”


    他打了招唿。


    沈美雲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些什麽,便陷入沉默。


    迴去的路上,兩人都是相安無事。


    一直到了知青點門口的時候,向來溫和淡定的季明遠,頭一次沒和沈美雲打招唿。


    而是,直接率先進了男知青屋子去。


    待進去後,他才驚覺,自己去接沈美雲的,也是為了問對方,山上的獨眼叔,願不願意把柴火賣給他們。


    隻是,似乎被打亂了。


    他亂了心,就好像是湖麵濺起來漣漪。


    頭一次。


    季明遠溫和的麵龐上,帶著幾分慌亂和糾結。


    他一個人枯坐到了十二點,聽著窗外簌簌的雪花聲,他起身推開窗戶,冷風吹在他的臉上。


    讓他徹底冷靜下來。


    季明遠踟躕片刻後,終於是取出來了藤箱,拿出了一疊白底紅頭的信紙。


    隨即,拿著信紙坐到了窗戶旁的書桌處,鋪平整後。


    又拿出了一瓶英雄牌的墨水,把鋼筆吸滿墨水後,這才在信紙上寫下兩個字。


    “小叔——”


    在遲疑片刻後,他撕掉了信紙,揉成一團,丟在了一旁。


    重新在又寫了個開頭。


    “小叔,我是明遠,我現在已到達知青點,並適應了黑省的天氣和勞作的環境。”


    “我現在遇到了一個很是棘手的問題——”


    在寫到這裏時。


    季明遠再次停頓了下來,他又再次陷入了猶豫,他撕掉了信紙,再次重頭開始。


    “小叔,你有喜歡過的女同誌嗎?我好像喜歡上了一位女同誌,她的性格很好,通透豁達,鍾靈毓秀……”


    寫到這裏,他再次陷入猶豫,鋼筆的墨水凝結成滴,滴落在信紙上,暈開了後,在幹淨的信紙上,留下了一個極為明顯的痕跡。


    如同,此刻季明遠的心境一樣,紛亂不堪。


    他再次撕了信紙,重頭開始。


    “我似乎喜歡上了她,她好像也知道了,她太聰明了,聰明到讓我覺得自己在她麵前,有一種一覽無餘的感覺。”


    “她好像又拒絕了我,她讓她的孩子,問我喊哥哥。”


    “似乎從輩分上,她就把我隔絕在外了,小叔,你說我現在該怎麽辦?”


    寫到這裏時。


    季明遠停頓了片刻,他腦海裏麵,全部都是之前沈美雲,那了然又通透的目光,帶著疏離。


    這讓他臉上有些熱,又有些忐忑。


    在信封的最後一行寫上。


    “小叔,盼複。”


    想了想,在盼複之後,又加上了兩個字,加急。


    小小的字,卻能代表著他此刻,著急的心思。


    隔壁知青點。


    大家都睡了以後,沈美雲從行李裏麵翻出來了一張紙條,那紙條上麵的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


    這紙條不是別的,正是當時季長崢留給沈美雲的地址。


    她思索了片刻後,從她的那個炕櫃裏麵,找了一個手電筒出來。


    淅淅索索的拿著手電筒和信紙,摸索著走到了一旁的桌子旁。


    在走到桌子旁邊時候,黑暗安靜的屋子裏麵。


    沈美雲輕輕地推了下,手電筒的按鈕,哢嚓一聲之後,周圍瞬間亮堂了起來。


    她找了個角度,將手電筒平放再桌子上,隨即,展開信紙,調整了方位後。


    那手電筒的一束光芒,剛好照在信紙上。


    微弱的白光,瑩白的信紙,仿佛在這一刻,化成一體。


    又好像,這光和信紙就是沈美雲目前階段的希望。


    她帶著希望,提起鋼筆,慢慢地寫了下幾個字。


    “季幺同誌,您好,我是沈美雲,之前您曾屢次幫過我,幫過綿綿,也幫過沈家,現階段我已抵達黑省下鄉插隊,感謝您的鼎力幫助,這才有我的今天。”


    “現給您來信,是我再次遇到困難,想和您打聽一件事,我父母當初隨我一起下鄉,但是在火車站時,我們雙方被分開,我來到黑省勝利公社插隊,但是我父母卻被帶走,現已被帶走十天了無音信。


    您那邊知道我父母的消息嗎?或者知道他們這類成分的人被帶走後,會帶到哪裏去呢?大概什麽時候才能被放到,原本被放出的地點呢?”


