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文度兄果然可以使我和英台結為連理,日後梁某但憑文度兄驅使,鞍前馬後,在所不辭!”梁山伯激動地道。


    聞言,謝文不禁和張彤雲兩人相視一笑,然後道:“我幫你,並非要你鞍前馬後,為我所驅使,不過是受你二人真情所感,為成就一樁美事。對我來說,也算是做了一樁善事,賢弟不必如此!”


    “文度兄真乃慷慨君子,是小弟妄言了!”梁山伯頗為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歉,然後頗為好奇地問道:“不知文度兄將如何使祝家人迴心轉意?”


    “祝家人之所以不願將其女許配於賢弟,無非是嫌賢弟出身寒門,又功名未立!他既然趨炎附勢,咱們滿足他也就是了。”謝文笑道。


    “這……”


    梁山伯愣了一愣,未解其中之一,又問道:“可小弟短時間內,如何能改變現狀?”


    “此乃天機,不可早泄!而且目前賢弟身上傷病雖然見好,但尚未痊愈,賢弟還是好生休養,待再過些時日,自然會撥開雲霧見天明。”謝文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道。


    “也罷,那我就一切聽文度兄安排了。”


    梁山伯拱手一禮,不再多問。


    ……


    當夜。


    臥房之內,燭光已滅,床榻之上,帷帳低垂。


    張彤雲依偎在謝文的懷裏,輕聲低語道:“不知夫君將如何幫助梁縣令與那祝家姑娘成就好事?”


    “我心中想法,暫且不說,不知娘子以為,當如何幫他倆才好?”謝文微笑著反問道。


    “嗯……”


    張彤雲沉思片刻,正色道:“若要幫他成功,莫如使其與某個高門大族攀上關係,或許可以說動那趨炎附勢的祝家人。”


    “娘子既然早已想到,又何必來問我?”謝文笑道。


    現在梁山伯早已年過二十,祝英台也已是十七八的年紀,早已今過了“最佳”的成婚年齡。


    如果再走正路,讓梁山伯靠奮鬥來建功立業,然後再迴來求親,恐怕祝英台早就已經被迫嫁做了他人婦,甚至可能孩子都會到處跑了。


    所以,要想成就梁祝這一樁美事,必然要走一點捷徑,而最好的捷徑,自然是讓梁山伯去攀附權貴。


    但張彤雲卻有些擔憂地語氣道:“難道夫君想讓梁縣令借謝氏之名?”


    “娘子以為不可?”謝文故作疑惑地道。


    “謝氏之名,雖然可用,但叔父遠在建康,若不提前知會,恐怕引人誤會!”張彤雲提醒道。


    “哈哈哈……”


    謝文忽然大笑了起來。


    “夫君何故發笑?難道我說錯了?”張彤雲滿心不解地問道。


    “哈哈……”謝文又笑了一聲,然後頗為玩味地道:“那倒不是,隻是我越發覺得你像是能看透我的心一般,句句都能說到我的心坎裏去!心想難道真的是成了夫妻之後,心有靈犀一點通?”


    “既然夫君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何不明說,非要故意打趣妾身!”張彤雲嬌嗔道。


    “這就叫夫妻情趣,哈哈哈……”謝文開懷笑道。


    “哼……”


    張彤雲嬌哼一聲,頗為嚴肅地道:“夫君休要顧左右而言他,你還沒說究竟要如何幫梁縣令呢?”


    “方才娘子已然說了,我又何必再說?”謝文故作高深道。


    “除了謝氏,在這會稽郡中,他還可以求誰?亦或是夫君另有妙計?”張彤雲繼續問道。


    她那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頭,今天似乎又被激發了出來。


    “到了時候,娘子自然知道,還請娘子讓我賣弄個玄虛!”


    謝文依然不打算正麵給出迴答。


    “哼!”


    張彤雲撅著嘴冷哼一聲,然後故意激道:“我看夫君是心裏想的法子被我否決了,一時找不到好的計策,才故意如此敷衍的吧!?”


