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此言,倒提醒了我!聽聞謝文度妙詩頗多,不妨也收集些來,寫在燈籠上,顯其才誌,莫讓人以為他隻溺於情愛,而無遠誌!”張彭祖又道。


    “父親所言甚是,這次非得讓謝文度多寫些妙句給我不成!”張羽也點頭讚道。


    這種幫謝文出名的事情,他可不想自己默默地就去辦了,必須得讓謝文出一點力,而且極力感激他一番才行。


    “看了人家的妙句,你也多學學,免得以後與他同遊,被人笑話腹中空空,毫無才學。”張彭祖瞥了一眼張羽道。


    作為父母,誰不望子成龍,更何況是三吳高第的吳氏。


    “孩兒謹記父親教誨!”


    張羽低著頭,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其實也並非不優秀,三歲識字,六歲作詩,十七歲就因博覽群書,才華可稱,被朝廷征辟為秘書郎,也可算作江左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了。


    隻是一直以來有一個聲名在外的兄長張玄之掩蓋他的光芒,現在又有了一個詩名漸盛的準妹夫,他就顯得有些不成才了。


    不過他的心性很豁達,向來不願去爭,也甘心承認才不如人,所以心理上並沒有受到“別人家孩子”的折磨。


    “除此之外,要告知謝文度,成婚之時,須得自立門戶,不得再寄居於謝安石家,我張氏女兒,可不能寄人籬下!”張彭祖正色道。


    這是他最後的倔強,也算是對謝文的一種鞭策。


    在他看來,如果一個男人連自立門戶的勇氣都沒有,那還談什麽誌向遠大!


    三人聞言,不由得對視一眼,眼神中透著疑惑,尤其是張彤雲的眼神中更是透出一種萬分為難的神色。


    畢竟謝文才到建康城,根基未穩,又無產業,哪裏就能建築宅邸,自立門戶。


    張玄之會意,連忙幫腔道:“讓文度自立門戶一事,是否倉促了些?他如今雖然寄居謝安石家,但一切自由,並無約束,在家禮遇,與謝安石親子無異,必無寄人籬下之憂!且謝安石乃求婚之人,又是文度從父,若此時使其自立門戶,恐傷其父子之情,不如稍緩其事,待文度事業稍成,再建府邸。”


    “嗯……”


    張彭祖沉思片刻,看向彤雲道:“你意如何?”


    “女兒以為兄長所言在理,若女兒才入謝氏之門,文郎便自立門戶,謝氏族人必以為是咱們張家在從中挑唆,既說咱們不知禮數,又怪文郎不顧恩義。”張彤雲正色道。


    “唉……”


    張彭祖歎息一聲,又道:“你還沒過門,就這麽為他謝家人著想,我還能說什麽呢?隻是謝家人多,怕日後委屈了你。”


    他最後的這一點倔強,也在張彤雲的堅持下,選擇了妥協。


    “父親愛護之意,女兒如何不知!但既受教父母,學知禮儀,嫁為人婦之後,豈不能敦睦兄弟、孝順長輩,使謝家以娶我為傲,何苦因一怕字就退縮呢?”張彤雲正色道。


    她從小就學詩書,知禮儀,在為人處世,善待長幼這方麵,對自己非常有信心。


    同時,她也相信謝文人才如此,在謝家必不可能會是寄人籬下的處境。


    更何況,她身後的娘家是家富位高的吳郡張氏,如果真的受了委屈,又何嚐不能求助於娘家來找迴顏麵呢?


    “你既有此信心,我也不作強求,隻望你們都沒將謝文度看錯!”張彭祖仍有些無奈地道。


    “……”


    此言一出,三人俱都沒有作答,房間裏不禁沉默了下來。


    因為他們知道,隻用言語來表達一個人未來前途無量,實在有些蒼白。


    而且他們已經說得夠多了,再說,已然失去了意義,並不能讓張彭祖的內心看法產生絲毫改變。


    “好了,今夜就暫說到這裏,後麵的事,等謝安石來了再做商量。”


    說罷,張彭祖便從席榻上站了起來,負手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看到院子裏掛著的小紅燈籠,他像是又忽然想起了什麽,喃喃道:“這一次元宵燈會,又會有多少趣事呢?”


    張玄之和張羽聞言,雖然不解其中之意,但卻不敢多問,也跟著走了出去。


    張彤雲站在門口,目送三人離開,那顆方才還較為鎮定的心,忽然開始加速跳動了起來,她的手也緊張地捏著衣角,越捏越緊。


    “文郎若是知道父親同意了我們的婚事,是不是也會像那天那樣歡唿雀躍,欣喜若狂呢?”


    “我嫁入謝家之後,真能做到寵辱不驚嗎?”


    “謝家兄弟和長輩,是不是真如想的那麽好相處?”


    “文郎果然能如他所說,一生隻愛我一人嗎?”


    “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會在什麽時候誕生,該取個什麽名字呢?”


    ……


    無數的遐思縈繞在她的腦海之中,讓她的心跳動得越發激動,使她久久不能平靜。


    以致於當夜的夢裏,竟全是謝文。


    ……


    然而謝文雖然並不知道在張府中發生的一切,但卻幾乎是在張家人議論的同一時刻,將今日會見張彤雲表明心意的成果向謝安做了匯報。


    謝安當即答應過年之後,就會帶著聘禮去張府正式提親,將婚事敲定下來。


    謝文一番感激之後,別無他話,便迴房歇息了。


    也不知是心意相通,還是天公弄巧,他竟然也做了一個滿是張彤雲的夢,一個很長且充滿真實的夢。


    直到第二天一早,聽到倩兒說起他抱著倩兒喊了一夜的彤雲。


    他才猛然發現,夢裏那真實的感覺,竟然可能就是真實發生了的。


    隻不過是錯把倩兒當成了彤雲。


    “難怪夢裏的感覺那麽熟悉,進展得那麽順利!”他暗歎一聲,不禁邪笑著看下倩兒道:“如果不出意外,她可能是你未來的女主人呢!”


    “啊……”


    倩兒猛然一驚,花容失色,連忙欠身行禮道:“奴婢事先不知,一時出言不遜,冒犯了女主人,還望郎君恕罪!”


    “正所謂不知者不罪,我怎會因此怪你!”謝文微微一笑,然後伸手捏著倩兒滑膩的下巴道:“昨夜的事,可不準出去亂傳,不然,我可要狠狠地罰你一罰,明白嗎?”


    “奴婢不敢。”


    倩兒低頭迴了一句,連忙繼續幫謝文穿衣服。


    她對自己的奴婢身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隻有聽謝文的話,她才能繼續過著這種衣食無憂的輕鬆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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