    在信紙的背後,她寫上盼複兩個字。


    這才將信紙收起,裝入信封當中,打算第二天去公社的郵局,把信封寄出去。


    *


    第二天一早,沈美雲和老支書打聽了,勝利公社的郵局後,便把綿綿托付給了老支書家。


    她則是去了大隊部,打算和開拖拉機的李師傅提前約了下,上午十點去一趟公社郵局。


    正常情況來說,他們大隊的拖拉機一天跑兩趟公社,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沈美雲來的巧,她到的時候,李師傅剛好把拖拉機開出來。


    轟隆隆的拖拉機聲,震耳欲聾。


    而大隊部的門外,不少人都站在一旁,想來是要去公社的。


    黑省天冷,哪怕是二月十五了,這還大雪封山,顯然是不適合春耕的。


    大部分社員都在家貓冬,當然也沒閑著,不少人都在家搓麻繩,糊火柴盒,打算做一些手頭活,拿大公社的合作社去,賣了換鹽吃。


    也算是貼補下家用。


    所以,沈美雲看到好幾個社員,站在大隊部的門外,大家都是背著大麻袋,瞧著那麻袋的最少有百十斤重。


    把人的肩膀都給壓的鬆垮了下來。


    沈美雲朝著那一起,去公社的社員點點頭後,那社員們便笑了,“沈知青,你這是去公社做啥?”


    瞧著她輕飄飄的,好像什麽都沒帶。


    還不到拖拉機出發的時間,所以社員們都在大隊部的門口,聊閑話。


    這不是,剛好沈美雲過來了,便聊到了沈美雲身上。


    沈美雲聽到問她,她抿著唇,笑了笑,輕聲說道,“去郵局。”


    她穿著的棉衣外麵,又罩著一個羊絨大衣,擋風又暖和。


    那大衣並不顯臃腫,反而顯得身姿纖細玲瓏。


    這也讓社員們,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也不知道沈知青是怎麽打扮的。


    怎麽這麽好看。


    壓下了那亂七八糟的心思,就有社員問了,“沈知青,你是和季知青約好的嗎?都給家人寄信去了?”


    這話問的,沈美雲愣了下,“什麽季知青?”


    接著,她很快反應過來,“季知青也要去公社郵局寄信嗎?”


    迴答她的不是社員,而是季明遠。


    他剛從大隊部出來,在看到大隊部門口看到沈美雲的時候,他顯然也是愣了下。


    “沈知青。”聲音溫和。


    似乎看不出昨夜的慌亂和糾結。


    沈美雲朝著他點了點頭,淡淡道,“季知青。”


    似乎聲音沒之前那般熟絡了,而且,又往後退了一步,兩人中間隔著四五個社員。


    那中間的社員,仿佛是他們兩個之間的鴻溝一樣,也是天塹。


    直接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讓他在也無法靠近她。


    在經過昨晚上那件事以後,她在疏離他。


    是啊。


    她那麽聰明,自己不過是多去接了一次她,她便能迅速反應過來了。


    然後她在告訴自己答案。


    她不喜歡他。


    所以,用這種方式來拒絕他。這就是沈知青啊,性子通透又聰明,善良而不失體麵。


    也從不願和別人那樣,似是而非的選擇含糊這他,從而從他身上來牟取利益。


    沒有。


    她一丁點都沒有。


    果斷到幹脆的地步,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甚至,季明遠在這一刻在想。


    她要是圖他點什麽也好。


    圖他是季家人,圖他口袋裏麵有錢,甚至,圖他好看也行。


    哪怕是這樣,他也是高興的。


    這樣也就意味著,自己是有機會的。可是沒有,一丁點都沒有。


    果斷到殘忍的地步。


    在一發現苗頭的時候,直接火速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意識到這點後,季明遠下意識地抿著唇,心裏帶著說不出的難過和複雜。