    “娘子既然這麽想,那就當是如此好了。”謝文笑道。


    “夫君果然不肯說?”張彤雲漸漸失去耐心地問道。


    “不是不肯說,而是不能說!到時要是一策不成,我也好留點餘地,再尋他策!要是全盤托出,恐讓人輕看於我!”謝文故意調笑道。


    “夫君也怕人輕看嗎?”張彤雲道。


    “那是當然,我最怕被娘子給輕看了!哈哈哈……”謝文一本正經地笑道。


    “哼!你就賣弄關子吧,我可不陪你了。”


    張彤雲嬌嗔一聲,當即轉過身,躺了下去。


    謝文見狀,不由得暗笑:“這件事,還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結果,我是不是太過意氣用事,答應得太快了些!”


    在聽了梁山伯講述的深情故事之後,他一時激動,自以為憑自己的能力,可以打破梁山伯和祝家之家的隔閡,促成這一樁美事。


    可是等到話說出口之後,他細細一想,卻又發現其中的困難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但是現在他的話已經說出口,就沒有再退縮的理由,他還是要試一試,隻不過得謹慎一些,想個萬全的法子,讓他在梁山伯和張彤雲麵前顯得不那麽的尷尬。


    ……


    又過了幾日,梁山伯眼看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身上的傷痕,也漸漸消失不見了。


    一個麵若冠玉、唇紅齒白,舉止有禮、談吐文雅的翩翩佳少年形象,重新出現在了謝文和張彤雲的麵前。


    這一天,謝文早早地就騎馬下了山,等到日暮時分,才迴到東山別墅。


    與他一同迴來的,還有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卻精神矍鑠,神采奕奕的儒雅之士。


    他正是與謝文相別一年的劉操之!


    他本以為與謝文的這一段師徒名分,從一年前謝文跟著謝石離開東山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但他沒想到,一年之後,謝文再一次迴到了會稽上虞,找到了他,說是要請他出麵,成就一段良緣。


    他已隱居在家多年,本不願出門幹涉俗事,但老來之後,一心向善,又聽謝文將梁山伯的故事聲情並茂地講了一遍,一時心中感動,決定親自來看看梁山伯是否值得他幫。


    不過進了東山別墅,謝文並沒有急著讓梁山伯來見他,而是先讓有孕在身的張彤雲前來拜見。


    隻見張彤雲在謝文的牽引下,來到廳堂,朝坐在堂上的劉操之一起行了叩拜大禮。


    劉操之見狀,頗為感動地道:“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等謝文和張彤雲聞言緩緩站起,然後他又道:“此前你二人成婚之時,安石本有來信,請我往建康觀禮,我本欲往,又恐為俗事所擾,故而使小兒代為相賀!後來想起,每每後悔,不想今日倒了了心中憾事,蒼天待我,可謂厚矣!”


    感歎一聲,他又緊接著道:“聽聞彤雲已有身孕,不知懷胎幾月了?”


    謝文連忙答道:“想來應當有三四個月了。”


    他雖然是“當事人”,但要想讓他說清楚具體的“案發”時間,卻是有些難為他了!


    張彤雲聞言,不禁羞紅了臉道:“迴師尊的話,新婦月事已有三月未曾來了。”


    “那誕子之日,當是在明年春天,看來我得早些到建康去,別又錯過了我這徒孫的滿月酒。”劉操之開懷笑道。


    對於謝文這個弟子,他本來就是十分的滿意。


    再聽說謝文在建康城中聲名大顯之後,更是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令他時常想起在東山別墅內的那兩月傳道授業的美好時光。


    在他的內心深處,幾乎已經將謝文給當成了能繼承他誌向的關門弟子。


    謝文聞言,連忙建議道:“若師尊有意去建康,不如這次就與弟子同行?”


    “文度準備迴建康了?”劉操之問道。


    他記得來的路上,謝文可不是這麽說的。


    “等此間事了,我與彤雲再遊覽下會稽名勝,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入冬之前,一定會啟程迴建康的。”謝文正色道。


    現在張彤雲畢竟有孕在身,入冬之後,還是要在建康城中休養,才讓他放心。


    “倒也是!”劉操之點了點頭,又道:“說到了結此間之事,你帶那梁山伯前來見我,老夫有幾句話問他,若他答得符合我心中所想,你此前所請,我自會酌情考慮!”


    聞言,謝文一臉感激地道:“多謝師尊,弟子相信山伯一定不會令師尊失望的!”


    說罷,謝文朝張彤雲使了一個眼色,便轉身走了出去。


    張彤雲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卻被劉操之搶先了一步,正色說道:“兒女之情,早已不能使我心動,若要我幫他,除非他果有非凡之才!不然,豈不使人說我無識人之明,毀了一世英名!”


