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不禁眉頭微皺,對謝文的話並不十分讚同,暗自陷入了沉思。


    “當今天下,人心真的可用嗎?”


    “朝廷內鬥不斷,要想整合人心,何其難哉!”


    “或許真的隻有到了危亡關頭,那些自私自利的當權者,才會想起來同心協力。”


    “可是到了那一天,再想著團結,還有機會嗎?”


    ……


    他們雖然身處境地不同,但是站在高位之上思考的問題卻是相同。


    盡管他們一句話沒說,但謝文和張彤雲都看出了他們的心思。


    張彤雲又道:“若胡人馬踏江南,勢不可擋,郎君又當如何?”


    “我必與胡人血戰,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謝文正色道。


    作為一個後世穿越而來之人,每每想到中華兩度淪喪,便扼腕歎息不已。


    如今雖然明知曆史走向,但他還是想要一吐胸中壯誌。


    “……”


    張彤雲終於不再追問,而是轉而沉默了下來。


    她在心裏不斷思考著:“他這一言一句,看來都像是肺腑之言。”


    “我若與他結為連理,或許真能遂了平生所願,名著史冊,萬古流芳!”


    “可是僅僅一麵,就定了終身,是不是太過於草率了些!”


    “或許我也該再矜持矜持……”


    ……


    張彤雲的心聲,謝文自然聽不到,他也看不透,因為他早已被又一輪讚揚聲給淹沒了。


    “文度此言,真顯男兒血性!”


    “當年胡人摧殘中原之時,要是世間男兒都有如此血性,天下何至於此!”


    “就是如今,多些文度這樣誌存高遠的血性男兒,縱然苻秦再強上百倍,又何足懼哉!”


    “早聞兄長頗精騎射,想必早就想上陣殺敵報國了吧!”


    當聽到謝琰的附和之聲,謝文連忙轉移話題道:“說到殺敵報國,在座的諸位,應該都有機會!”


    “哦?文度此言何意?”張玄之問道。


    “以當今形勢來看,苻秦剛將燕國收入囊中,便又拿下仇池,其欲混一天下之意,何其明顯!我想要不了多久,益州便會告急!益州一旦出事,咱們哪裏還能沒有上陣殺敵的機會呢?”謝文一本正經地分析道。


    反正就像謝安所說,無權無勢之人,終究無法改變天下大勢。


    他將益州有危險的曆史事實透露出來,正好可以體現他的遠見卓識,進而提升他的名望。


    隨著他的名望越大,可以獲得的權力也就會越多,到了那時,什麽豪宅、美人,珍饈、美酒,還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眾人聞言,不由得一驚,王愷道:“常言道:‘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如今進蜀關隘盡在我大晉手中掌握,大司馬布兵得當,如何會有危機?我看文度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茂仁兄此言差矣,當年蜀漢滅亡之時,蜀中關隘何嚐不在蜀軍手中,然而鄧艾偷渡陰平小道,不也一舉瓦解了蜀軍防禦?所謂在德不在險,在人不在地,如今苻秦任用賢相,國富兵強,正是該當警惕之時!所以,我倒認為文度的擔心不無道理!”張羽正色道。


    “其實我心裏也對此有所憂慮,今年三月,建成定公周元孫因病離世,周仲孫雖為其從弟,然領兵撫民之能,與建成定公實相去甚遠,近來又聽聞周仲孫在益州貪暴豪奢,恐終將如文度所言,益州危矣!”謝瑤一臉的遺憾道。


    “隻可恨我等人微言輕,縱然心中有救國之良策,也隻能是在這佛塔裏與眾位悵歎而已,無濟於事!唉……”謝琰忽然也感歎道。


    “唉……若是文度在大司馬身邊當參軍,或許能有機會向大司馬進言,為這天下做出些貢獻!”顧敷也跟著歎息道。


    “休之難道還不知道周仲孫能接替建成定公出任益州刺史,其實便是大司馬上奏朝廷,才最終得以成行的嗎?”張玄之笑著搖了搖頭道。


    感覺氣氛忽然變得有些不對,謝文忽然笑道:“也都怪我,沒事說什麽國家大事,惹得諸位都徒增傷感!咱們還是多飲兩杯熱酒,少談幾句令人憂心的國事!”


    “文度所言甚是,常言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今日我們一醉解千愁!”張玄之出聲附和道。


    聞言,眾人都舉起火爐旁早已溫熱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們仰頭喝酒的時候,都習慣把眼睛閉上,似乎那樣剛能迴味酒的香醇。


    唯獨謝文從始至終睜大著眼睛,不停用餘光瞥著一旁的張彤雲。


    被這一抹輕紗遮住了臉,不僅增添了些朦朧美,還更讓謝文心底的好奇被勾了出來!


    他恨不得化作一縷風,鑽進輕紗之中,看看輕紗之下,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然而張彤雲盡管也喝了酒,但卻是雙手伸入輕紗之中,將酒杯送到嘴唇之下的。


    所以他費心盡力,也隻看到了張彤雲那一抹白皙且透著粉嫩的脖子。


    讓他不禁大為失望。


    而就在這個時候,謝琰忽然道:“上一次聽兄長祝酒之詩,激情豪邁,不知今日可又有佳作讓小弟一賞?”


    眾人聞言,不禁又被勾起了興趣,一齊望向謝文。


    謝文倒沒有做什麽準備,拿著酒杯微微思索一番,笑道:“那謝某就又獻醜了。”


    說罷,他一邊拿起等在一旁的酒壺,一邊給眾人倒酒。


    倒酒之時,口中吟唱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吟唱聲落,他舉起酒杯,看向眾人道:“眾位,請!”


    眾人見狀,連忙一同舉杯,一飲而盡。


    酒杯放下,眾人落座。


    張玄之忽然笑道:“此刻天色還早,文度詩中之意怕是要趕我們走呢!”


    “哈哈哈……咱們再待在這裏,還真是有些大煞風景!”王國寶也附和著笑道。


    “國寶所言甚是,我正想去踏雪尋梅,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暗香襲來!”王愷也一臉會意的笑道。


    說罷,他便站起了身,準備離開。


    “茂仁兄有此雅趣,我兄弟二人豈能不湊個熱鬧?”謝瑤也拉著謝琰站了起來,隨時準備跨步離開。


    張羽則看了一眼十分淡定的謝文和張彤雲,笑著道:“我與兄長自然也不能缺席,休之兄呢?”


    “你說呢?”


    顧敷白了張羽一眼,率先跨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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