    他抬眸,將目光在沈美雲身上停留片刻。


    她今天穿著大衣,戴了一個紅色的圍巾,鮮豔的大紅色顯得她膚色白皙,眉目如畫,嬌豔欲滴。


    一頭烏黑的頭發,被她簡單的編成了一個□□花辮,就放在肩膀上,秀氣婉約中透著幾分溫柔。


    她是真的很好看啊。


    季明遠垂下頭,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他不能在去看她了啊。


    因為,沈知青實在是哪裏都好。


    沈美雲不是沒察覺到季明遠的目光,她在心裏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少年……


    兩人上了拖拉機後,沈美雲沒和季明遠坐在一塊,她選擇在拖拉機車鬥的左側,而季明遠很自覺的去了右側。


    兩人中間還隔了好幾個社員,他們討論從大隊的豬,討論到自家的兒子和兒媳,熱火朝天的。


    但是,除了沈美雲和季明遠。


    一路上從前進大隊到公社,那好幾裏路,兩人沒有交換過目光,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一直到了下拖拉機後,沈美雲和季明遠告別了拖拉機上的社員後,這才去往郵局的方向。


    公社的路明顯要比生產隊的路寬一些,而且露麵上的雪明顯是被清掃過的。


    現在化雪了以後,帶著幾分泥濘,走路起來打滑。


    沈美雲沒看到的地方,季明遠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甚至,雙手都沒插兜裏麵,而是放在外麵。


    就是為了方便,如果沈美雲滑倒的時候,去扶她一把。


    好在,沈美雲一路都很小心,她並未迴頭,也未側頭,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有一道目光是追隨著她的。


    一直到了公社的郵局後,郵局的門口放著兩座氣派的石獅子。


    大門口外麵剛好有個郵差,騎著一個綠色的二八大杠自行車,自行車的外側搭著兩個綠色的袋子。


    那是存放信封的,顯然這郵差是來取信件的。在往裏麵去,郵局的窗戶口很是熱鬧。


    甚至,還排起來了長長的隊伍。


    看到這,沈美雲微微蹙眉,她不太想去排隊,便朝著身後的季明遠說,“季知青,我先去一趟供銷社,給綿綿買點東西。”


    這是要兵分兩路了。


    聽到這,季明遠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目光一直隨著沈美雲離開後,這才收迴。


    那旁邊的郵差看了,忍不住笑了,以過來人的口氣去打趣他,“這位同誌,你喜歡剛那個離開的女同誌啊?”


    這話一問,季明遠溫潤的麵容上,頓時帶著幾分意外和害羞。


    他沒迴答。


    那王郵差一邊把信件,整理放到了袋子裏麵,一邊還不忘和他說話,“這就是你的問題了,現在是新人新事新國家,男女之間也講究自由戀愛,你身為男同誌,既然喜歡人家女同誌,那就要勇敢努力的上去追求。”


    “你還年輕不你不懂,那漂亮的女同誌,就像是盛開的花一樣,摘一朵,少一朵,你不摘哦,等著吧,很快那花就被被人摘走了。”


    聽到這話。


    季明遠好看的眉眼跟著停頓了片刻,他抿著唇,低聲道,“我曉得的,大叔。”


    他也知道沈知青很優秀,但是他現在還差一個時機。


    他能很明顯的感覺到,沈知青是抗拒他的,而季明遠的教養和學識。


    讓他做不出來死纏爛打的事情。


    所以,他打算先放一放,先觀察下沈知青的態度,在決定要不要往下去。


    反正,知青點那麽多知青,敢對沈知青下手的,似乎隻有他一個。


    這一點,季明遠還是很清楚的。


    他和沈知青都會在黑省下鄉很久,所以,他有的是時間。


    這邊和郵差說這話,那邊也排隊快到他了。


    季明遠站在原地踟躕了許久,都沒能等到沈美雲,他隻能先排隊上去。


    朝著窗戶口遞出去了信封。


    “同誌,我要一張去漠河駐地的郵票。”


    這話一說,裏麵的幹事便問,“寄平信還是掛號信?”


    怕對方不懂,她還解釋了一句。


    “平信不要介紹信,也便宜,八分錢買一張郵票就行,但是掛號信,要介紹信,而且寄信也貴,要兩毛。”


    季明遠自然是早有準備的,他從口袋裏麵摸出來另外一封介紹信。


    這是在家的時候,季長崢就為他準備好的。


    掛號信會快一些,而且也會更為準確一些。


    他把介紹信遞過去,同時遞過去的還有兩毛錢。


    “我寄掛號信。”


    那幹事看完以後,便把他的信封收了過來,順手貼上去一張郵票。


    “成,掛號信,最快能後天到。”掛號信一般是加急的信件,所以運送的時候,也會按照特快處理。


    季明遠點了點頭,隨即退了出來,也沒走,而是又站在一旁開始排隊起來。


    這讓周圍的排隊寄信的人,都跟著愣了下。


    “同誌,你不是寄完信了嗎?”這麽冷的天氣,不迴家窩著,在外麵吹冷風,這是怎麽想的啊?


