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摸到一張紙條,上頭隻寫了四個字『廣播找我』,淺顯易懂,很像是峯的行事風格,鳳凰下床,將紙條擱在桌上,拖著有些疼痛的身軀進了浴室,將蓮蓬頭轉開,水溫調熱,讓水流往身上沖,許久,他的周圍一片霧氣,置身在熱騰騰的蒸氣之中,身體就沒那麽酸痛了。


    在浴室裏磨了半個小時,浴室的門才打開,滿室的蒸氣朝門外狂奔,白煙升上了天花板,鳳凰全身紅通通,像隻煮熟的蝦子,拿過浴巾綁在腰上,他熱的揮手扇風。


    房間裏黑漆漆的一片,太陽在鳳凰洗澡的這段時間逃逸無蹤,將毛巾往頭上一放,鳳凰走向電燈開關處,正要開燈,被人從後麵摟了個緊,熟悉的氣味,熟悉的唿吸聲,鳳凰不搭理他,繼續要開燈的動作,突然整個人被往後拉了一步。


    「……怎麽了?」峯不讓鳳凰開燈,鳳凰索性就不開了,拖著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的峯,摸黑去拿放在床上的衣服。


    峯很沉默,抱著他一句話也沒說,像是思考,像是撒嬌,鳳凰不確定。


    「峯,我要穿衣服,放開。」


    「鳳凰,我要從這裏出去了。」


    話講完,兩人一怔,同時爭話講,句子合在一塊到耳邊都糊了。


    「你再說一次,我沒聽清?」見峯沒有想要重覆說一次的樣子,鳳凰隻好自己開口問。


    「剛才廣播,校長找我去是因為……帝國的秘警來找我。」


    鳳凰聽了,嘴裏不發一語,腦袋裏卻千迴百轉。


    秘警,顧名思義便是秘密警察,這種組織隸屬於帝國政府最高統帥,成立宗旨美其名是協助一般警察處理人民事務,實際上單然不隻這些單純的表麵,大夥兒都心知肚明,隻是敢怒不敢言。


    統帥利用秘警監視殖民區所有次等人民,也監視自己的帝國政府官員,一旦發現有反抗統帥的嫌疑,秘警有先斬後奏的權利,說穿了,秘警就是統帥為了重現專製,所成立的合法殺手組織罷了。


    然而鳳凰不曉得,秘警是為了什麽原因找上峯的,殖民區一天死個幾十個人帝國根本不放在眼裏,更何況峯隻是不小心打死了一個人,怎麽會落到秘警處置的地步?不,事情或許沒那麽單純,峯的表情不像是被處刑的樣子。


    「秘警找你做什麽?」不好的預感,心中塞的滿滿的,不好的預感。


    「他們要我加入……」


    「不要去!」鳳凰突然一個轉身緊抓住峯的肩膀,吼叫截斷了未盡的話,峯看著他的臉,眼裏有著堅決與命令。


    「鳳凰,加入秘警,帝國統帥會就會保障我的生命,我就能全心全意的保護你了。」峯說著自以為是的承諾。


    他把他當成什麽了?


    女人?


    他把他當誠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鳳凰奮力甩開黏在他身上的峯,臉上透著森冷,峯,原來是這樣看待他的?


    「你不該把命交給我以外的人。」鳳凰很生氣,很生氣。


    峯的命,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鳳凰,你有沒有想過將來?世界這麽亂,走在路上都會不小心被亂槍打死,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哪天我的命會不知不覺的在別人手裏喪失,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都不能真正擁有對方的命。」


    他們都不能真正……擁有對方的命?


    也許,哪天他的命會不知不覺的在別人手裏喪失……


    也許哪天自己的命會不知不覺的在別人手裏喪失……


    也就是說……所以其實……他們都不能真正的……擁有對方……?


    峯的話彷佛落雷,從鳳凰的頭頂劈下,很疼,但是動不了。


    峯趁著鳳凰發呆的同時,再次將鳳凰拉進懷中抱著,峯將下巴抵在鳳凰的肩上。


    「鳳凰,秘警拿我的藥去檢驗過了,隻是普通的鎮定劑,吃這個藥隻能壓抑,不會治癒我的病。」峯說著,懷裏的人有了些微的顫抖,「他們說,與其壓抑住,不如讓我發泄出來,假如我願意加入,他們會找方法,讓我發作時盡情瘋又不會傷到人,鳳凰,這樣不好嗎?我的病如果好了,你就不會這麽累了。」峯說完,低頭親親鳳凰麵頰,鳳凰還是呆呆的,沒什麽反應,像塊木頭似的。


    「你……不要去……」鳳凰沒有辦法想像,失去目標的生活會如何?但是驕傲的他不會向峯承認,他在為他而活。


    「我要去。」


    「我不準你去!」


    「鳳凰,你真的不用為了我活,你該為你自己活。」


    『啪』,為了心事被猜中,鳳凰動手打了峯,心裂了一道傷口,一雙無形的手還在傷口上拉扯,讓口越擴越大。


    「鳳凰,你要我的命是你的,那就殺了我吧!」峯也動怒了,不知從哪變出來的手槍,槍口對著自己,而將握把轉向鳳凰。


    鳳凰冷笑,峯壓根兒不是來問他意見的,隻是把已經決定的事情跟他說了而已。


    他算什麽?算什麽?


    「你想去哪就去哪。」鳳凰一掌拍掉峯手中的槍,冷然,「從今以後你的命再也不是我的,我的命再也不是你的。」


    「鳳凰!」鳳凰轉身欲走,峯趕忙抓住他的手,卻被鳳凰毫不留情的避過。


    房間門被關上,鳳凰親手闔上了他與峯的羈絆,頭也不迴的奔跑起來,這裏他已經待不下去了,哪裏還會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冷然的表情落下熾熱的眼淚,是峯讓他重生的,居然也是峯將他再次殺死的,諷刺的是,應該已死的心,卻沒有逐漸寒冷,反而滾燙的在胸口跳動著。


    還活著?為什麽還要活著?還在期待嗎?別傻了?


    入學以來的第一次,鳳凰敞開了校門,風唿嘯的吹,吹醒了鳳凰的理智。


    嗬……除了學校,他還能去哪?


    鳳凰踏出步伐,往前邁進,他要在峯追出來抓到他為止,想出要往哪走才行。


    校門外的道路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治安這麽差,晚上哪有人敢出來閑逛?鳳凰這麽想的同時,突然一陣風在鳳凰身邊擦身而過,耳裏傳來輪胎劃過地麵的聲響,鳳凰隻來得及捕捉那人與重型機車的背影,便聽見後方一聲槍響,接著肩膀一陣痛,隻聽見由遠而近的一句話「要命,打到學生了!」,鳳凰就如睡著般,昏死過去。


    峯不過晚了鳳凰幾分鍾追出去,尋找鳳凰的時候,聽見校門那一頭傳來槍響,他連忙奔出校門外,隻見離校門不到幾公尺的距離,一攤血跡,而人,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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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峯第一次見到鳳凰,是在孤兒院,禮堂的長型大餐桌。


    鳳凰第一次見到峯,也是在孤兒院,禮堂的長型大餐桌。


    但是這僅僅隻是,見過,沒有談話,沒有交集,更不用說彼此吸引。


    這年頭的孤兒特多,聖職人員大概覺得這是上帝給的機會,讓他們將主的愛發揚光大,所以每個殖民區都有孤兒院,規模一區比一區大。


    鳳凰就屬於第五班,位在第一棟樓第六層,峯就屬於第二十三班,位在第十棟樓第一層,班級相差甚遠,互相不認識這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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