    此言一出,張彤雲不由得愣了一愣,有些尷尬地道:“師尊所言甚是,新婦就不多言了。”


    “嗯,稍後我要單獨和梁山伯談話,你有孕在身,可自迴去歇息,不必在此侍奉。”劉操之一臉嚴肅地揮了揮手,示意張彤雲離去。


    “新婦告退。”


    張彤雲欠身一禮,連忙轉身退了出去。


    走出廳堂,她卻沒有急著迴房,而是等在拐角的走廊之中,想要給謝文和梁山伯提個醒。


    沒過多久,她就看到謝文和梁山伯走了過來,她連忙打了幾個手勢,將梁山伯和謝文召到麵前,直入主題道:“方才師尊說了,要單獨和梁縣令談話,恐是要問梁縣令胸中誌向,梁縣令可要做好準備才是。”


    “多謝嫂夫人提醒!”梁山伯拱手道。


    對於他來說,他並不是沒有誌向,也不是沒有才華,隻是缺少一個可以實現誌向的途徑。


    所以聽到來人要問他的誌向,他不僅不擔心,還因此更有了信心。


    在他看來,要想別人幫忙,絕不能隻靠別人可憐,一定要讓人認為幫了他是值得的,別人才會真心相幫!


    “若沒有別的話,那我們就先過去了,別讓師尊等久了。”謝文看向張彤雲道。


    “對了!師尊說兒女之情,已難以令他心動,或許梁縣令可以少說一點與祝家姑娘的私情!其他的,就沒有了。”張彤雲忽然道。


    “多謝嫂夫人,我會注意的。”


    梁山伯再次拱手一禮,然後和謝文快步朝廳堂走去。


    進入廳堂,謝文簡單介紹了一番,然後便自己提出先行離開,迴到了張彤雲的身邊。


    ……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張彤雲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了,好奇地問道:“夫君,你說師尊會答應幫忙嗎?”


    “我想會的吧。”謝文喃喃道。


    “看來夫君的心裏也沒有底。”張彤雲略顯擔憂地道。


    “其實娘子有所不知,師尊平日雖然不苟言笑,待人嚴厲,但其實是個熱心腸,隻不過對他看不上的人,不會袒露心聲罷了。”謝文正色道。


    “那梁縣令能被師尊看中嗎?”張彤雲一臉擔憂地道。


    “如果他不能說服師尊,又如何值得我們來幫呢!”謝文正色道。


    “這倒也是!”張彤雲微微點頭道。


    ……


    當黑夜籠罩著整個大地,隻有夜空中的一輪明月和點點星光灑下點點微光,廳堂中的梁山伯才總算走了出來。


    他臉上的神情很奇怪,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失落。


    看起來像是經過這一番交談之後,他仿佛看透了世事,內心變得無比平靜。


    “你要如何從寒門脫穎而出,獲得令門戶上升的機會?”


    “你要如何把握機遇,建功立業?”


    “你要建怎樣的功,立怎樣的業?”


    “功成名就之後,你又將如何處世待人?”


    ……


    劉操之一個個直擊他心靈深處的問題,並沒有讓他不知所措,反而讓他將人生看得更加清晰,心中誌向更加堅定。


    這是他欣喜神情的來源。


    與此同時,他忽然發現這一年來,他錯失了太多的機會,也浪費了許多光陰,致使祝家人如此待他,致使英台磋磨了時光。


    這是他失落神情的來源。


    經過點撥,找到了人生努力方向的他,此刻正望著星空,平靜得想著未來。


    那個未來,將有祝英台陪他攜手渡過……


    而謝文卻悄悄找到了劉操之,借請他用晚膳之名,詢問道:“師尊以為處仁可堪一助?”


    “文度心中早有定論,何須來問?”劉操之撫須笑道。


    “師尊此言何意?”謝文疑惑道。


    “若是我不幫處仁,你就不會再找他人了嗎?”劉操之笑道。


    “弟子這點小心思,果然半點也瞞不過師尊。”謝文高興地笑道。


    “哈哈哈……”


    劉操之爽朗地大笑三聲,又道:“叫處仁過來陪我一同用膳。”


    “是,弟子這就去。”


    僅聽此言,謝文就已經知道了劉操之的心聲,連忙答應一聲,便快步去找庭院中正在踱步的梁山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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