    季明遠漆黑如墨的眸子裏麵帶著溫和,他想了想說道,“我替人排隊。”


    “這樣啊?”


    大家也沒在說些什麽。


    那邊,沈美雲去了一趟供銷社,買了綿綿愛吃的雞蛋糕,又買了一個小鐵鍋。


    是那種能夠吊在柴火上麵用的,知青點隻有一個大灶台,一張大鐵鍋。


    平日裏麵沈美雲,要是想給綿綿開小灶,其實很不方便的。


    昨兒的用了陶罐,也隻適合來煲湯用了。


    所以,沈美雲這次來不止是寄信,還打算去供銷社去買一些日常用的東西。


    這種小鐵鍋,兩邊長著卷耳朵的,能夠掛起來,吊在柴火上用。


    泡泡裏麵是沒有的這種的。


    沈美雲當時買的是那種不粘鍋和炒鍋。


    起碼在知青點來說,目前是不合適拿出來的。


    這小鐵鍋也不算大,將將夠兩三個人用,價格來說,卻不算便宜,花了一塊五,還要了一張工業票。


    不過,沈美雲兜裏麵,倒是有點錢,之前她爸媽給的。


    但是,到底不能坐吃山空。


    而且,她爸媽要是來了以後,用錢的地方可能會更多。


    她需要提前準備,或者說提前踩點好,了解下行情。


    沈美雲搜尋了一眼,看到那個賣高檔商品檔口的售貨員最閑了,對方在織毛衣。


    她便走了過去,低聲問道,“同誌,你們這裏收掛麵嗎?”


    這話一落,那售貨員愣了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四周,察覺到沒有人注意過來。


    便把織到一半的毛衣給塞到櫃子裏麵。


    隨即,出來朝著沈美雲低聲問道,“你有?”


    別看他們這裏是供銷社,但是細糧也不多,尤其是他們這種拿鐵飯碗的人。


    每個月都是糧本上都是定量的,二十八斤苞米麵,兩斤富強粉,兩斤細白米,還有一斤掛麵。


    這都是頂頂好的待遇了。


    但是就這,他們家的細糧每個月都不夠吃,尤其是老人和孩子愛這麽一口。


    尤其是生病的時候,就更想吃了。


    但是卻買不到。


    饒是他們是售貨員,也沒辦法,每個人都是定量的,除非去黑市買。


    但是黑市的價格貴啊,一斤掛麵都能賣到一塊多了,這誰吃得起?


    沈美雲嗯了一聲,沒細說。


    那售貨員頓時笑的極為熱情,挽著沈美雲的胳膊,就出了供銷社,聲音也格外大了幾分。


    顯然是說給裏麵的人聽的。


    “表妹啊,我不是說了,今天家裏沒人,你怎麽過來了?”


    待說完這話後,看了一眼供銷社,發現大家都忙著,她便壓低了嗓音。


    “多少,帶來了嗎?是細糧嗎?不摻一點粗糧?”


    “細糧,富強粉做的掛麵。”沈美雲小聲說,“不多就十斤,你要的話,我明天就帶過來。”


    她之所以來問售貨員,是做了準備的。


    這裏的售貨員手裏有錢,而且也買得起,是個體麵人。


    賣給他們,也比去黑市風險低一點。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對方是端鐵飯碗的,如果真鬧開到那一步,雙方都是拿著對方的把柄。


    換句話來說,沈美雲根本不帶怕的。


    她既然出來打探消息外加賺錢,自然要做完全的準備。


    那售貨員姓徐,叫徐鳳梅,她聽到沈美雲說沒帶過來,頓時有些失望。


    “那表妹你明天帶過來,我家還是沒人,你就送這裏就成。”


    甚至,連價都沒問的,因為現在黑市,也不好買到富強粉做的掛麵。


    無他,誰家這麽奢侈啊。


    連富強粉都是舍不得吃的,更別說做成掛麵了。


    那是在想屁吃。


    沈美雲意外了下,“你不問價格?”


    徐鳳梅笑了下,眉宇間透著幾分精明,“你能來找我,顯然是覺得黑市風險大,我這裏安全,既然這樣,你價格肯定不至於高出黑市。”


    沈美雲也笑了,她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聰明人打交道,雙方都知道對方的底線。


    她要安全和口風緊,對方要便宜和實惠。


    剛好互利互惠。


    “那成表姐,明天上午十點半,我來找你。”


    “噯。”徐鳳梅眉開眼笑道,“我等你好消息。”


    沈美雲嗯了一聲,離開了供銷社。她買東西的袋子是麻袋,能夠遮住裏麵裝的東西。


    她提著麻袋,一路走到了郵局。


    這會,郵局人不多了,排隊也沒那麽長。隻是,她剛去排隊的時候。


    哪裏料到。


    前麵的季明遠朝著她招手,“沈知青,這邊。”


    他在冷風裏麵站久了,這會臉色也有些被凍的發白。


    沈美雲愣了下,她提著袋子過去,“季知青,你還在這裏啊?”


    顯然是有些驚訝。


    季明遠點頭,“我剛寄完,順帶幫你排了一個隊。”說完,他便從隊伍裏麵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你快去寄信吧。”


    他的語氣太過輕描淡寫。


    以至於沈美雲差點相信了,還是旁邊寄信的同誌,忍不住說道,“同誌,你可別聽你朋友瞎說,他都在這裏排隊一個多小時了。”


    弄的人家寄信的幹事,都認識他了。


    這話一說,季明遠頓時有些尷尬,他挺直的鼻梁上被凍的發紅,精致漂亮的下巴也跟著收緊了幾分。


    他語氣溫和,“我先去等拖拉機了,你在這邊寄信。”


    雖然是溫和的語氣,但是若是細看他的步伐,卻是帶著幾分淩亂的,顯然有些落荒而逃。


    沈美雲哪裏還不明白呢。


    對方說了實話,季明遠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才直接離開。


    待季明遠離開後,旁邊排隊的同誌,忍不住和沈美雲嘮家常。


    “同誌,這種肯為你花心思的男同誌,可不多了,你可不能錯過啊。”


    對方是以過來人的語氣說的。


    沈美雲聽到這,心裏像是被羽毛拂過一樣,但是那一絲羽毛,很快就被黑省,這唿嘯的冷風給吹沒了。


    少年的一腔赤誠和熱烈,固然打動人心。


    但是,可惜的是她不需要!


    沈美雲垂下眼睫,細密挺翹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在抬頭的時候,便是一片冷清和理智。


    她笑了笑,沒接對方的話。


    很快,前麵郵局寄信的人便排到她了,她把要寄出去的信遞給了對方。


    那郵局的幹事,照例問了一句,“寄平信還是掛號信?”


    這沈美雲還真不知道。


    她之前在北京的時候,都是直接投遞到郵筒裏麵去的。


    但是,黑省這邊不一樣,需要單獨來郵局寄信。


    待弄明白後,她便說了,“我寄平信。”


    她沒有介紹信,怎麽去寄掛號信,介紹信這玩意兒可不好弄。


    “那成。”


    郵局幹事接過她的信,看到她寄信的地址,咦了一聲,待沈美雲問過來。


    她搖搖頭,笑了下,“我隻是好奇,今天寄到漠河駐地的竟然有兩封信。”


    以前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有一封。


    沈美雲,“是嗎?”


    並沒有追問的意思。


    那郵局幹事見她並不好奇,便把剩下的話給咽迴去了。


    這邊,沈美雲花了八分錢買了一張郵票,貼上去遞給對方後。沈美雲便準備離開的。


    隻是,在離開的時候,意外看到那桌子上的郵本。


    她愣了下,“同誌,能把那上麵齊白石郵票,拿給我看下嗎?”


    這——


    那郵局的幹事,也意外了,“你還要寄信?”


    一般來說,隻有寄信的時候,才用得上郵票。


    沈美雲隨意地嗯了一聲,“我想買迴去了,自己寫完信便把郵票貼上方便一些。”


    這話一說,那郵局幹事便明白了。


    她把郵本上麵的齊白石郵票給撕了下來,“你要幾張?”


    “有多少,我全部要。”


    這下,郵局幹事忍不住抬頭看她,提醒道,“同誌,齊白石郵票一毛二一張,一組六張就是七毛二,你確定要嗎?”


    在這個寄信八分錢都嫌貴的年代。


    一口氣買七毛二的郵票,在郵局幹事來看,實屬於浪費了。


    沈美雲點了點頭,遞出去一張一塊錢,“我都要,麻煩幫我包起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後世的齊白石郵票,被炒到了天價。


    既然她遇到了,自然沒有錯過的道理。


    見她如此果決,那郵局幹事也不在勸說,直接把那一組六張的齊白石郵票給全部撕了下來。


    用了一張褐色信封,單獨裝了起來,遞給她,“都在這裏了。”


    沈美雲道了謝,這才拿著郵票離開。


    她一走。


    那郵局幹事忍不住和同事八卦道,“真有錢剛那位,一口氣買了一組齊白石郵票,眼睛都不帶眨的。”


    “七毛二啊。”


    這多貴啊。


    “我知道這種人,我之前聽人說,條件好的人家有特殊愛好,例如集郵,我估計剛那位女同誌就是。”


    “你看她長得跟花一樣,皮膚細白,身段柔軟,那一身皮肉,一看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得起的。”


    “說到這,在看咱們,哎,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了。”


    說完這,那幹事便整理起來今天收來的信,打算一起交給郵差的。


    在收拾的時候,這才注意到,“咦,這兩封寄到漠河駐地的信,竟然是——”


    同一個人這幾個字,剛要說出來,她便再次咽了迴去。


    “哦,不是同一個人,一個是季幺,一個是季長崢。”


    “這是兩個人。”


    “我還說呢,天底下哪裏有這麽巧的事情。”


    這話一說,那郵局幹事便被同事給取笑了,“我看你是收信太多,收糊塗了。”


    “就算是一個人,也不能同一時間寄過去,你忘記了,一個是掛號信,一個是平信。”


    這裏麵區別可大了,抵達的時間先後順序都不一樣。


    *


    沈美雲從郵局離開後,提著買好的東西,便去公社大隊部門口拖拉機。


    勝利公社是屬於這一片的公社了,底下一共有十六個生產隊。


    並不是每一個生產隊都是有拖拉機的。


    所以,拖拉機忙啊,忙的落落轉。


    從早到晚的時間點都是排的好好的,十一點的這一趟是去前進大隊的。


    十一點半的那一趟,是去隔壁大隊的。


    總之,真算起來,當人還有農閑的時候,可以躲在家裏貓冬,但是當拖拉機不行。


    當拖拉機,一年四季都是滿滿的檔期。


    還是全年無休。


    沈美雲到的時候,拖拉機已經快滿員了,她上去後,便坐上了最後一個位置。


    隻是,沈美雲不知道的是那個位置,是季明遠替她占的。


    用了一毛錢,和旁人換的。


    沈美雲不知道。


    季明遠似乎也沒打算和她說。


    轟隆隆的拖拉機開到前進大隊的時候,已經快晌午十二點了。


    家家戶戶的土煙囪上麵都冒起來了白煙,顯然是到了中午飯的時間。


    而她還沒下車,不遠處就跑來了一位小朋友,大聲地喊著,“媽媽,媽媽!”


    是綿綿。


    她蹲在大隊的村口老槐樹下,就這樣蹲了一上午,就為了等著沈美雲迴來。


    聽到自家女兒的聲音,沈美雲足足愣了好一會,當看到不遠處奔跑過來的小身影的時候。


    她忙朝著開拖拉機的李師傅說道,“李師傅,我從這裏下車。”


    她女兒在等著呢。


    李師傅自然沒有答應的。


    她一下車,便朝著女兒的方向,喊了一聲,“綿綿。”


    她這一喊,向來乖巧的綿綿,像個小炮彈一樣衝了過來。


    “媽媽,你怎麽才迴來啊?”


    她在這裏等了好久好久,她好怕好怕,媽媽不迴來啊了。


    沈美雲很少看到自家閨女,露出這般情緒。


    她抱著她,安慰,“怎麽了?媽媽不是和你說了,去公社辦點事情,這不就迴來了?”


    “媽媽怎麽會不迴來呢。”


    綿綿抬頭,睜著一雙布靈布靈的大眼睛,“可是,綿綿等了好久啊。”


    沈美雲,“那下次媽媽出門,把你帶上好不好?”


    這麽一說,綿綿立馬點頭答應了下來。


    沈美雲摸了摸她的手,發現冰涼冰涼的,“你來等媽媽多久了?”


    綿綿小小聲,“你一走,我就過來了呢,阿虎哥哥喊我去玩,我不太想去,我就想等媽媽。”


    這樣來看,最少在大隊村口的位置,等了她三個小時啊。


    沈美雲聽到這,鼻子一酸,“好了,下次媽媽去哪裏都帶著你。”


    “除非媽媽去掙工分,那是沒辦法。”


    “可以嗎?”


    綿綿嗯了一聲,凍的通紅的小臉蛋跟著發熱起來,“我很乖的,媽媽,我不會打擾你的。”


    沈美雲聽到這,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對於綿綿來說,她就是她的全部。


    這也讓,她絕了出門不在帶綿綿的心思,她怕對方冷,實際想來,隻要和她在一起,這孩子又怎麽會怕呢。


    什麽都不怕的。


    這就是單親家庭長的的孩子,她極度缺乏安全感。


    想到這裏,沈美雲越發迫切的,希望她父母能夠早點過來。


    在大家庭中,還是有□□中長大的孩子,自然是不一樣的。


    她希望,父母的出現,能夠補足綿綿性格上的缺陷。


    那是她一個人所做不到的問題。


    壓下這個心思後。


    沈美雲牽著她,“媽媽今天去供銷社,給你買了雞蛋糕,還買了一個小鐵鍋,一會你偷偷從泡泡裏麵拿一把掛麵出來,媽媽給你下雞蛋陽春麵好嗎?”


    在女兒麵前,她似乎將自己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對方。


    綿綿一聽可以吃雞蛋陽春麵,頓時好高興,“好啊,那媽媽,綿綿可以吃泡麵嗎?”


    “綿綿想吃下鮮蝦魚板麵?”


    她記得泡泡裏麵有好多呢。


    沈美雲搖頭,“現在不行,等下次咱們去找舅舅的時候,媽媽在給你吃好嗎?”


    “這裏人太多了,不能讓別人知道呢。”


    綿綿乖巧的很,她也願意聽道理,於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那今天吃雞蛋陽春麵,下次吃鮮蝦魚板麵。”


    沈美雲自然沒有不答應她的,等迴到知青點後,這會大家已經開始吃飯了。


    中午用的是大灶台,做了一鍋的糙米飯,炒的菜是酸菜。


    這個季節,東北沒啥菜,倒是年前屯的有白菜蘿卜,過了一個年後。


    其實量也不多了,但是酸菜倒是不少。


    一大盆子的酸菜,倒是能管夠。八仙桌上,四個長條椅,擠滿了人,大家都是圍著桌子在吃飯。


    看到沈美雲領著綿綿迴來後,大家頓時愣了下。


    “沈知青,你迴來了?鍋裏單獨給你盛飯了。”是姚誌英開口說的。


    不過隻有一碗了,集體生活人多,大家都是搶著吃,吃的快就能吃第二碗,吃的慢就自然沒有了。


    沈美雲的那一碗飯,是姚誌英在盛自己飯的時候,單獨拿著她碗給盛了一碗出來,擱在鍋裏麵用著灶火悶著。


    沈美雲朝著姚誌英道謝後,這才領著綿綿進去。


    她一走,曹誌芳就忍不住低聲道,“我瞧著沈知青像是又買了好多好東西。”


    這話一說,喬麗華端著碗,抬頭看了她一眼,“曹知青,候東來看病的錢,你什麽時候還?”


    這話一說,曹誌芳立馬安靜了下去。


    候東來看病花了不少錢,而且傷筋動骨一百天,還要去買補品吃,這自然更要花錢。


    這幾天,曹誌芳都像是鵪鶉一樣,這不是看到沈美雲提著大包小包,就忍不住老毛病犯了,去酸兩下。


    結果還沒開始呢。


    就被喬麗華給收拾了,這惹得其他人,忍不住笑了。


    如今,曹誌芳欠了候東來的,而候東來是被喬麗華照顧的,這不,四舍五入就是欠了喬麗華的。


    所以,曹誌芳在喬麗華麵前真翻不起天來。


    這不,曹誌芳一安靜,知青點的氛圍都好了不少。


    那廂,沈美雲進屋後,沒急著吃飯,而是把買的新小鐵鍋給拿了出來。


    洗幹淨以後,便架在了小堆柴火上,切了一小塊的肥豬肉,奶白色的豬肉片,擦著鍋邊轉了一圈。


    刺啦一聲,不止是開了鍋,而且連帶著空氣中也特別香,是五花肉的味道。


    這下,外麵吃飯的人,都跟著聞了去。


    “好香啊。”


    上一次吃肉,還是過年呢,這算下都好久沒吃肉了。


    “沈知青,在給綿綿做什麽好吃的?”


    胡青梅忍不住好奇。


    “咱們吃自己的,綿綿還小,要長身體,不像是我們大人。”


    說這話的是喬麗華。自從候東來出事後,她很自然的就接起了候東來的原先的工作。


    負責管理知青點。


    她這話一說,大家頓時不在討論。


    隻是,不斷的吸著鼻子,根據氣味猜測,沈美雲又做了什麽好吃的。


    屋內,沈美雲開了鍋後,便把那一小塊肥肉給煉油了,鍋底很快就有了一層淺淺的豬油。


    沈美雲把豬油渣撈起來,撒上去了一點鹽巴,遞給了綿綿,“嚐嚐?”


    剛炸出來的豬油渣,撒上鹽巴,嚼在嘴裏又香又脆。


    綿綿滿足的眯著眼睛,“媽媽,好好吃啊。”


    沈美雲見她喜歡,便笑了。趁著綿綿吃豬油渣的功夫,她便拿了一個雞蛋出來。


    敲了雞蛋丟到小鐵鍋裏麵,刺啦一聲,蛋液凝結,很快從透明變成白色,煎至兩麵金黃,她這才加了水。


    加了煎雞蛋的水,很快就熬成了奶白色,燒開後,她便丟了一小把掛麵進去。


    白色的掛麵,不加任何粗糧,煮開後,便漂浮在鍋麵上。


    再加上那金黃色的煎雞蛋,這讓那一鍋麵,都跟著有食欲起來。


    小鐵鍋本來就不大,沈美雲盛了一碗,便空了,她剛準備讓綿綿吃的。


    就見到綿綿呆了下,“媽媽,你吃什麽?”


    沈美雲一臉慈祥的母愛,“媽媽不吃,都節省給你吃。”


    綿綿聽完,糾結了下。


    沈美雲知道她在糾結什麽,便說,“媽媽辛辛苦苦做完的飯,綿綿全部吃完,媽媽就很高興。”


    “那好吧。”


    這會,外麵吃完飯的知青們也跟著進來了,看到綿綿一小碗加煎蛋的掛麵後。


    頓時愣了下,“沈知青,你這做的是陽春麵啊?”


    白色的掛麵,一點都沒摻粗糧。


    沈美雲點了點頭,把那一碗給她留的糙米飯,問了一下姚誌英。


    “姚知青,你吃嗎?我吃不完。”


    知青點用的碗,都是粗瓷大海碗,一碗恨不得比臉還大,她這哪裏吃得下。


    姚誌英剛好沒吃飽,她把自己的那份飯,分給了她弟弟姚誌軍。姚誌軍十二三歲,正是半大的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


    所以,飯量極大。


    這會,沈美雲說她吃不完,姚誌英自然不會拒絕。


    分了一半對方後,沈美雲吃了半碗糙米飯,覺得嘴巴很淡。


    看了一眼綿綿,“吃完沒?”


    綿綿喝完最後一口麵條湯,撐的打飽嗝,“吃完了,媽媽,你高興嗎?”


    沈美雲,“我高興。”


    “走吧,太撐了,媽媽帶你出去遛彎。”


    綿綿一聽,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到了沒人的地界後,沈美雲歪著頭,沉思片刻,“綿綿,媽媽嘴巴沒味道,想吃點辣的炸雞,可以嗎?”


    綿綿點頭,小手一揮,“當然可以。”


    當金黃色,撒著孜然粉的炸雞出來的那一瞬間!


    空氣中都跟著彌漫著炸雞的香味,那香味就引得綿綿瞪大眼睛,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小肚子,好撐啊。


    她忍不住小聲嘮叨,“媽媽,你怎麽給我吃那麽多!”


    完全吃不下炸雞啊。


    沈美雲咬著酥酥脆脆的炸雞腿,皮脆肉嫩,鮮香可口,香還得是炸雞香。


    她滿足的眯著眼睛,“是啊,給小孩子當然要最好的,垃圾食品你不能吃,媽媽替你吃。”


    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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